《细作王妃》戴墨染月

50、福宁（2）

　　十一失神地从房中慢慢走出来，看到翩翩和小七担心的眼神。翩翩轻声问道：“十一姐姐，你可还好？”
　　十一终于撑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好姐姐你别哭了……”小七笨嘴拙舌，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他只能看着十一干着急，还时不时用求助的眼光看看翩翩。就这样，两人等着十一的哭声慢慢低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翩翩让十一喝点茶，不然嗓子该哑了。十一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发现这茶甜滋滋的。一瞬间，十一的悲伤就减轻了许多。
　　十一揉了揉嗓子，诉说了在宫中看到的一切。但是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世。
　　“公主金尊玉贵，受官家宠爱。我明白，十一姐姐你是亲身见证了公主有多受宠。对比自己的身世，觉得这世道不公。”翩翩说出了十一的所思所想。
　　“我也觉得不公。”小七在旁边附和。
　　翩翩赶小七回房，小七一步一回头，不甘地回了房间。
　　“十一姐姐，你可能不知。我家本来也是闵州的商户，我小时候上的是家里的私塾。后来父亲破产，我便跟着母亲，带着妹妹，到处给人洗衣做饭，求得生存。后来，我发现人生都是这样，再尊贵再富有，都是一时的。父亲之前结交的那些朋友，后来都和我们家再无往来。”听着翩翩讲述自己的事，十一觉得和她同病相怜，不由自主地拉住了翩翩的手。
　　偏偏继续说道：“相反，当年跟着父亲的佃农，他家儿子考中了乡试，成了秀才。虽然他们家并无多少钱财进益，但是当年父亲的老友们，争着和那个佃农结交。后来几年，这个秀才在县学用功读书，他的衣物和笔墨都是这些富户提供的。这个秀才后来考中了举人，那些富户都争着给佃农提亲。没成想，举人带着老父上了州府任职，还把这些年富户给的东西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说完这些，翩翩也握了握十一的手，说道：“十一姐姐，不管处境如何，我们都不能自怨自艾。不管现在怎样，以后怎么样都是自己争取的。父亲有一个的老朋友，把我和母亲妹妹带来京城，卖给贵人们当差。我们三人日夜劳作，虽说没能帮父亲还上所有的债，但是在家乡买了几亩田地和小屋，也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母亲赎身后，回了老家。父亲也有几个老朋友一直帮衬着，东山再起我不敢奢望，我只希望一家团圆。”

　　翩翩说完这些，看到十一的脸色已经慢慢恢复了红润。是啊，是自己争取的。我梁十一可不能等着别人的怜悯和关照，我以后什么样都是自己争取的。
　　接着，翩翩说：“十一姐姐，你可知道，那些宫女们，都很羡慕你。”
　　什么，羡慕我？十一更不解了。
　　“宫女们，不到婚嫁年纪，不能出宫。况且很多宫女，也活不到婚嫁的年纪。她们的一辈子，就被困在一小处宫苑里。有幸运的被官家和皇子王爷们看上，受宠一时，就被忘在脑后。不幸的一辈子为奴为婢，病死宫中，然后被拉出宫去，草草一埋。京郊有一处官庄，就是宫女宦官们的墓地，除了一处石牌门，连记着他们名字的墓碑都没有。”翩翩轻轻说道：“他们一辈子都被困在宫中，看不到宫外大瑜的山川美景，过不了寻常人家夫妻恩爱，儿女绕膝的生活。”
　　听着翩翩这么说，十一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她至少能自食其力在宫中当差，还有几位密友陪伴，阿娘也还活着。只要阿娘活着，自己就有可能和阿娘团聚。
　　“好了好了，你们聊完了没有。”小七来叫她们回房睡了。翩翩和十一这才发现，两人聊着聊着，已经亥时了。十一谢过翩翩，还告诉小七，等几日要请小七和翩翩去秦州人开的羊肉馆，以示感谢。

　　明日一早，小七和十一来东华门交班了。小七每日跟着师傅们学东西打下手，不亦乐乎。小七开心地和十一告别，还告诉十一今日不要灰心丧气。两人在东华门分别，小七担心地看着十一走向后宫的背影，直到他彻底看不见十一了，自己才去了造办处。小七在宫中的师傅姓李。李师傅对小七很好，见小七心不在焉，便也没有强迫他干活。
　　等到两人交班，小七在东华门等着十一来，两人相伴一起回家。见十一脸色如常，小七才放了心。十一昨晚的话，小七都听到了。他也想起了自己。自己的老爹老娘，在田地里操劳了一辈子，自己从来没穿过新衣裳，直到进了暗阁。但是他何尝不羡慕皇子公主们。
　　他想着，在宫中当值，俸禄按月发放，比种地看天吃饭要安稳。以后他也要给老爹老娘置办一处好宅子，自己的哥哥们都还算孝顺，父母养老自己不用担心，但是自己也要尽一份孝心。
　　两人一回到家，便发现翩翩已经给两人准备好了饭食。三个人坐在一起大吃了起来。
　　回到自己房间，十一惊喜地发现，阿娘给自己来了信。但是，信里还有一张纸，字迹不是阿娘的，却和阿娘的信在同一个信封中。里面的内容却让她忧心忡忡--杀掉福宁公主，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