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魔尊》禾小之

15、灯花

　　花寂进门便问小七：“有不舒服吗？”
　　小七知道他问的是他还会不会受梦境影响成为小太子，便想了一下，说道：“刚才有一瞬间，有点怕……”
　　“我看看背上的伤好了没，”花寂说着，直接脱了他上身的衣物，便看见小七脊背上依旧是伤痕累累，鞭伤似乎好了几条，但并不怎么明显，有些还在渗血，整体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即便效果不大，花寂还是坚持每天给他涂药，一边轻柔的涂着一边问：“还疼不疼？”
　　小七点点头，有点委屈：“当然疼了……”
　　“那下次就不要乖乖挨打，行吗？”花寂无奈的问道。
　　小七没说话，任由他涂完药，然后靠在他身上，仰着脸看着他，忽然说：“以前花寂这时候会给我做饭吃，他做的红烧肉很好吃……”
　　花寂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不会做。”
　　小七仰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花寂用力捏了捏他的脸，轻声哼道：“我看你早就相信了。”
　　小七不接话，就那么看着，花寂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只好推了一把他的脑袋把人推开，说道：“在这儿等着，我去王府厨房看看，不许乱跑，听见没？”
　　“好，”小七点点头，小狗一样目送他离开。
　　花寂离开关上了房门，小七趴在桌子上看着灯花，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开始在客房里乱翻，很快便翻到了一副围棋，他将棋盘抱出来，拿着棋子与自己对弈。
　　小七棋艺不精，自己没对几轮就对不明白了，他拿着黑色的棋子在棋盘上慢慢的敲，烛火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那个人。
　　那时候花寂坐在他对面，执的就是黑子，花寂的手指细长洁白，捏着黑子时看着漂亮极了，那会儿小七看花寂，哪里都是一个漂亮，满脑子都是喜欢他。
　　花寂拿着黑子轻轻敲了下棋盘，有点无奈的看着他，第无数次对他说：“放下，落子无悔，说多少次了，还换呢。”
　　小七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还是把白子换了个位置，花寂放下黑子，问他：“真要跟他走？”
　　小七愣了一下，但他有点赌气，又有点害怕，胡乱的丢了个白子，“嗯”了一声。
　　花寂道：“怎么这么突然，不是才出去三个月？”
　　小七棋下的乱七八糟的，这会儿是哪儿有位置走哪里，他的心思也跟这棋盘上的白子一样乱，慢腾腾的说：“也没有突然，我们一起去了北武城，救了很多小孩，还一起去了皇宫，他也不介意我的身份……”
　　“这次去皇宫回来的有点晚，发生什么事了？”花寂问道。
　　小七摇摇头，说道：“没有，就是多待了两天。”
　　花寂叹了口气，又问：“那你跟他走了准备去哪里？”
　　小七忽然一把推散了所有棋子，棋子噼里啪啦掉了满地，他趴在棋盘上，自暴自弃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出去。”
　　花寂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想了什么，最终站了起来，说道：“那就出去吧，收收心思，看看别的风景和人，也是好事，只是有事了记得回家，别硬撑就好了。”
　　小七抬起头，他忽然有点委屈，因为他明白花寂这是什么意思，愿意放他出去，不过也就是希望他看看大千世界，从此绝了对师父的心思。
　　可他对师父的心思哪儿又这么容易绝了，他恨不得立马站起来再表一次心意，反正他还小，有的是时间磨着师父，可他刚要站起来，就想起来那座深不见底的宫墙，立刻歇了心思，将头埋在手臂里，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花寂转身离开，还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把棋子给我收拾干净再走！”
　　小七抬起头时，就只看见他的背影了，看着看着眼睛都红了，他少年心性藏不住心思，年少欢喜怎么可能轻易更换，他不知道花寂到底是不懂他还是太懂他，可每一样都叫他委屈极了。
　　……
　　烛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小七猛的睁开眼睛，那一瞬他眸中忽然落下了一串的眼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刚刚端肉进来的花寂，下意识的叫：“师父……”
　　“怎么了小七？”花寂忙走了过去，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叫他师父，可花寂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站在他身边抱了一下他，问道：“怎么了，做梦了是不是？”
　　小七这才反应了过来，刚才梦中的心酸与委屈还在，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却记不得太多，那场梦像是个求不得的镜花水月，一睁眼就全散了。
　　花寂还在紧张他，刚要去摸摸他的额头，小七却忽然推开他，说道：“吃饭吧。”
　　花寂无奈，只好去收棋盘，他下意识看了眼棋盘，随口笑他：“下的什么东西。”
　　小七那一刹那就想起了刚才梦里的某个片段，他闷闷的说：“花寂也总这样说我。”
　　花寂确定孩子没事，再懒得理他突如其来的悲春伤秋了，说道：“你少胡思乱想一点，少做点梦，不然出了皇宫还不知道一脚掉进哪里。”
　　小七咬了一口肉，哼道：“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你就高兴一点，别想些乱七八糟多事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知道吗？”
　　小七“哦”了一声，就不再多说了。
　　他们等到了天黑，花寂在一旁安静的下棋，小七下不明白，于是把椅子拉到花寂身边靠在他身上一磕一磕的打瞌睡，花寂推了推他的脑袋，无奈的说：“去床上睡，这么睡不舒服。”
　　小七摇头，迷迷糊糊的说：“不要，在等着抓鬼呢。”
　　花寂也没有再说他，他们又等了会儿，到了后半夜，花寂靠在床上看书，小七靠在他身边睡的昏天黑地的，而王府里风平浪静，鬼没有一点动静。
　　客房的门忽然被敲响，小七那一瞬浑身的气息都变得紧绷起来，花寂抬手摸了他的头发一下，小七感觉到他在身边，居然又乖乖的睡了。
　　花寂起身开了门，越王妃在门外，脸色愧疚的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少主，今日那鬼好像没有来，辛苦你们白等了一夜，不然就先休息吧，明日我们派人亲自送太子殿下回去。”
　　花寂轻声说道：“带我去看看。”
　　越王府妃求之不得，自然走在前面，带着花寂去了越王寝殿。
　　越王爷也正在等着鬼，见到花寂连忙说道：“花少主，它没有来，它今天没有来，这样，您和魔尊在我们这里多住几天，一定能抓到它。”
　　“没这个时间，”花寂淡淡的说道，随即两只并拢按着越王爷的肚子，仔细感受着里面鬼气的变化，片刻后他收回手，说道：“鬼气更多了。”
　　越王爷紧张的看着他，花寂往越王爷脸上瞥了一眼，片刻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说道：“既然无事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越王爷连忙对王妃说：“快去送送花少主。”
　　越王妃亲自将他送了回去，花寂进了客房，刚要关门时，对越王妃道：“少接触王爷，离他远一点吧。”
　　越王妃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要个解释，花寂刚说完话就关上了房门，不给王妃说话的机会。
　　王妃走后，花寂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回到了小七身边休息，王府其实不止有一个客房，但这几天小七一直跟花寂一起住的，也习惯了，非要和他住在一起，所以如今两人不得不睡在一张床上。
　　小七感觉到他回来，眼也不睁，嘟囔着说：“你身上还是有点鬼气……”
　　花寂“啧”了一声，他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鬼气了，说道：“鼻子这么灵，小狗啊？”
　　小七抬起爪子拍了他一下，黑色的雾气在他身上若隐若现漫过一圈，小七这才满意，嘟囔道：“现在全是魔气了，睡觉。”
　　花寂失笑，也不介意身上沾了魔气，便十分听话的睡了。
　　第二天他们回了皇宫，小七肉眼可见的变得低落，花寂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保证他不会深陷在梦里的情绪中，越王府闹鬼的事情也没什么消息了，小七十分无聊的捧着脸问花寂：“我现在好一点，要不我们直接离开皇宫吧，他们也管不住我。”
　　花寂哼道：“你见到你那父皇还能这么说的时候再走吧。”
　　“我为什么那么怕他？”小七歪着头想：“他虽然是人间天子，可是也奈何不了我的，我想走他拦不住，我为什么要怕他啊？”
　　花寂有些无语：“你问谁啊，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跟他请个安能把自己请的一身伤，他跟你说什么了能让你这种小魔头乖乖下跪挨打？”
　　其实没说什么。
　　小七想起那天，他早早地去请安，寅时天还没亮，但皇帝的寝殿里灯火通明，那时皇帝刚刚起床，尚在更衣，让他进去时只着中衣，看着身形有点消瘦，也没有坐在朝堂时那么威严。
　　小七那时还暗自腹诽，心想原来皇帝就是个有点枯瘦的老头啊。
　　可那个皇帝转过头后，他就再也没心思多想了，那双眼睛有点浑浊，分明也不足凌厉，却像是刀子一样一下子刺进小七脑子里，像是经年痛苦记忆被人一刀劈开，他分明回忆不起一点，可却被那记忆中的痛苦压弯了腰，不知怎么就乖乖跪了下去，有点发抖的说：“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只是看了他一会儿，说道：“长大了不少，成了魔尊了，架子也大了，皇宫规矩忘了不少。”
　　小七那会儿已经对魔尊没什么概念了，只是面前皇帝的话让他从骨子里开始害怕，他觉得自己几乎不受控制，说着：“儿臣不敢，儿臣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谨记儿臣永远是父皇的臣子，不敢有任何逾矩。”
　　皇帝轻嗤了一声，忽然说道：“也就是说，朕若是想教训你，你不会以魔尊之身反抗，是吗？”
　　“儿臣不敢。”小七埋头说道。
　　随后皇帝就让人把他带到一边，不知怎么的就真的要打他，可他也真的不敢反抗，竟然就那样被几个太监压着，咬牙硬撑着刑罚，一直到了卯时，皇帝上朝，才让人放过他。
　　花寂忽然敲了敲桌子，小七一激灵反应过来，回想起那天，他忽然迷茫的问花寂：“他好奇怪，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要打我啊？”
　　“那你为什么……”
　　花寂话都没说完，小七又茫然的问：“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就挨打啊？”
　　花寂不说话了，小七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吗，我现在想起来，就打我那几个太监，我一根手指都能捏死他们，可那时候我连想都没想过反抗啊，为什么？”
　　“你是胆小鬼！”花寂听着也莫名其妙有点来气，起身用力按了一下小七的脑袋，说道：“一魔尊这么点胆子，也真是够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