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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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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是足三里穴,用力击打,会让人整条腿都有酸麻的感觉,不痛但难以站稳,而且你们看,他右手侧的衣物上甚至渗出血了,伤得应该很重,王捕快或许真的有些问题,”江皎眼尖看到右手臂区别于灰色的红,缓缓开口道。
屋顶的四人相视,面色凝重,方才一击的影响肉眼可见。
随后四人回到客栈商议对策。
“现在,我们先梳理一下已经掌握的信息,”陆绎阳拉开长木凳坐下后,他拎起茶壶倒了杯茶。
“首先便是这个作案过程,前日我打探消息时,听说这个潇云楼的暖儿是上月才来的,”叶辰将扇子放在桌子一角,双手向后掀起红袍下摆坐在木凳上,“不知为何,百姓间突然流传起这暖儿姑娘貌美如花,身姿婀娜,春宵一夜值千金,于是富家公子纷纷竞价以得到青睐,”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锁定目标的方式,竞价成功者,便是死者,”陆绎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根据尸检可知,暖儿将人迷晕后,由黑衣人带走抛下云山,那黑衣人被师兄你重伤,想必很有可能便是王捕快,伤我的则可能是雇佣的杀手,”叶辰想了想,“这个倒不太确定,”
“昏迷者死于坠亡后,便被群狼啃食至面目全非,尸体则重新由黑衣人带回并抛于城中大街,那黑衣人又披以狼皮制造假象,”袁媛接着叶辰的话继续道。
“也就是说,此事主要是是由潇云楼的暖儿姑娘和王捕快共同计划的,”陆绎阳总结道。
“可如今除了王捕快肩上的伤,我们没有其他实质的证据啊,”袁媛皱着脸,“而且马上就要结案了,最晚明天便公布结果了,这可怎么办?”
“陆公子,不知暖儿姑娘现在在何处?”一直沉默的江皎忽然开口,如今暖儿选择一人承担罪责,若她肯开口说出帮凶,那便是实打实的证据。
“就在衙门牢房内,江姑娘是想让她亲口说出王捕快是帮凶?”陆绎阳看向江皎,“这未免有些太难了,”
“且让我试一试吧,”江皎目光看向陆绎阳,眼神坚定。
……
叶辰和袁媛留在客栈里照看萧昭,江皎则跟着陆绎阳去了关押犯人的地方,江皎在途径药房时,偏头望向陆绎阳,“陆公子,你且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点东西,”
“好,”陆绎阳虽不知江皎的目的,但几日的相处让他相信她自有她的想法。
“走吧,”不过一会,江皎便拎着一打草药走出药房。
牢房外,陆绎阳塞给看守捕快几两碎银,向他使了个眼色。
“陆公子,请尽快,”守门的捕快虽认识陆绎阳,但未经允许便探视犯人是禁止的。
“嗯,”陆绎阳领着江皎走了进去。
昏暗的地牢里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不知是水滴还是血滴在落下,不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有长期被关押的犯人漠然地看着走入的他们,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也有人扒着木栏向他们伸出骷髅般消瘦的手。
“陆公子,你在这等着吧,我独自与她交涉,”江皎让陆绎阳在拐角处等她。
不远处就是关押暖儿的牢房,因为她是自首,承认了作案全过程,并没有受到什么酷刑,浑身毫发无伤,唯有原本精致的发髻散乱了,即使是面纱被扯下,她仍执着地撕下自己白色囚衣的一角,蒙在脸上。
看到江皎逐渐走近,她无光的瞳孔突然放大,抬手指着她,咯咯笑道,“是你,竟是个女子,”
“是我,”江皎看到她难免想到那晚的遭遇,声音压抑不住地有些颤抖,但转念一想,她在外,暖儿还是伤不到她的,更何况还有陆绎阳在这。
“我知道你不是真凶,”江皎靠近木制的牢房,一手紧握木杆,与暖儿四目相对。
暖儿眼神闪躲了一下,后退一步冷笑道,“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这起案件中只是给他人下药,如今却要担杀人之罪,这可是要掉头的,”江皎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觉得自己太愚蠢了么,”
“你以为你保得住你所爱之人吗,他又是否值得你保护呢?”江皎凑近暖儿,眼神紧盯暖儿闪躲的目光,“一个因为你相貌变化而抛弃你的人,你还要维护他吗?若是你坦白,就不用当这替罪羊了,”
暖儿突然后退一步,“你,你是谁?”她不明白江皎怎会知道这么多。
“我可以帮你恢复你的面容,”江皎抛出更大的诱惑,“在那之后你自可以去找那男人,但是你得说出主谋,将功补过,如何?”
暖儿光着的脚踩在石地上,不断后退,下蹲于墙角,捂住双耳,剧烈地摇着头,她嘴里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的……”
站在江皎身后的陆绎阳看着行为突然有些失控的暖儿,不明所以。
“里面是一包草药,你且嚼碎敷在脸上,若见效了,你再决定,”江皎拿着草药包,甩手扔向她,草药包落地滚了几圈后,挨到暖儿囚衣的衣缘。
“草药只有这一提,若红斑复发,唯有供出帮凶你才能再见到我,”江皎也不想威胁她,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她只得吓唬一下暖儿。
不等暖儿反应,江皎便叫上陆绎阳转身就走。
“江姑娘?这就好了?”陆绎阳抱着剑,但暖儿似乎还没打算说呢。
“嗯,咱们回去等着吧,方才那药包是医治暖儿脸上的红斑的,这是一种需要长期治疗的疾病,若是她想治好的话,只能说出来了,”
“可她一介死囚,又怎会在意这面貌,”陆绎阳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我想,或许她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暂且一试吧,”
江皎虽也没有十足把握,但书中暖儿其实是受人所控,被王捕快以所爱之人性命威胁,不得不委身于潇云楼。
但最终暖儿所爱之人其实是萧叶川的一个手下,所以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骗局,只有暖儿深陷其中沦为棋子。
暖儿本只是潇云楼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花娘,她自小便被父亲卖给潇云楼,受尽屈辱,直到遇到了一位清秀书生,尽管是萍水相逢,但那人却说一见钟情,想要花重金赎她做妻子。
暖儿信了。
二人日夜见面,辗转于床侧,耳厮鬓磨,却不想忽有一日,暖儿下半张脸爬满了可怖的红斑,怎样都消不去。
她本以为书郎爱的是她这个人,但她迎来的却是书郎的不辞而别。
迟迟等不来书郎,她日日对镜看着镜子里丑陋的自己,暖儿便疯了,镜子碎了,妆粉散了一地。
直到有一黑衣人出现,递给她书郎的亲笔信,她不识字,那黑衣人便逐字念与她听,原来,书郎不是厌恶她,而是遇害了。
暖儿又信了。
她便按照黑衣人所说去做,抹去原来的名字,成为潇云楼的头牌,由第一次的害怕逐渐转变为兴奋,看着那些男人丑恶嘴脸的变化,她高兴极了,直到王捕快找上她,以书郎之命要挟她自首。
暖儿便去了。
其实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什么样的正经公子会踏入潇云楼,在这潇云楼里又何谈萍水相逢,真正心悦你的人又怎会舍得让你久等。
虽古有言:女为悦己者容,但女子总是为了自己的容貌而焦虑,为了不值得的男人而委屈自己,江皎作为新世纪的独立女性,实在是惋惜,私以为,真的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不过暖儿所做之事自然是无法原谅,毕竟是四条人命,但王捕快以及那书郎才是更可恶之人……
陆绎阳自然不知背后的故事,对于江皎的话还是抱有怀疑,“江姑娘,我觉得,明日我们还是得上衙门找县令去说说,”
“嗯,”
一夜无事……
恶狼食人案件结案日,衙门门口围满了人群,百姓们伸长脖子往里望去,都想看看真凶的样子。
陆绎阳一行人按时出现在堂上,身侧便是王捕快,陆绎阳一把抓住他的右手,五指微微使劲,“王捕快,本想前日晚上衙门找您与您讨教一些问题,却找不到您,不知前日晚上您在何处啊?”
王捕快面色不改,不动声色地拂去陆绎阳的手,“我在家中教我那竖子功课呢,”
“原来如此,晚辈想向您请教,您对这案子可有什么看法?”陆绎阳侧身颔首。
“本以为是普通的恶狼食人,没想到这潇云楼的花娘竟如此大胆,不过这样想来前几日百姓中的谣言也是空穴来风罢了,”王捕快一脸愤恨,“能够破案真是太好了,这下可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了,”
江皎就站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在心里冷哼,没什么本事,撒谎技术倒是一流。
肃静之后,暖儿被两人架着押上来。
座上的县令按常询问了一些问题,暖儿则都一一回答。
“你且再看看这诉状书,若没异议,便签字画押吧,”
暖儿跪地,低头沉默,许久没说话。
江皎盯着她的头顶,企图与她对视,但暖儿迟迟没抬头。
“县老爷,我不是主谋,”忽地暖儿抬起头,眸子平静地盯着堂前的人。
好耶!江皎在身后握住拳在空中虚点了一下。
“主谋便在这堂上,是——”暖儿的目光扫过站在堂前的每个人,最终与王捕快对视着,“是王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