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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酒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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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与那俩兄弟闲聊的过程中,陆隽想到了一件事,此刻想去酒曲房看看。
酒曲房里面是一排一排整齐排列的木质藤架,每排藤架上均有五层木板夹层,其上细密均匀地摆放了一块块规整方正、拳头大小的黄色曲饼。
将白糯米洗净晾干,碾碎成末,加入特殊的酒曲草药草,再拌以芝麻花粉,用清水调配搅拌,搓团落膜、发酵晾晒,最后成型。这就是酒曲的制作流程。
成型后的曲饼就放在这些藤架上静置保存。
陆隽一一看过去这些长排的藤架,上面的酒曲块淡黄光滑,研磨得细腻,已经可以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他看得仔细,林纾在一旁也很是惊奇,见陆隽那么严肃的模样,他以为是有什么问题,就试探着问道:“怎么了,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陆隽拿起其中一块酒曲看了几许,又放回去,转身回他:“不算发现,只是觉得庄里的酒曲确实特殊。”
水为酒之血,粮为酒之肉,曲为酒之骨,想要酿好一款酒,这三点一直都是其中的核心秘诀,陆家的酒庄自然也有自制的酒曲,且还颇为独特。
林纾仿着陆隽的动作也想好好看看这些块状的曲砖,他并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此时有些好奇。
两人在里面端详了一会儿后,有一个蓄着胡子的师傅进来了,后面跟了一个少年。
酒庄一共有三个酒匠,这梁师傅是当中年纪最大的,他在酒庄做事很多年了,经验最是老道。
梁师傅刚刚才取下一批已经制作完成的酒曲,准备入库保存,少年小徒弟托着托盘跟在他后面,托盘上是一块块已经晒干成型的曲饼。
见到陆隽和林纾在里面,梁师傅笑呵呵地与他们打起了招呼,顿时满是褶皱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陆隽礼貌颔首回应,梁师傅交代小徒弟去好好存放这批酒曲,他则和陆隽攀谈起来:“少东家,这酒曲房的酒曲,是不是与外面的有些不同?”
陆隽点头,是很不一样,陆家的酒曲在于他的香味特殊,他心念一动,对梁师傅问道:“我们酒庄的所有酒,用的酒曲都是这一种吗?”
梁师傅点头,自然,招牌酒三花蜜就不用说了,就是寻常一般的酒,用的也是这一款酒曲,就是因为酒曲的特殊,使得酒庄即使是酿造普通的酒,味道依然要比别人酿造的好。
他不明白陆隽问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就疑惑地看向他。
陆隽:“若是想研究一款不同的新酒出来,是不是要用不一样的酒曲比较合适?”
“这......”梁师傅不解,“少东家要研究什么样的新酒?”
陆隽摇头,他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头绪,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酒庄的酒曲带有独特的香味,只适用于三花蜜的酿造,他要研制一款不一样的新酒,并不打算用这些酒曲。
这些酒曲运用于新酒酿造上,会不可避免地沾上这些香味,气味相似,那新酒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
他没有回答梁师傅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其他的:“槽坊上的其他酒匠可会酿些别的酒?”
“酿别的酒?”
梁师傅有些奇怪,酒庄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以酿造三花蜜为主,虽然也会酿造别的酒,但是都是小量,只用于满足顾客的其他需求。
因此酒坊的师傅大多是在研制三花蜜,可就算这样,这么大一个酒庄,才三个师傅,也是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听陆隽的意思,他似是要研制一款与三花蜜相匹配的酒酿,可......
如果还要研制其他的酒,这仅仅几个师傅,如何兼顾得过来呢?
梁师傅将这些信息告诉陆隽,陆隽一听,愣了一瞬,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些问题,看来酒庄还得再另行招一些能人艺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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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是几天后。
李吉带着第三批米过来了,这次车上依然是鼓鼓囊囊,看来这批米的数量比起上次只多不少。
后面跟着的,还是上次一起来的兄弟,叫李浩,家里排行第二。
两个人一起帮忙把货卸下来搬到后方粮仓,陆隽刚好从前方走过。
李吉看到他,大笑着抬手打了一个招呼:“陆东家,听说你要招一个酒匠啊。”
刚才兄弟俩赶着牛车从酒庄门前经过,看到门口张贴有一张告示,告示前面围了几个人在看。
他们兄弟俩只是一般农户,大字不识几个,就没上去凑热闹。
只是经过的时候,别人的谈论声还是传入了耳朵。
这才知道陆隽打算招一个酒匠的事。
“是啊。”陆隽见李吉向自己走过来,就停下了步子。
他几天前就贴出了告示,也有酒匠来应聘过,但是陆隽看着都不是太合适,他研制的酒要拿去竞选琉璃盏,就必须要求酒体与众不同,要寻求一位经验丰富的师傅不容易,所以至今还没有找到满意的人选。
李吉想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觉得或许陆隽会有些兴趣,就跟他说起来:“陆东家,不瞒你说,如果你要找酒匠的话,我有一推荐人选。”
听到他说有推荐之人,陆隽好奇了起来,便笑着回道:“何许人也,李兄弟不妨说说。”
“就是我上次提到的隔壁田庄上的那位,他虽然脾气怪异了些,但是酿出来的酒是真的香,庄上的其他人可是天天馋着呢。”
前段日子农忙,李吉几个兄弟便没有去田庄上做短工,又加上他们已经开始走货卖粮了,就更是没有时间再去庄里面转悠,差点错过了那档子八卦。
今天为了进货,他们才去了一次庄上,就听说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那位爱好酿两口酒的佃户昨日又酿出来了一壶酒,打算忙完活就躺在躺椅上喝两口解解乏,这还没下嘴呢,就碰到庄主路过,后面便不得了了。
庄主早就馋他那酒许久了,那香味闻着就让人食口大开,奈何本人就是不卖,于是庄主便厚着脸皮央着他送点,他仍然不为所动。
庄主气极,威胁他要是不给就涨他的佃租,那佃户还是优哉游哉的,丝毫不慌。
他本来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在哪里生存都一样。
会在这里定居下来是看在这庄园绿意盎然的,风光无限好的样子,这景象看着就让人心情疏朗。
若是庄主涨他佃租,他再寻另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便罢了,左右大周朝地域辽阔,哪里景色好的地方找不到?
于是在庄主说出那句威胁人的话后,他只撇了一眼庄主气愤的脸色,就自顾自躺在躺椅上喝自己的酒了。
也不理人。
庄主就没见过这么镇定什么都不怕的人,虽然自己刚才的话只是口头吓唬他,并不打算真的涨他佃租,他并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
这件事最后也不知道如何了,只是李吉从其他佃户的闲话之中了解到,庄主从佃户家中出来的时候脸都是绿的。
庄主这次铁了心地要得到他的酒,只源于一次佃户意外救了一个受伤的小孩,用自酿的酒为小孩处理了伤口,小孩闻着香味眼馋,佃户看着小孩可怜巴巴的样子第一次打破了原则,给小孩尝了一口,当然,真的就只是一口而已。
这事传到了庄主耳朵里,他当场就受不了了。
要是佃户始终如一地遵守原则,谁都不搭理,那其他人也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一旦有了例外,给予了其中一个人特殊待遇,那对其他人而言,总归是觉得不平衡的。
庄主觉得佃户这谁求上门来都不给的原则也不是那么坚定,还是有破例的,这才厚着脸皮上前讨要。
谁知还是吃了闭门羹。
于是这件事便在田庄里面传开了,庄主亲自上门求酒却吃了闭门羹,大家都当做闲聊的趣事私下里议论了起来。
这次李吉兄弟俩去田庄里进货,便听说了这些事。
可是外面名酿如此多,庄主想要喝个好酒那还不容易,何苦于这么作累自己,寻求这等苦差事呢?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佃户所酿之酒味道大多时候都不同,有时闻着是绵绵清香,有时又是浓烈熏人,有些呛鼻。
于是庄主便认定了他技艺过人,擅酿各种不同的酒,便对这些酒的味道更加好奇了,觉得势必要尝到不可。
至于其他的,庄里佃户都觉得是庄主大概是越得不到就越是执念深沉,对此已经入迷了。
李吉说完这些事情,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哎呀一声:“瞧我,说正经事都说岔去哪里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个佃户呀,每次酿酒,那香味都传出去好远,虽然我们都没尝过,可大家就是觉得,他酿的酒肯定很好喝,我至今还没闻到比这更香的味道呢。”
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对,李吉憨厚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当然,陆东家酒庄出产的酒还是要略胜一筹的。”
陆隽不在意这些,他听完了李吉的话,觉得这位李吉盛赞的佃户倒是有些意思,很有自己的一套性格。
他感慨道 :“这位佃户,听着确实是一个怀有绝技的高人啊。”
“可不是,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技术没得发扬出去,酿的酒别人也品尝不到。”
李吉可惜地摇了摇头。
“陆东家,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技艺高超的酒匠师傅,可以考虑一下这位佃户,不过依他的性格看,也着实难请。”
确实,陆隽也深以为然,听着便是一个倔强的人,软硬不吃。
他还在思考要不要真的去试探一二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厮急慌慌跑过来找陆隽。
小厮身子还没站稳,整个人还喘着气,就语气着急地开口:“少东家,少、少夫郎他在厨房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陆隽一听,大惊,神情慌了起来:“怎么回事?”
他顾不上后续的事情,立刻就往厨房那边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