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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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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厨房里面有些混乱,大家都手足无措地围着中间的那个人,俱是神情紧张。
林纾坐在地上,他的额头上冒着细汗,眉头深深皱起,表情看着很是痛苦。
他双腿蜷曲起来弯在身侧,裤腿上洇湿了一片,伸手想去触碰那片湿润,但是一股疼痛袭来,小腿更是在微微发颤,林纾瞬间痛哼了一声。
云庚脸上满是担忧着急,他想把林纾扶起来,只是手伸出去又不敢动作,怕牵扯到林纾的伤处。
他在旁边无措又焦急地转了一圈,脸上更焦躁了。
“少夫郎,您没事吧。”
声音带着颤抖,急得快要哭了。
厨房里众人也是面露担忧,一个打杂小伙瑟缩在旁边,身子发抖,他走出来想扶林纾起来,也是轻易不敢动作。
就在大家焦灼的时候,陆隽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里面的情形,眼睛瞬间睁大了。
林纾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画面直直冲击向他的眼睛。
他急忙拨开混乱的人群,来到林纾身边,瞧见他痛苦呻吟的样子,脸上闪过心疼。
轻轻揽过他的身体,本想把他抱起来,一低头看见裤腿上一片油淋淋的,有黄色污渍沾染在上面,陆隽瞳孔一缩。
一挪动,林纾额头的汗珠冒得更多了,他疼得顾不上别的,见陆隽已经过来,便瘫软了身体倒在他怀里。
陆隽不敢再大幅动作,动作之间更加小心翼翼了。
他扶着林纾,头抬起来,询问站在一旁的众人。
“到底发生什么了何事?”
边上的帮厨小厮们本就是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此时看见陆隽沉着一张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均是身子微颤,那个打杂小伙更是两股颤颤,脸上闪过害怕又焦急的表情。
导致林纾落得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正是他,他怕陆隽一怒之下狠狠责罚于他。
方才外面的人催得紧,他端菜动作便急了些,一时不慎撞到了旁边正低头搅动锅底新菜的林纾,滚烫的热汤就这么洒出来,正好淋到了林纾小腿上,他当即就受不住倒地了。
小伙怕得瑟瑟发抖,脸上全是不知所措的表情。
云庚见陆隽过来了,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他急忙开口:“少爷,少夫郎是被热油溅到了腿上,才摔倒了。”
林纾紧紧咬着牙,腿上传来了一股又一股火辣辣的灼痛,他疼得身体都在颤抖。
陆隽感受到怀里细细发颤的身体,他不敢再耽误下去,立即把林纾抱起来,快速往房间赶去。
“快去请个大夫!”
扔下这句话,他就抱着林纾往外面跑了。
云庚一跺脚,转身想跟上去,陆隽没停下,也没有回头,只匆匆吩咐他“端盆水过来”便不理会后面,只顾扬长而去。
云庚只好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匆匆跑走。
一直跟在后面的谷风听闻陆隽的话,也是不敢耽搁,他诶了一声就往外面药堂子跑。
找了个房间,陆隽把林纾放下,小心安置在榻上,林纾还是紧皱着眉头,显然忍痛忍得辛苦。
陆隽蹲下来,轻轻托起他的小腿,避开受伤的地方,慢慢把裤子卷起来,顿时一片被烫得泛红、已经起了水泡的皮肤露了出来。
看见这么红肿的一片,陆隽立刻把心提了起来,这伤得多重啊。
林纾倚在榻上,腿上是无限绵延的痛意,他细细地抽着气,此刻眼睛红红,仿佛痛得快要哭了。
陆隽十分不落忍,只能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哄道:“纾哥儿,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了,再忍忍。”
云庚动作很快,陆隽前脚刚把林纾安顿好,后一脚他就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了,他把盆子放到林纾面前,瞧见林纾痛苦的神色,心里只恨不得替他承受这份折磨。
陆隽撩起林纾的裤脚,把他的脚放在冷水里面,手捧起水往他被烫伤的地方轻轻泼去,先让伤处物理降温,等后面大夫来了就能仔细处理了。
为避免冷水的突然刺激,陆隽一开始只是缓慢地一点一点将水淋泼上去,待适应了一会儿,他才逐渐加速动作。
他处理得仔细,动作极尽温柔,一丝不苟地把水撩到了林纾被烫伤起泡的地方,希望这样能缓解他的痛处。
大夫是被谷风硬拖着跑过来的,谷风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一刻都不敢耽搁,把颐元堂最好的大夫虏了来,可怜老大夫一把年纪,被个年轻后生拖着在后面跑,一身老骨头都要跑散架了。
谷风把老大夫送到了门口,便把一直代为帮拿的药箱还给了他,让他独身进去,自己没有跟着进,只是守在门口,他可没忘了少夫郎此时正是露着腿呢。
老大夫背着药箱进来,路上奔跑途中谷风已经见缝插针地和他说明了情况,因此他是知道自己此刻要医治的病人是什么问题的,但是一看到林纾那片惨不忍睹的烫伤之后,还是被激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惨烈的外伤.......
陆隽见大夫过来了,便让开位置,让大夫上前查看伤口。
大夫颇为叹惋地摇了摇头,便也不再说什么,把药箱放在旁边的桌上,取出纱布、药,以及其他东西,开始仔细为林纾处理起来了伤口。
他知道这俩人的关系,也就没有让陆隽避嫌,还颇为自然地使唤起了他,让他小心地把林纾的腿抬高,拿过一旁的枕头放在下面把脚架起来,方便他动作。
伤口上的水泡有些大,大夫只得先用银针将上面的水泡挑破,把里面的脓液引流出来,再进行清创消毒,最后敷药包扎,他动作很是细致谨慎,可林纾还是感受到了钻心的疼,他双手紧紧抓着衣服,眼里的红意更甚了。
早在大夫来之后陆隽便让云庚撤下了那盆水,此刻他看着林纾像是经受不住的样子,连忙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他用手遮住了林纾的眼睛,不让他看到前面的情景:“纾哥儿乖,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他为了转移林纾的注意力,便将他的身子靠向自己,另一只手一直握着他的,像是给他输送力量般慢慢揉搓着,林纾果然渐渐冷静了些,只是头上还是不停地冒着冷汗。
老大夫技术纯熟,不过一会儿,就包扎好了伤口,他收拾好药箱,拿出一些内服和外敷的药交给陆隽,叮嘱了一些用药事宜后,便打算离开。
陆隽向大夫道了谢,因为之前谷风那般急地拖着他过来,陆隽为表歉意便多付了一点诊金,这次让谷风好好送大夫回去。
大夫没有要多出的诊金,他身为大夫,救命治人是本分,当不得这些的,谷风却猛地把银两往大夫怀里一塞,叫唤道让大夫就收下吧。
老大夫哎哟一声,暗道这小伙子还是这么猴急。
等到把大夫送走,陆隽叫云庚下去煎药后,自己就走进了内室。
林纾侧坐在榻上,刚刚才处理完伤口,也许是长时间的疼痛加隐忍,此时他脸上有些憔悴。
陆隽过来扶着他想让他躺下休息,林纾不愿,他腿上一直是火辣辣地传来痛意,刺激得他睡不着。
陆隽也不强求,就把多余的枕头放在他身子后面,让他倚着舒服些。
再把里面的被子抽出来盖到林纾身上,还是小心避开了伤口,做完这些,他才在床边上坐下,看见林纾苍白的脸色。
他轻轻问道:“好些了吗,是不是还是很疼?”
林纾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缓缓摇了摇头。
从出事到现在,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起初腿上传来的痛感确实让他无法顾及到其他,只是后来,当陆隽亲手用水为他缓解痛苦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渐渐被他吸引去了。
陆隽温柔起来的时候真的让人受不了。他想。
他乖巧地笑了笑,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包扎完就已经不疼了的,谢谢阿隽。”
陆隽有些无奈,林纾总是懂事地招人疼,遭受了这么大的事都能强忍着不说,还能反过来宽慰起别人来。
他摸了摸林纾的头:“疼也别忍着,说出来也没事。”
林纾还是摇头,确实好很多了,他不是在强撑,兴许是药效到了,此刻腿上的伤口处冰冰凉凉的,冲去了那股难捱的灼痛,只觉整个身体都轻缓了许多。
他往腿上看过去,老大夫的药竟是这么好用。
小腿上包了一圈白色纱布,中间隐约透出来绿色的药膏贴,裤脚被挽到膝盖处,露出了一截细瘦腿腕和白皙小脚。
陆隽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注意到了那截小脚腕子,白得亮眼又招人,只是上面一圈一圈的纱布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刚才只顾着处理他的伤,又是看脚又是握手的,自然就没有注意到哥儿大防的问题,此刻林纾从未见过人的细白小腿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他眼前,陆隽突然就轻咳了一声。
“咳......药应该快煎好了,我去看看。”他起身想往外走。
林纾似乎也是才想起这些,他看着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大截小腿,脸上慢慢染上了一层绯色。
他不知所措地蜷了蜷脚趾头,想拿过被子盖住自己,想到伤口又忍着没动。
陆隽才刚准备走,云庚就端着一碗药进来了,他想喂林纾喝药,被陆隽拒绝了。
“我来吧。”
挥退了云庚,陆隽接过碗,复又坐下,用勺子盛了一口,轻轻吹了吹,往林纾嘴边一递。
林纾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喝了。
他喝药也是很乖,药很苦,也没有说什么,就着陆隽的手,一口一口地将药全部喝完了。
陆隽心软成一片,嘴角边的笑意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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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林纾受了伤,陆隽也没有在酒庄多停留,况且林纾需要静养,酒庄这种嘈杂的环境不适合养伤。
待处理了一些琐碎事情后,就打算带林纾回府了。
回府之前,莫忠言过来找他,交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
陆隽看了一眼,是那个田庄的地址。
李吉当时是准备为陆隽领路过去找那个佃户的,只是后来出了事陆隽直接走开了,他就没有机会提这些事,刚好自己也得走了,领完这次的货银之后,他突发一想,就让莫忠言留步,他口述了这个地址让对方写下来,交给陆隽。
留下这个线索之后,他就走了。
陆隽看到上面的地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收下了。
马车停在酒庄门口,陆隽抱着林纾上车。
林纾喝了药好了很多,后面也休息了一会儿,这时的精神终于不是那么恹恹。
从房间到车上,陆隽一路抱着他,途中不知经历了多少人的目光洗礼,林纾的脸色一直是红的。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陆隽依然是抱着林纾下车,云庚谷风伺候在后,几人浩浩荡荡往里面走。
程秋苑见着这情景吓了一跳,她明显被惊到了:“这么了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好端端的怎么抱起人来了,看着也不像两口子的情趣啊?
她跟随在后面,听陆隽解释了一通,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听说林纾受了伤,她真是心疼得紧,便一路跟着陆隽回去芷霜院,路上不停地关心着林纾的伤严不严重,苦口婆心的样子让林纾这个伤患都无奈了。
他本来就因为陆隽毫不避讳的行为弄得颇为不好意思,现在又是被婆婆撞着了这副样子,心里更加难为情了,不过,总归还是感动更多一些的,便跟程秋苑说着自己没事。
程秋苑哪里肯放心,一直到陆隽将林纾抱回房间,放到床上,一切安置好之后,她还是非常担忧。
林纾感念于程秋苑对自己是真切的关心,他不欲让对方太过忧虑,就努力把脸上表情做到轻松浅笑的样子,告诉对方自己是真的已经没事了。
陆隽是知道自己母亲对林纾的关爱程度的,但见她还是如此不放心的样子,便也跟着宽慰道:“娘,林纾的伤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就是需要静养,您别着急。”
见程秋苑不赞同看过来的眼神,陆隽顿了顿,转了话术:“您这样急慌慌地吵着,林纾也静养不了不是。”
程秋苑这才惊醒,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真是关心则乱。
她终于镇定下来,恢复了一府主母该有的从容气度,轻轻劝慰林纾好好休息,就走了出去不再打扰。
但是此后几天,在林纾养伤期间,她总是时不时地就过来看望,除了带来精细的好汤好药,还搜罗了众多祛疤的药膏,通通往林纾院子里供,势必要把他全须全尾地养好了。
陆隽随她折腾,反正程秋苑很爱护林纾,她的做法正合他意,所以陆隽就没有过多干预。
于是,林纾开始了一段安逸的养伤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