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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许是被池畔当初非要给自己起名字、现在又说收回就立刻收回的态度给激到了,程念辞心底咽不下那口气,连一贯的心思缜密都忘了,大逆不道地回了一句:“你也没以前可爱了。”
      卫青濮差点儿把自己耳朵割了,这样他就不用听到这么让人折寿的话了!
      太子爷!您清醒一点儿啊!您不怕落人口实了吗?!
      池畔面色平静地等着,看他能放出个什么屁来。
      程念辞从地上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小时候可比现在闹腾多了。哪儿像神女大人您现在一样,冰冰冷冷的,除了平淡还是平淡。啊对了,您现在怕不是连笑一下都不会了吧?”
      池畔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阿溪你生气了?”
      “您不都说了要收回了吗,孤可不敢再担待得起阿溪这个名字。”程念辞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礼貌又疏离,“孤名程念辞。神女大人如若不介意,唤孤太子即可。”
      这就是生气了!
      这她熟!小时候她养宠物就有一套自己的法子!知道这时候哄哄是最好的选择!

      池畔想了想,面无表情的冰冷冷地哄道:“藏悲观里统一默认的规矩,不论人或是物,只要起了名字就必须要好好对待,交换名字更是代表着有羁绊的开始,直至生命消亡才能终结。我幼时拿你当过最重要的小宠物对待,所以才会给你起名字,也把自己的名字第一时间告诉给你。我说收回,是因为觉得你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从另一种层面来说,之前我认识的你已经死了。不是因为我对你不重视,想起名字起名字、想收回就收回。不过阿溪你喜欢的话,以后我还这么叫你。”
      程念辞:“……”他一时都不知道是先生气她又说自己是小宠物还是先生气她又说自己死了。
      不过最后哪个原因都没选。
      比起生气,程念辞心中更多的感受竟然是有点淡淡的触动。
      说起来,当年的小池畔脸和手都脏的看不出本来的模样,那双眼睛却大大的,盛满碎光和纯真,兴高采烈地拉着自己的手给自己起了名字,又把她的名字大声地告诉给自己……原来她是真的有想过好好的养自己的啊。

      “……”程念辞被自己的念头整懵了两秒。
      他怎么这么快就代入了猫猫狗狗的定位?

      程念辞在皇城中沉沉浮浮了十几年,也是从当年那个还会默默难过为什么父皇这么讨厌自己的幼童期一步步变成如今这般沉稳的。可再多的谋略、再多的心思,一到池畔面前就全成了泡影,她是真的有让人气得不能自己的潜力。
      要不是她是个神女,就照这么不说人话的趋势,程念辞怀疑她一天要被打三次。

      池畔身上闷出来的汗早被深冬的冷风吹没了,潮湿的襦裙半干不干地贴在身上,寒意很重。她觉得有些冷,此番外出教训不会说话的阿溪的目的也达到了,于是对着程念辞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在即将走的时候,池畔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微微错头,对程念辞道:“我先前卜了一卦,大成至多还有一日便会大乱。”
      程念辞抬了抬眼眸:“……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不怕泄露天机于自身有损吗?”
      池畔疑惑:“这有什么天机的?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大成现今的状况,我只不过是知道的日期更加具象化了而已。凡是那些打着天机不可泄露名头神神叨叨的,明显都是说不出个一二三的骗子,我跟他们又不一样。”
      池畔顿了顿:“你派你这侍卫潜入神女阁难道不是为了这事儿?”
      说完,池畔也懒得解释那么多,直接飞身离开了。
      阿溪虽然一逗就容易炸毛,但脑子也不是不好使,肯定会抓住这多出来的一天时间做些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她多做提醒。

      程念辞朝着池畔离开的方向驻足伫立了片刻,才叫上卫青濮,回了东宫。
      卫青濮已经进入了一个物我合一的入定状态许久了,仿佛这个样子,自己的耳朵就不用听到这么多要被株连九族的言论了。冷不丁被自家爷提到,他一个激灵回了神,连忙跟在了程念辞身后,惭愧道:“爷,是在下没用,刚进去就被神女发现了。”
      “不怪你。”程念辞语气淡淡的,“……这可能就是神和人的差距吧。”

      神?
      要是在今晚之前卫青濮心中对神女的印象还是高不可攀的神明,然而现在越想越觉得神女好像有点儿不正常的毛病。
      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程念辞听到池畔的话后心思瞬时便已经百转千回,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几件较为重要的事情:“通知连亦止去粉桃楼见面,我从东宫的密道出去,稍后会赶到。”

      桃楼位于京城土地最为金贵的地方,离桃楼步行没一刻钟就到了朝廷官员多数居住的西城区,没人知道它是谁开的,但都能隐约猜到背后的人非富即贵,甚至可能是朝廷中的哪位位高权重的官老爷。
      两幢建筑分别在街道两旁,一青一粉遥相呼应,为了便于区分,京城中人多直接用颜色指代了。
      青桃楼平时多是达官贵人聚会谈天会去的“高雅场所”,粉桃楼则多是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和普通百姓找乐子去的“皮肉场”,二者虽名出一源,却做得分明是两批不同人的生意,要非说有什么相似的一点,大概都是贫民阶层去不起的“销金窟”了。
      谁都想不到,“销金窟”背后的主人,是所有人眼中最为温和有礼为民着想朴素高洁的太子爷。
      程念辞平时密谋谈事多习惯在粉桃楼中,衣香鬓影纸醉金迷间,雅座里的悄声私语也能被连带着掩盖下去。

      “是。”卫青濮微微欠身,一个提气轻身,身形便随着风不见了踪影。
      程念辞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离开了。
      只不过是自己在夜晚起了兴致孤身一人去了御花园,遇到七皇子程封一行人后又遇到了神女,被修理了一顿灰尘扑扑地赶回了东宫。
      宫中碎嘴的下人们会怎么在私底下编排,他甚至都已经想到了。
      不过没关系,先让他们闹腾一阵,再杀鸡儆猴。

      程念辞突然低头笑了笑。
      没想到比起那群人整整多出了一天的时间,还认出了八岁时与自己有过短暂缘分的池畔,今晚的意外收获……着实挺多。

      雅座间只有三人,其中两人站着,一个是侍卫打扮,一个是书生装扮,态度明显对坐着的人十分恭敬。
      头顶云巾书生打扮的人拱了拱手:“爷,所有人马已经分批全部运送入京,京城外三十里地的京畿要塞也驻扎着咱们的人,那一小队的探子也在各地分散好原地待命了。最近坊间谣言也传播起来了,都说陛下是吃酒后想找神女调笑才去的祭坛进行的祭祀仪式,还传出了神女一怒之下现世人间,是天下有大乱的预召。最近有许多地方官也都不安分起来,暗中转移了家当……”
      程念辞听着连亦止的汇报,修长的手指在白玉杯身上摩挲着,眼睑下敛,唇角微微抿着,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其实他在走神。
      民间谣言严格来说也不算谣言。
      父皇前几天喝醉酒呼唤神女的闹剧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像是往兵火库里溅进去了一颗火星子,连成一片的爆炸声响起,被囚困在牢笼里名为“不祥”的猛兽冲破桎梏一跃而出,最近四天的风平浪静都像是在酝酿着更为可怕的事情:
      ——大成要完了。

      程念辞呷了一口温度凉掉的茶,神情突然有些疲倦,他不轻不重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拢了拢身上厚重的狐裘,双手虚合抵在唇边,轻轻哈了口热气:“按先前的计划吩咐下去吧。”
      卫青濮正要回话,程念辞旁边的窗户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还有着越发嚣张的趋势,卫青濮甚至都能看清来人的身形了。
      这间雅座在整座粉楼最高层的最里面的位置,是程念辞平时留着自己来了才用的,距离地面足足三层楼的高度,外面还有影卫盯梢,竟无一人发觉此人的靠近。
      卫青濮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用眼神询问着程念辞。
      程念辞的眼神也凉了下来,比了个手势,卫青濮便像一条游鱼一样滑了过去,屏息蹲守在窗户下,只等着来人冒头后一剑劈下去。
      外面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里面那位兄弟,”窗户外,一道有些许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十分心平气和,“行行好,放我进去吧,别蹲我了。”
      程念辞愣了一下。
      那道声音分明是神女的。
      短短一天中见了三次,要不是程念辞心中对自己还有点儿自知之明,他都要怀疑神女是不是故意跟踪自己、对自己另有所图了。

      程念辞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走到窗户旁时,已经把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具重新戴上了:“不知神女深夜造访,可有何事?”
      这下轮到外面的人诧异了,也仅仅是一瞬,池畔就隔着一扇纸窗真诚地回了话,语气纯良的仿佛在一个时辰前打人的不是她一样:“是阿溪啊。我想趁最后一天安生日子逛逛窑子。”
      屋内三人:“?”
      “我看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就从这儿翻上来了,没想着窥探你们。阿溪行行好,放我进去看看......嘛。”池畔突然想到刚刚在粉桃楼外面看到的莺莺燕燕,生生将尾调拐了个弯,卖了一个生硬的萌。
      屋内三人:......他们是不是要折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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