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汁桃桃》一揽清河

2、苏醒

　　夜幕低垂，皎洁的月色下竹影摇曳。
　　姜桃静静地站在院子里，望着风中摇曳的竹叶出神。
　　“你怎么了，姜姜？看你站在这很久了。”靳晓月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姜桃一动不动，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他怎么样了？”
　　“按你说的，刚给他服了药，但他的气息还是很虚弱。可怜哦，那么大一个家，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靳晓月叹了口气，痛心之情溢于言表。
　　“靳晓月，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姜桃被戳中了痛处，干巴巴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诶，明明是你问我的好不好？”靳晓月感觉姜桃有些奇怪，“你有心事？”
　　姜桃不置可否。
　　“从你看到那块玉佩开始，你就不对劲，以前你从没有这样过的。莫非……那个人……”靳晓月指指床上昏睡中的男人，“你和他……有什么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靳晓月一边说，一边用两根食指相互缠绕。
　　“纠葛你个大头鬼啊！”看到靳晓月“声情并茂”的演绎，姜桃终于忍不住，使了两成力拍了下她的头。
　　靳晓月立马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忘了，我们姜姜是顺音阁内数一数二、不近男色的铁娘子标杆，怎么会对男人感兴趣呢？嘿嘿。”

　　看着靳晓月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姜桃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那晚不是自己给宁府的人下了致人昏睡的药物，又怎么能给凶手以可乘之机。宁府上下几十口人一夜殒命，虽然自己不是直接凶手，但却在无意中充当了凶手锐利的刀锋。
　　转念又想，就算现在告诉了她又如何，虽然晓月是自己在顺音阁结识到的最好的朋友，平时无话不谈，但朋友之间也并不是毫无保留不是么？若她痛斥我的作为，我的罪孽也不会因此而削减半分；若她反过来安慰我，恶行反被宽慰，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更难受罢了。

　　姜桃没有接晓月的话茬，只是说：“去睡吧。”
　　靳晓月本来是想逗逗姜桃，让她分心。从前百试百灵的招数，今晚遇见了滑铁卢，靳晓月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由着她去，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也许是下午太累，这么一说，晓月果真就打起了呵欠，拍拍姜桃：“你也早点睡。”
　　姜桃点了点头。

　　又是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月亮升得很高，夜晚的冷风穿透了姜桃的单衣，但她丝毫不觉得冷。
　　她从袖中抽出那块玉佩，放在手里端详。这才发现，除了玉佩正中的“宁”字，它的边缘还刻着一层细密的花纹，十分精致。
　　姜桃想起那日，那人——现在应该叫他宁司迢——说“自己的玉佩丢了”，怕就是这块玉佩吧。当时他一口咬定是那卖花姑娘偷了自己的玉佩，但实际上这玉佩一直在他身上——甚至被人追杀时也未曾离身呢。多讽刺啊。
　　姜桃想到这，气极反笑，突然觉得这人也没有那么值得同情了。
　　“果然男子，无论尊卑贵贱，惯是无赖德行。”姜桃收起玉佩，转身向竹屋走去。

　　翌日，天大亮。
　　靳晓月风风火火地闯进姜桃的房间，“姜姜，那个男的醒了！”
　　姜桃蹙眉，立即起身往他的房间走去。
　　穿过屋外的简易连廊，姜桃在迈入房间时闭上了眼睛。她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一边是救回一条生命的欣喜，一边是需要直面自己错误的痛苦。
　　姜桃站在离床两步远的地方，这正是那天他俩见面时相隔的距离，姜桃害怕他认出她，又期待他认出她。

　　和昨天相比，男人的气色好了一些。
　　“我这是在哪儿？”床上的男人看到姜桃，问出了第一句话。
　　“这是我家。你受伤了，我们把你救了回来。”
　　“谢谢两位姑娘。虽不知我何以招致这样的灾祸，我们素昧平生，却幸得姑娘搭救，实在无以为报。”说完开始不住地咳起来。
　　姜桃和靳晓月对视了一眼。
　　“你身体还虚弱，先休息吧。”姜桃拉着靳晓月走出屋子。

　　“没想到这宁公子看着文弱，实则还挺抗打？这么快就醒了。”靳晓月压低声音悄悄跟姜桃说。
　　姜桃也没想到宁司迢这么快就会醒过来。
　　现在他清醒了，大概马上就能认出我了吧……
　　“晓月，”姜桃觉得是时候跟她坦白了。
　　“嗯？”
　　“我认识他。”
　　“谁啊？他？”靳晓月手指着屋子里，“我知道啊，看出来了。”
　　“但你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姜桃别过脸去，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靳晓月第一次见姜桃这么纠结，想必真的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无论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虽然这件事涉及性命，姜桃并没有期待任何一个人能为自己开脱，但是听了晓月的这番话，姜桃感到很窝心。
　　“那天顾司命派我去执行任务，地点就是宁府。那天晚上我用桂花丹露把宁府上下的人全都迷倒了，本想对他们小惩小戒一下，没想到……后来他们全都被杀害了。”
　　“啊？”靳晓月显然有些吃惊，“那你岂不是……”
　　姜桃深深叹了口气：“是，在官府抓到真凶之前，我就是杀害他们的嫌疑人。”
　　“你别这么说，我相信你！且不说咱们顺音阁从来都是以惩戒男子为主，从来没有指派过杀人的任务，就单说你的品性，也不是杀人越货的料啊。”晓月十分有义气地表明立场。
　　“让宁府灭口的肯定另有其人，但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不会这么觉得。”
　　“嗨，原来你这两天是在担心这个，”靳晓月没心没肺道，“就算他认为是你害的，照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没个仨俩月，砍刀都拎不起来，更别说对你怎么样了，别担心。”
　　姜桃知道靳晓月是在安慰自己，她也知道，就算宁司迢没有办法对自己怎么样，但是自己的心魔难除。想到他，脑中便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他的家人或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