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重开 ...
-
“拓跋姑娘可喜欢金银首饰？”
“拓跋姑娘可喜欢环佩玉石？”
“我与城西那家玉器店的老板乃是莫逆之交，买店里的珠宝统统三成的折扣。”
“拓跋姑娘若是有意，你我午后同去可好？”
夏明桉如坐针毡。
从玖心给她的蜃珠加持了足矣模仿金丹期的浑厚内力起，她右手边那位门客便开始了他喋喋不休的巴结，龇着一口黄牙，笑得相当狗腿。
玖心在身边的时候还好，看在她‘表哥’的份上，右边那人最多只是恭维几句；反倒是在发现玖心失踪后，右边这位立刻变本加厉地殷勤起来，肢体动作更是惊人的夸张。
“哎呀瞧我这张嘴，说了半天还没自报家门，拓跋姑娘，我叫闻人海，虽然只有筑基期，但我相当擅长水下闭气之术，就算是你们金丹期的修仙者也比不过我，哈哈哈。”
“不如捡个日子，我们一同去河边闲游如何，看我下水给你摸个大珍珠，保证比你手里那玩意大得多，大一千倍！”
夏明桉一脸无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明桉在这人身边坐了足足六天，这人从来没拿正眼瞧过她，结果今天玖心给刚蜃珠加持了内力，这人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夏明桉心说就算我没有玖心那么牛逼的读心术，我也能听到你打小算盘的声音好吧闻人兄弟。
这人的演讲实在是听着心烦，夏明桉往左挪了挪，点开好感度面板，本意是想看一下闻人海的好感度，结果却意外发现，正中央的回家进度条竟已在不知不觉间突破了百分之二十的大关。
身边突然静了，下一秒，周遭诸人落荒而逃。
“是妖王玖心！！是妖王玖心！！”如潮水般褪去的人群中有人恐惧的大喊。
夏明桉猛然抬头。
有雪发男人一身红衣如血，施施然落在比武场正中间，眼上蒙着她亲手系的遮眼丝带，绣着丑陋的红狐狸，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是！等一下！你不是已经改过昆吾剑配方了吗？？为什么还要再上台啊？？
夏明桉顿时有点心慌。
她只知道原本的剧情走向，却不知自己的存在会对剧情出现什么影响，只以为玖心早就以更改配方的形式达成了目的，完全没想到玖心居然真的会跳上比武台。
梅应湛的目光始终在绣着狐狸的遮眼丝带上徘徊，玖心单手扯下丝带，露出背后笑意盈盈的一双弯弯狐眸，顺手把雪白丝带系在手腕上，又向梅应湛摊开掌心。
“昆吾剑配方，”玖心颔首，“交出来，今日饶你不死。”
梅应湛气沉丹田，一抬手将颜宗之护在身后，拉开架势，朗声道：“大胆妖物，竟敢在此抛头露面！今日我等武林人士聚集此地，便是要从你手中夺回大庸国土，驱逐旱魃，还大庸百姓安居乐业！”
玖心鼻子里发出个不耐烦的哼声。“用什么夺？聚灵诛妖阵？”
梅应湛神色微僵。
玖心打了个响指，再摊开手，有饕餮形状的法器在男人掌心凭空出现。
梅应湛身后的颜宗之声音颤抖：“这……这是九天聚灵诛妖阵的阵眼……”
妖王大人五指并拢，当着二人的面将阵眼捏了个粉碎，风一吹便散，土黄色的粉末纷纷扬扬飞了漫天。
“用什么夺？”玖心又问了一遍。
剧情果然变了，夏明桉正垫着脚往台上看，却没想到眼前突然一黑，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
只一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嘶……”
头皮是胀的，膝盖下面也火辣辣的痛，脑后糊着血痂，脸上湿淋淋的滴着水。
被五花大绑的夏明桉勉强睁开眼，只觉得好一阵的头晕目眩。
发出痛苦呻|吟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夏明桉深吸气，再缓缓吐出，终于判断出了当前的情势——不只是她，而是她所在的这一小片的门客都被落霞庄麾下精锐抓了过来，一字排开，捆在比武台正下方跪着，与台上手持昆吾剑配方的玖心彼此对峙。
天色阴沉得要命，乌云蓄而不发，内里隐有雷鸣电闪。
第一道滚雷劈落，喻音手掐剑诀祭起春风不渡，于妖王身边飞快掠过，那道雷劫便不偏不倚地劈向妖王眉心。
玖心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堂堂半仙，竟要借妖王之力渡劫！”
说着化指为拳，竟生生拽住那道惊雷，臂膀用力，将雷劫甩了出去，一路轰塌落霞庄无数砖瓦。
喻音眉心紧锁，只沉默不语，又将第二道滚雷引向玖心。
故事线终究还是变动了。夏明桉头疼得要命，只抬眼望向台上。
这一次的玖心破坏了九天聚灵诛妖阵，结果却赶上了喻音的雷劫，也不知是不是鲸头鹳血的原因，喻音修为大增，雷劫竟足足提前了三个月。
六六三十六道天雷从天而降，在第一道天雷被引到玖心身上后，剩下的天雷便似注意到玖心的干扰般铆足了劲儿，哪怕没有喻音的引导，也会不偏不倚地落于玖心头顶，红衣男人轻佻神色顿收，专心对付头顶天劫，周遭正派人士立刻觑到机会，法宝乒乒乓乓地向妖王招呼起来。
单挑是玖心一人单挑一群人，群殴是一群人殴打玖心一个。
夏明桉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这句话。
可妖王毕竟是强无敌的妖王大人，就算要对付的是六六三十六道天雷，依旧有余力切掉场中正派人士的手脚。
在场的各个是天之骄子，断掉手脚是比直接杀死他们更残忍的侮辱。
夏明桉打了个冷战。
气运之子们显然也陷入了苦战，各个披头散发，满脸狼狈，身上伤口无数，滴滴答答地渗着血。
玖心宛如一尊来自地狱的修罗，任凭头顶雷声轰染炸响，不满地甩了甩淌血的袖子，看了眼手腕上被鲜血浸了个透的丝带。
“住手！”一个面熟的打手不怕死地站在台下大喊，“妖王玖心！交出昆吾剑配方！”
玖心好整以暇地摇了摇扇子。“若是我不交呢？”
那打手冷哼一声，一手抓住第一个门客的头发，高声喝道：“有妖王在此！妖王妃自然混在其中！妖王虽精通幻化之术，但我有内部情报，抓住了所有疑似妖王妃的内鬼！你若是不交出昆吾剑配方，小心你那妖妃小命不保！”
像是生怕玖心不信般，正派打手手起刀落，飞快砍掉第一颗人头。
那人瞪大惊恐的双眼，连句反驳也没来得及说。
夏明桉怔住了。
正派打手再揪起第二个被抓的人的人头，喝道：“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地上手断脚残的正派人士也好似终于觑到了反驳的时机，跟着大声附和：“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噗嗤。
第三个是刚刚还在巴结夏明桉的闻人海，此时正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求饶：“我不是妖王妃！我不是妖王妃！你们看好了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打手不闻不问，高叫道：“为了大义！”
正派人士们：“为了大义！”
噗嗤声响，闻人海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砍头也是个力气活，打手高举砍刀，指向台上玖心，喘着粗气道：“交出昆吾剑配方！否则就算你有幻化之能，只要我们把人杀个干净，你的妖妃也定然逃不掉！”
玖心一双狐眸慢慢冷下来。
男人捏着扇骨的手上同时攥着昆吾剑配方，随手挥开头顶一道雷劫，将主台炸了个稀巴烂，面上仍不为所动，只平静地看着夏明桉。
他的枕头正狼狈地跪在下面，再过三人便会被滥杀无辜的‘正派人士’砍掉头颅。
每个人的头上都顶着无数濒死前的念头，他的枕头也不例外，无外乎一些‘不想死’‘好想活下去’之类的念想。
他又拨开一道雷劫。
很好，现在替换成了‘死了后老妈收到一箱本子会崩溃吧’和‘为什么现实死亡后还要再社死一次啊’。
又是怪模怪样的念头。
明明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间点，玖心却突然弯起嘴角。
上次在闵州死牢里，我说许你一个愿望，我是认真的。玖心心想。
向我许愿吧，用昆吾剑配方这张薄薄的黄纸，换你今日性命无虞。
我会为你达成愿望。
*
右手边的男人在大声哭嚎中掉了脑袋，血溅三尺，落在地上的头颅仍在啜泣不止。
打手显然注意到了夏明桉与玖心之间眼神的交锋，立刻意识到夏明桉便是传说中的‘妖妃’，一手提着夏明桉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拎起来，砍刀抵住脖颈。
其实最先感受到的是冷，然后才是轻微的疼痛，又很快变成了血液溢出的温热感，打手一连杀了这么多人，多少有些手抖，把夏明桉细皮嫩肉的颈子割开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交出昆吾剑配方！否则要你的妖王妃陪葬！”
夏明桉与台上神色冷漠如冰，嘴角却勾着凉薄微笑的妖王对视。
在那个模糊的梦里，玖心救了被抓进村子当储备粮的女孩，付出的代价却是唯一的狗玩伴被饿得满眼绿光的村民分食。
而现在，她被架到了和梦中女孩相同的位置，如果想要救她，玖心便不得不放弃自己珍而重之的东西。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你曾被伤过一次，那我绝不要做第二个伤你的人。
说不定这次人死了，再睁开眼睛就回家了呢。她乐观的想。
然后慢慢闭上眼。
刽子手高高举起砍刀。
轰——
惊雷忽而响彻天际，潮水般的妖力在刹那间铺散开来，那一天，全大庸所有活着的生灵都听到了妖王凄厉的狐鸣。
妖力宛如一座从天而降的大山，砰地弹开那嵌入她脖颈几分的砍刀；又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压在每个人头上肩上，夏明桉原本呈跪姿的身体被强力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身上骨头几乎要挤碎身下排布整齐的地砖。
脖子被割开了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夏明桉大大张开嘴巴，可无论怎么努力，却都无法把空气吸到肺里，唯有温热的血液不停涌入肺腔。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双溅满鲜血的布靴步步接近，最终在她脸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站定。
漂亮得不像活人的男狐狸精单膝跪在她面前，把鲸头鹳的脖颈啃得血肉模糊，然后俯下身，用发抖的手捧住她的脸，口对口地地将血肉哺进她口中。
腥甜气息盖过了一切的感官，意识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得模糊，夏明桉竭力瞪大无神的双眼，这次她终于看清了，玖心眼里哪还有方才的半分冷漠，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悲戚。
对不起。
玖心的薄唇一开一合。
她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双耳嗡鸣。
没关系，我原谅你。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夏明桉这样想。
只是不知道男狐狸精能不能从她的头顶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重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