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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谷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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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何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脑子里迟钝的转了一圈,师兄平白给他一支吹不响的笛子做什么?不会是这许二公子诓他的吧?
瞧着此时已无任何攻击力的人,正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许繁之叹气,好意给他证明了一次,短笛触唇,确无一丝声响,以何遇的眼力,也确实见许二公子尽力了,心中此刻无比凄凉,师兄啊师兄,你也太坑人了。
何遇现在心中凄凉,毫无求生意志,四肢麻木僵硬的趴在许繁之脚边,此情此景,不得不让他沉浸在绝望中,这个许二公子,一介富家子弟,平日逛逛花楼,和同样的富家子弟吟诗作对还行,现在又能做什么呢?除了干看着,难道他还能扛起自己跑路吗?
想着想着,何遇转动眼珠看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风流公子,这身型,这臂膀,应该是能扛得动自己的吧?这么长时间了,那些人还没找过来,说明这个地方暂时安全,针尖上的毒现在感觉也应是致人麻痹无力不能动弹而已,还危机不到生命,可想而知,那个漆文竹,原是想抓自己活的。
想到这,何遇觉得自己也许还能再挣扎一下,身边有个大活人总比什么都没有强,谁知道这山中有没有别的野兽。
“哎······”何遇用尽力气,出口就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不禁脱力,这什么毒药啊,威力如此,等会儿不会连眼珠子都不能动了吧?不免心中又一次哀鸣。
不等他哀鸣够,身上突然一重,何遇转动眼珠看去,许二公子此时俯卧在他的背上,伸手护着何遇的头,虽然现在感觉不到温度,但却能感知到重量,这个二公子看着不结实,怎么倒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虽然奇怪这一动作是为何,但何遇还是想发出声音表示不满,刚张口,一根修长微凉的手指便按在了他的唇上。
何遇睁大眼睛,这是做什么?以往还没有人敢这样触碰过他,许二公子想趁自己动弹不得时干什么?虽浅浅相交几天感觉还算和善,但此时此地自己又是此番……据说这可是个风流极致的人呀,谁知会不会男女通吃。他心中打鼓,狂乱的心跳带动的呼吸也有些粗重,耳边这时才轻轻传来声音:“嘘······有人。”
许繁之说完这句话便不再作声,何遇缓了一口气后,心里暗骂原来是自己小人之心,继而脑子里又绷起一根弦,虽然姿势不雅,自己又是趴着的,但丝毫不影响视野,静静的两个人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几个人影出现了,正是那群观南弟子。
这是一片茂密丛林,放眼望去一片葱郁,夜晚连虫鸣都显得异常响亮,几人巡视一圈,一无所获。
其中一人道:“这是后山,平日几乎没人会来,他能躲到哪里去?”
另一个弟子像是品阶高些,腰上佩戴一枚玉吊坠,上面有个“启”字,他道:“不管哪里,伤了文竹公子,都逃不了。”
先前一人道了声是,继续说道:“听闻这何仙人手段刁钻,且轻功非凡,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下山了?”
何遇觉得这些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是不是都还没留意到他已经中招了?
“再找,若这一片没有,就下山搜寻。”戴了吊坠的那名高阶弟子发号示令后,剩下几人一一应声。
何遇和许繁之的所在地是一片低洼处,被草丛藤曼覆盖,两人则像是被包裹其中,观南弟子每走近一处,何遇便感到背上重量又加一分,虽只是许二公子的上半个身子,但何遇仍能察觉到变化。
就在将将几步之遥时,那名弟子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寻去,二人都轻轻松了口气。
等到搜寻完毕,一行观南弟子离开,又等待了些许时候,到何遇快睡着时,突感一阵天旋地转,惊醒时他人已经到了许繁之的肩上,只是双脚仍无力的脱垂在地上。
许二公子看似有些吃力的将他胳膊拉过颈间,身子一矮便背起了何遇,奈何背上的人此时正软绵绵一滩,不时就要滑下来,他只能抓紧何遇的双腿,身子再伏低些让全部重量都在自己身上。
背上的何遇此时正心惊胆颤,许二公子的身量不低,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呢,这样往下伏,他总感觉快要头朝下来个倒栽葱,奈何又发不出声音,心里只能欲哭无泪。
底下的许繁之每每往上兜人时察觉背上的人呼吸有些急促,于是好心出声安慰:“不用担心,你的重量在我承受范围内,还不至于脱手。”说完便低低笑了。
何遇能怎么办?只能这么办,也不清楚这不知道叫什么的毒多久能消散,一时找不到落脚地,岂不是要许二公子一直背下山?
这边才刚想完,许二公子就读心一样道:“这后山有一处园子,离这儿不远,我们可以先过去。”
“?”何遇脸上一个大问号,只可惜许繁之现在看不见他,随即又放下心来,想着许二公子这样的人,在山上有那么大个庄子,后山有处小园子也不奇怪,有可能人家今日本就是要去园子的,不过顺道捡了个自己,等到了地方再做打算吧。
想了一路,身下的背梁宽大又结实,这人平时看着斯文,关键时刻这身子骨还是靠得住,何遇也已经坚持太久,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睛,一路无梦。
······
“公子,脉象正常,但长时间不醒,看来这毒不一般。”一个较低沉的声音在何遇床前响起。
“如何得知?”哦,这是许二公子再问了。
“你说他清醒时仍浑身无力,应是中了软骨散一类的毒,但说不了话这就有点奇怪了,不过面上无恙,那多半伤处是在身上了。”
“为何不是吸入了药物?”许二公子又问了。
“这么久了,一般吸入后在体内也该消散了,若是毒发点一直在伤口里,却只能用清洗来减少毒素发作。”
梦里好像听见有人对话,一个确认是许繁之,另一个又是谁?何遇眉头皱起,开始仔细回想这个人是谁。
“公子,不妨褪下他的衣物好生检查一下?”
心中一惊,何遇突的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这个刚刚要扒他衣服的人,对方此刻也正惊奇的看着自己,记起来了,这个男人是之前在秀春林跟在许二公子身后的侍从,不过换了套暗蓝束腰长衫,侧面腰带处仍悬着柄长剑。
“谷秋,他是醒了吗?”眼帘中探出了许二公子的一颗脑袋。
“公子,是醒了。”
许繁之上前来,看着何遇神色,眼中担忧道:“那还要褪衣检查吗?”
何遇急忙起身:“不用不用!”哪知麻木太久,一时坐立身子有些不稳,喉中窜上一口腥甜,堵得他一阵胸痛,无奈皱着眉头,静息片刻才缓缓道:“现下感觉尚可,无需费心。”
早已上前的二人皆松了口气,汤问见何遇看向自己,立刻行礼道:“在下汤问,字谷秋,是公子的护卫,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末了报以一个友好的笑容。
何遇看着这个冷峻十足的高大男人对自己斯斯文文一本正经的微笑,莫名觉得有点怪异的扎眼睛,但还是点头道:“无碍,多谢两位援手,只是在下感觉已好多了,不必再麻烦。”
许繁之上前来:“谷秋,你去准备些吃食。”
汤问应了一声后便出门去,何遇忍下胸口的不适,打量起四周,这个屋子还是一般的整洁干净,不过比九里山庄的多了些生气,他们正处的位置像是个卧房,转头见自己的包裹放在一旁桌子上,何遇松了口气,也亏许二公子还能将它一起带回来。
何遇掀开腰间的被子,下地向许二公子行礼:“多谢二公子援手之恩。”
看他身形仍有些不稳,许繁之抬手扶了一把:“你我无需如此,人没事就好。”
何遇点点头,心下犹豫,询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日”
“一日?!”何遇惊道,又一次在心里痛骂一顿漆文竹,居然给他下这么猛的料,生怕毒不倒他吗?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严肃的看向许繁之:“现在几时?”
“酉时一刻。”
“那今夜便是年节了?”
许二公子轻颔首,见何遇动手整理衣衫,准备挎上包裹,出口道:“我让谷秋送你下山,这个地方,一般人走不出去。”同样也不易进来。
何遇微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白吃白住,现下又被救了一次,这会儿人家还好心送自己下山,这待遇未免太周到了,怪不得许川义老说她二哥人好,这是相当讲义气了,于是心下略思索,转身面向许二公子,看着他。
“你不问我一些事情吗?”比如他为何会被追杀,一般的人,早该退避三舍了。
见许二公子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他今日着了不同于之前的袍子,样式不一,但像是独爱月白色,袖口和衣领处都绣了墨色的暗纹,腰间别了一把金羽扇,扇形流畅精巧,一看就价值非凡,身姿挺拔更显得整个人尊贵雍容,他目色平静道:“与人交好,觉得投缘,多的事也不必太过深究。”
何遇笑了,赞同了许二公子的话,手在包裹里探到了一小瓶东西,想起这是宛童给自己装的貌似什么凝露,也只剩这瓶了,其余都被他一路上喝的底朝天,似果酒般很是解渴提神,他身上别的好东西没有,于是掏出来递给许繁之。
“二公子莫嫌,这是我家师弟研制出的凝露,短时间就能恢复体力醒脑提神,喏,最后一瓶,送你啦!”何遇咧开嘴,颗颗洁白的贝齿显示了满满的诚意。
许繁之接了过来,摸着手掌心的白色小瓷瓶,大概只一根手指粗细,短笛般长,小巧又顺手,想是为方便携带故意烧制而成,弯唇道谢。
此时谷秋已端着一盒糕点进来,何遇见状即表示想尽快下山,在得到许繁之点头同意后,谷秋也不墨迹,直接帮何遇拎过包裹转身向门外走去。
许繁之看着何遇跟着谷秋出门的背影,手里摩挲着小瓷瓶,犹豫一阵,还是将之收到了腰间,抬头时又见何遇转过身来对他挥手,他同样报以微笑,两人也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