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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血染荒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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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荒野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色。
水流潺潺,河岸边的流水却是棕色,细看之下方知——那分明是浓浓的血水!
微风吹过,竟裹挟来丝丝血腥之气,地上的草丛杂乱无章,像是被多人践踏过,不远处倒卧着许多劲装男子——皇家侍卫服上,绣娘巧手织就的金鹰尚要展翅欲飞,衣服下的躯体却已渐渐冰冷。空洞的眼神直瞪灰色苍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知那眼神表达的是对凶手一击致命的感激?抑或是对突如其来死亡的不甘?
“阿玥,这狗皇帝害得咱们国破家亡,苍天有眼!今日让他落在咱们手上……快杀了他!”
一名异族打扮的年轻男子身上血渍半干,更显面目狰狞,正催促着对面的女子动手。
该女子看不清容貌,猎装短打下身姿婀娜,此刻低头不语,只紧了紧的手中的飞霜剑,剑身兀自微微发颤,想是一口刀刃极薄的软剑。
两人对面是个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半躺在地,背靠枯残老树。泥浆跟血渍让官黄色明缎长袍失去了曾有的鲜亮之色,但依稀还能看出此衣质地上乘、裁剪考究,衣袖上隐约绣着一只五爪金龙,想来此年轻男子便是皇帝了。
此刻的皇帝脸色有些苍白,双眼直盯着异族男子,冷冷道:“西夷土地贫瘠,百姓终年食不果腹,现成为大魏子民,受朕庇佑。待数年后,朕必让百姓丰衣足食,人人安康,有何不妥?”
异族男子呸了一声,道:“狗皇帝,咱西夷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活个逍遥自在。你要咱为你南宫家辛勤劳作,好供你们皇族骄奢淫逸,我巴努曼断不答应!”
皇帝微微颔首道:“仅凭你一人之力,便摧毁了朕的御前侍卫,本事确实不小,只可惜……”
说到这里,却又打住。
巴努曼追问道:“可惜什么?”
“只可惜,若非西夷男子个个如你,否则,西夷仍要沦为他国附庸。”
“放屁!我西夷皆是热血男儿!宁死不做奴才!”巴努曼破口大骂。
“这却奇了,既西夷皆是热血男儿,那这数年西夷送来大魏的……”说至此处,皇帝故意看了眼一旁的女子。
巴努曼亦紧张地偷眼看了看该女子。
皇帝见状微微一笑,接着道:“这数年西夷送来大魏的奇珍异宝、工匠巧人却不知做何解?”
巴努曼刚松了口气,随即面色变得紫胀,不愿与这伶牙俐齿的皇帝多话,扭脸对女子道:““阿玥,快宰了他!”
皇帝看向女子道:“令妃,不要做傻事。”
被称为令妃的女子忽地前行几步,对着地上的皇帝大声质问道:“你向来瞧不起我是不是?只因我是蛮族之女,就一直冷落我、连召我去寝宫都不愿……可知……可知我虽身为蛮族,却也是个女人!”
巴努曼听得女子如此说话,脸色更加难看,道:“阿玥,你……”
不料令妃突然道:“好!好!好!好你个南宫旻,今日便叫你瞧瞧我答禄姣玥究竟是何许样人!”
说罢手起剑落,血溅三尺!
大魏国皇宫。
此时正值三月的午后,偌大的御花园里,姹紫嫣红,蝴蝶翩翩,好一派季春风光。更皆有小桥流水,九曲回廊,也正是后宫妃嫔们用来打发闲暇时光的好去处。
远远过来两名小丫鬟,顾不得这满园春色,只管急步往假山边赶来。
待行至假山附近,看到空空如也的石凳,年纪稍小些的丫鬟脸色煞白,随即泪就下来了,“噗通”跪下道:“芸姐姐,我……,娘娘真的是在这里等的呀!现在人不见了,该如何是好?……呜……”说罢,自顾哭个不住。
被称为芸姐姐的丫鬟明显要老练些,只此刻脸色也不大好。
见小丫鬟又是跪又是哭,忙一把扯住,低声喝道:“上头早就差人传话,让咱们好生看着娘娘,稍有差池……”,说到这里,又把话打住,看了看四周,才接着道,“如今哪是叫嚷的时候!趁各宫的主子们还在午歇,悄悄儿的先把人寻着才是!”
经她一喝,小丫鬟不敢再哭,胡乱抹了一把泪,起身跟着她的芸姐姐往别处找寻去了。
随着小丫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假山后却慢慢探出一抹薄如蝉翼更胜靛染之云鬓来。
只见此女眉弯似新月,双眸明亮若一泓清泉,鼻翼挺翘,肤如凝脂,唇不点而红,却是名貌美女子。
该女子正是小丫鬟口中的娘娘,当今皇帝的令妃——答禄姣玥。
答禄姣玥眼看小丫鬟走远,起身利落除去的藕荷色锦绣钿花衫,露出底下团领窄袖宫衣。又把挽住青丝的吉祥如意簪、金雀钗一股脑除下,随同衣物一起胡乱卷了卷,匆匆往边上的假山石缝中一塞,翩然离去。
此时的答禄姣玥本名梁悦乐,原是现代社会职场上的白领一员。某天,酷爱户外骑行的梁悦乐,跟朋友相约梁王山骑行,下长陡坡时,刹车竟然失灵,顷刻间,梁悦乐连人带车摔下山崖,陷入昏迷。
待醒来之后,已自成了大魏皇帝的令妃,且缠绵病榻数月之久。
期间,御医日日前来问诊,梁悦乐自然每日都要照例从侍女手中接过几碗又苦又浓的药汁,闭眼强行给自己灌下去。
所幸,随着病情慢慢好转,伤口开始结痂,姣玥在这几日里方能下榻稍稍走动走动。
闷了许久,姣玥本是要出了这日日栖身的梦华阁,四处逛逛、散散心的。
哪知,等姣玥说完,贴身侍女小芸面露为难之色,只推说,御医吩咐过,不可以四处走动,以免伤口不好云云。
姣玥抬眼看了下红棱雕花长窗外闪过的人影,便不再多说。
答禄姣玥确曾贵为西夷国公主,可惜数年前,西夷被大魏的诸司使萧慎领军打败,西夷投降求和。
为了表示诚意,国王跟王后献出了公主——有西夷第一美人之称的答禄姣玥,和着进贡给大魏的无数珍宝、玉石、皮毛连同数十名西夷奇巧匠人一起,交由当时的大魏统领——萧慎,带回给皇帝南宫旻。
也即是说,答禄姣玥名为妃嫔,实质却只是一名求和的工具人罢了。
从卧病在床那几日起,姣玥总能不时看到窗外有些模糊人影,日夜不辍。小芸跟果儿等人见了,也都只做不知。姣玥当时还暗自诧异,现心下明白——那必是皇帝派来暗中监视答禄姣玥的人。
想到堂堂一名公主却要过着有如囚犯般的日子,连个普通宫人也不如,姣玥便觉无趣得很。
经过几日的留心观察,姣玥发现,那些暗中监视的人,在姣玥昼寝时分便会消失不见,待得姣玥醒转,宫女们进来伺候梳洗,那些人才会再次出现,周而复始……心下便有了主意。
这日昼寝时,姣玥故意只略躺了躺便起身了。
梦华阁的宫人们见娘娘今日起得这般早,心下虽也讶异,又有谁敢多说?只顾忙着进来伺候。
等一切完备,尚仪宫女退下后,姣玥坐于梳妆台前,抚了抚发髻上的吉祥如意簪,道:“小芸,我瞧着今儿个天不错,叫果儿随我去那园子里走走罢。”
正躬身整理床铺的小芸听后,直起身来道:“娘娘,奴婢怕果儿不甚妥贴,不如让小芸随娘娘一同前往?”
“你琐碎事多,我也不想误了你做事的功夫,只让果儿来便是。”姣玥说罢拢了拢衣袖便准备起身。
“娘娘,张御医交代过,让好生照顾娘娘,不能过度劳累了……”
姣玥脸一板,不耐烦挥手道:“我如今已然无碍,再似这般下去,岂不是反而又闷出病来!”
小芸还要说什么,姣玥不再理会,撇下小芸,独自往外走去。
小芸忙给呆立一旁的果儿使了使眼色,果儿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却说姣玥到了梦华阁的园子里,行至一株开得正好的虞美人前停下,问后头跟着的果儿道:“你看此花开得如何?美不美?”
“回娘娘,这花开得很美。”后面的果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姣玥听后略想了想道:“听小芸说,御花园里的虞美人也开了,比咱这园中的更胜一筹,却不知究竟如何?”
“哦,御花园中的花自是比咱们这园子里的好。”果儿不疑有它,照实说道。
“既如此,且随我看看去。”姣玥说着,便要出梦华阁。
果儿见状慌了,连连摇手道:“娘娘使不得……”
姣玥回头邹眉道:“却是为何?”
果儿急得频频往主屋方向看,却偏偏没人出来。
这厢姣玥等得不耐烦,早已缓步出了梦华阁。
果儿在后面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眼看着娘娘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处,只好小跑着追上。
两人紧走慢走,快到假山边上时,前头的姣玥突然呀的一声,跺脚道:“哎呀!我竟忘了嗅盐瓶!那里头的嗅盐可是张御医特意寻来,专治我这头疾的,此番却忘了带了,这可怎生是好?!”
果儿看了看娘娘长裙上的绣带,平日里系在上面的小巧精致的骨质嗅盐瓶确实不在,茫然道:“娘娘,不如……咱们回去取了再来罢?”。
姣玥想了想,摇头道:“不妥!走了这许久,我已乏力,哎呦……”说着,顺势坐于一边的石凳上,用粉拳轻敲着玉腿,“果儿,你自回去取来,我在此处等你便是。”
果儿紧张地抓着衣角,犹豫道:“可是,芸姐姐交代我不能离开娘娘您半步……”
姣玥打断道:“这有什么!此乃皇宫,又没甚歹人,我还会飞天上去了不成?快去快去!”见果儿还在犹豫,又双手扶额,脸露痛苦之色道,“哎呀,我这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头风似要发作了!”
果儿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回到梦华阁,小芸见只有果儿独自回转,心内暗道“不好!”,待问清事情原委,心中更是发凉了。
也顾不得责怪果儿,只一手取了花桌上的嗅盐瓶,便催着果儿急急忙忙赶往彼处。
待二人赶到,哪还有人在!
却说姣玥一路自在行来,发现这御花园里的景色果然与往日所见不同——眼前一池春水,碧水连着蓝天,波光映着天色,令人望之身心舒畅。
因此时正值日盛,光芒刺眼,姣玥以手中娟帕轻轻挡面,稍减光照之强。低头间,只见鱼儿游于清水细石间,好不逍遥快活。
这样看一会儿,走一会儿。毕竟大病才初愈,不多时,姣玥便觉得心慌气促起来。忙抬头打望四周,看可有阴凉处,且略避一避日头,坐下歇歇才好。
正好前方不远处,湖边种着好些杨柳,柳枝催吐新芽,淡黄的嫩叶缀在绿树枝头,却似花开了一般,格外好看。姣玥走至绿荫下,顿时酷热全消,全身凉浸浸地,惬意至极。
一抬头,只见湖面之上星星点点,不知是何物,正源源不断从远处缓缓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