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总裁如何被妖怪附上了身》风木之之

10、看病

　　苏茜对着垒得比人高的文件夹，心如死灰：“这个周末又要熬夜了。”

　　刘圆圆问：“我看文件夹的标题，都是什么土地证、施工证、规划证之类的。这些都要怎么整理啊？”

　　苏茜：
　　“客户要投资一个房地产公司，那公司最大的资产就是位于各地的楼盘。我们需要确认每个楼盘都是证照齐全、合法合规的。
　　其中最基础的工作就是，要将所有楼盘的证照全部录入并统计。”

　　作为刚入职的菜鸟律师，这种基础工作自然是由苏茜来做。

　　听起来也不是很复杂。刘圆圆自告奋勇：
　　“不如你教我上手，我帮你。就算我是个生手，也比你单枪匹马要快点。”

　　苏茜有点不好意思，这可不是小忙，至少要占用整整一个周末。

　　刘圆圆见她踟蹰，又说：
　　“我们很多同学都出去兼职打工，我也想挣点生活费。不如你招我做小工，时薪就比照发传单的算好了？”

　　她没有撒谎。这两日买了书和电脑后，兜里比脸还干净。在学校那边的退费到账之前，她和团团下周的伙食费都没有着落。

　　有了等价交换，苏茜心安理得了一些。

　　虽然君泽律所的门槛很高，非名牌大学法学院毕业生不要。但其实很多基础性的工作，经过拆解，连高中生也能做，惟需认真细致而已。

　　苏茜发现刘圆圆很聪明，只用讲解一遍，再给个模版，她就掌握要领了。

　　两人分工之后，刘圆圆先搬了两本文件夹进自己房间。她打开新电脑，创建新文档，开始埋头苦干。

　　团团也不吵闹，安安静静的趴在她的大腿上打呼噜。

　　夜色逐渐变深，录完两本之后，她伸了个懒腰。

　　走出了房间，她看到苏茜的房间还亮着，只不过人已经趴在摊开的文件夹上睡着了。

　　刘圆圆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看到苏茜紧紧闭着的眼睛下面一片青黑。她轻轻的在苏茜的身上盖了一条毛毯，又拿了两本文件夹，退出了房间。

　　有了助攻，苏茜提前完成了任务，还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刘圆圆捏着手里的五百块钱，意外：“这么多？”

　　苏茜拍拍她的肩膀：
　　“你做的又快又好。我抽查了好几处，没有一处是填错的。所里的实习生都没你靠谱。这些是你该得的。”

　　君泽用人用得很狠，但毕业生仍然趋之若鹜，除了看重它是业界领先的平台以外，起薪也是一个重要的考量因素。

　　苏茜虽然还只是一年级律师，每天加班苦哈哈，但薪资已经超过了很多企业的中层管理员工。用区区五百元，换半个周末，她还是乐意的。

　　提到实习生，刘圆圆心念一动，问：“那君泽现在还招实习生吗？我可不可以报名？”

　　苏茜噗嗤一笑：
　　“你还没开始上课呢，就想着实习啦？君泽对实习生的要求至少是大学三年级，有一定的法学功底才行。”

　　刘圆圆只好作罢，继续埋头预习功课。

　　~

　　周一上午第一节专业课是《西方法制史》。

　　白晓敏坐在第二排，见刘圆圆走进教室，立刻朝她挥手，又指指她身边的空位。

　　刘圆圆从善如流。

　　白晓敏将她面前的水壶收了回来，小声说：
　　“我听说，这位王教授特别钟情课堂讨论。而且课堂发言越多，平时的表现分就越高。
　　所以，前排的坐位特别火，我提前了一个小时才占到这两个黄金坐位。”

　　刘圆圆独自住在校外，各路信息难免迟滞一点。幸好白晓敏替她占座了，否则，今天她就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了。

　　此时，周明玉施施然走进了教室，径直走到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坐在了吴琳琳的身边。

　　看来吴琳琳今天起得更早了。不过，李倩文没有和她们坐在一起。

　　刘圆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李倩文单独坐在了后排。她接触到刘圆圆的视线，朝她微微笑了笑。

　　课程讲到一半，王教授心血来潮，问：
　　“衡平法与普通法的并立一直是英国法的重要特征。有哪位同学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吗？”

　　这个问题昨天预习时看过了，刘圆圆还没细想，立刻举起了手。

　　王教授颔首示意。

　　刘圆圆站了起来，对着王教授期待的眼神，心跳加速。她偷偷左右观望，乌央乌央的一群陌生人好奇的盯着她。

　　忽然，一种莫名的恐慌和压力铺天盖地袭来。心中酝酿好的答案还未脱口，眼泪就已经涌出了眼眶。

　　耳边传来周围同学的窃笑和小声议论，她的眼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越发控制不住了。

　　第一次有女同学在她的课堂上被问哭了，王教授有些尴尬。正在此时，他看到坐在前排中间的一位女生举手，如释重负，忙微压手掌，示意刘圆圆坐下。

　　举手的是周明玉。她不慌不忙站了起来，回答言简意赅、条理清晰，令王教授满意的直点头。

　　刘圆圆趴在桌上，心中凄惶，不是因为觉得丢脸，而是意识到：
　　如果自己连眼泪都无法控制，如何能像顾君远一般，在法庭、在谈判桌上，侃侃而谈呢？一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律师，谁会相信她有能力为客户争取最大的权益呢？

　　下了课，刘圆圆无精打采的走出了校门，朝着隔壁的一家三甲医院走去。

　　太奶奶也经常流泪，医生说是结膜松弛的缘故。或许，她动不动流泪也是种病症呢。如此一想，她心中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

　　可惜，这缕小火苗很快就被浇灭了。

　　眼科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再三确认她的眼睛一点问题也没有，还暗示她去精神科看看。

　　刘圆圆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医院。

　　“小友，有什么疑难杂症，让贫道给你看看？”

　　刘圆圆闻声回头，只见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坐在墙角，笑眯眯的看着她。

　　他面前摊着一张乾坤八卦图，图上方还有一句广告：天灵灵，地灵灵，降妖伏魔我最行。

　　她心想：这种骗局，就算不用苏茜提点，她也不会上当。

　　刘圆圆没有搭理，转头继续走。

　　那老头也不气馁，朝她大声说：
　　“你的天仓饱满光洁，鼻头丰盈有肉，是个大富大贵的面相。但唯有这双眼睛，眼含泪光，冲淡了富贵的运道。短期内，恐怕命途多舛。”

　　刘圆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那你说，这该如何化解呢？”

　　那老头见她有了兴趣，喜滋滋的发出邀约：“让我给你算上一卦，如何？不准不要钱。”

　　刘圆圆嗤笑：
　　“我眼睛这么大，含不含泪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长期大富大贵，短期命途多舛。这话说给十个人听，都出不了错。
　　我才不信呢。”

　　老头吹胡子瞪眼：
　　“我十岁就拜师学艺，从业至今六十年，还从未看走眼过。你爱信不信。哼！”

　　刘圆圆心头烦闷，不欲再辩，扭头就走。

　　老头又颠颠追了上来，塞给她一张名片，神情高深莫测：
　　“不出十日，你将遇大难，但最终会逢凶化吉。到时候，你要是还想起我，就来找我。”

　　刘圆圆低头看了一眼名片，只有五个字：清玄、白云观。她再抬头时，那老头连同地上的八卦图一同不见了。

　　招摇撞骗、装神弄鬼。她不以为然，路过一个垃圾桶，随手将名片扔了进去。

　　~

　　回到学校，已是中午饭点。

　　刘圆圆直接去了食堂，在面食档口点了一大碗拉面，还加了两个荷包蛋。

　　热汤热面下肚，心中苦闷稍解。

　　她额外打包了二两牛腱子，带回了家，算是给团团的加餐。

　　饭后，她抱着团团，倒在床上小憩。

　　她望着破旧泛黄的天花板，自言自语：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才上课第一天呢，难道就要灰心丧气了吗？

　　团团窝在她的胳肢窝下方，似乎是心有灵犀，也朝她喵喵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加油！

　　想到这里，刘圆圆觉得自己浑身又充满了鸡血，立刻翻身起床，背起书包，回了学校。

　　下午没课，她拒绝了白晓敏逛街的邀请，径直去了图书馆，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开始埋头苦读。

　　等听到闭馆提示音乐响起，刘圆圆抬起头，发现四周已然空无一人。

　　大学图书馆的上座率往往和距离期末考试的时间远近成正比。今天是新学期第一天，来图书馆自习的人本来就不多。

　　刘圆圆收拾好书包，走了出去。

　　方才注意到外面正在“哗啦啦”下着大雨。她心想难怪人都走光了，自己看书太入迷，完全顾不上窗外事。

　　快走到大门，她看到有一个女生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人送伞。

　　从背影上看，她的身材比例极为优秀。一条紧身的牛仔裤，勾勒出一双修长的大腿。

　　那女生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刘圆圆，翻了个白眼，又将脸转了回去。

　　原来是周明玉。

　　刘圆圆想起周明玉白天在课堂上的表现，心想，虽然这位大小姐嚣张跋扈，但比一般人勤奋多了。

　　她望雨兴叹，人家不仅家世好、颜值高，关键还勤奋。如此一想，嚣张一点，似乎也可以原谅。

　　华城地处北方，九月初的夜间，温度已经偏凉。所谓一层秋雨，一层凉。一阵冷风吹过，刘圆圆打了个寒颤。

　　“想必你也听说了，两年前，有个女生从图书馆的天台跳了下来。据说，落地的位置刚好是你面前这块地。”

　　周明玉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凉凉说道。

　　这么一说，刘圆圆觉得更冷了，连风声都有些狰狞。

　　周明玉侧目，偷偷观察刘圆圆：
　　她微蹙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唇，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出卖了内心恐惧的情绪。

　　周明玉瞬间心情大好，假装轻咳一声，忍住了笑意。

　　刘圆圆咬牙问：“你明明有伞，怎么还不走？”

　　她早就看到周明玉书包的侧口袋里插了一把折叠伞。

　　周明玉伸了伸脚。

　　刘圆圆低头，看到她今天穿了一双纯白的运动鞋，是刘圆圆不认识的牌子。

　　“刚买的新鞋，还没穿满一天，我可舍不得泡水。我等吴琳琳给我送鞋套。”

　　刘圆圆有些不忿：“学校又不是你周家的，你凭什么老是把同学当丫鬟使唤。”

　　周明玉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
　　“你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吴琳琳心甘情愿呢？他们吴家图我周家给的好处，我又没有强迫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万事不过如此，等价交换而已。”

　　怪不得被使唤的只有吴琳琳一人，倒没怎么见她欺负李倩文。看来，周明玉虽然嚣张，但好像也能讲点道理。

　　此时，吴琳琳打着伞，出现在雨幕中，越走越近。周明玉不再搭理刘圆圆。

　　片刻之后，吴琳琳走到了门口。周明玉穿上鞋套，钻进了吴琳琳的伞下。

　　临走时，周明玉抽出自己的伞，丢给了刘圆圆：“暂时借你用一下，记得还我。”

　　刘圆圆手忙脚乱接住了伞。周明玉未等她说什么，便催着吴琳琳回去了。

　　打着伞，刘圆圆快步走出了学校。她越是克制，就越忍不住想起了周明玉的话，总觉得身后有个人影跟着她。

　　刚进了小区门口，她就忍不住“呜呜”开始哭，一路哭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