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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进京之路 ...

  •   有了江琼澜相助,进京之路比想象中顺利。从树木枯黄到冷风萧瑟,裴赐一行人终于快到了京城脚下。

      “小姐,不到半日就到京城了。”随行的侍卫隔着一道帘子禀报进度。

      “知道了,下去吧。”马车里传来慵懒的声音。

      侍卫前脚刚离开,沈流后脚气冲冲地跳了下来。

      “你真的要去吗?”裴赐掀开帘子,试图说服她别走。

      沈流回头看她,眼神坚定地回道,“我一定要去。”

      她拗不过沈流,干脆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我陪你一起去。”她又对着马车内的江琼澜说道,“劳烦江小姐等一下。”

      “快去吧。”江琼澜伸了个懒腰,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拢了拢。

      坐她身侧的阿妙忍不住抱怨道,“我们家寨主怎么你了?你连水都不给她喝?”

      江琼澜挑眉,“她自己不要。”

      “你!”阿妙自知说不过江琼澜,向三娘求助道,“三娘,你可不能让我们寨主受欺负。”

      三娘默默转过头,掀开一侧的帘子,她对年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一点兴趣都没有。

      窗外,裴赐和沈流一前一后走在农田的田埂上,远处坐落在两三座农房,也不知那里住着几户人家。

      “你等等我。”气头上的沈流健步如飞,裴赐根本追不上,只好在后面喊。

      “你可以不下来,”沈流赌气地回道,“江琼澜对你那么好,你要什么有什么。马车上那么舒服,下来干什么?”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江小姐并不是单独只对我好,阿妙和三娘也被江小姐照顾得很好。”

      沈流越听越气,“那她是针对我?”

      若真要计较起来,沈流针对江琼澜还差不多。自从和江琼澜结伴以来,沈流处处和江琼澜针锋相对。

      江琼澜递来的食物,沈流先要掏出银针试毒。送来的衣物也要一寸寸地检查。就连这次沈流口渴要喝水,也要江琼澜先喝一口再说。江琼澜自是不答应,将水直接倒掉了。若说是心有顾忌,也未免过于警惕了些。

      当然,这话裴赐断不可能直白地说给气在头上的沈流听。

      她试探性地回道,“没有吧。”

      “没有?”沈流的声音瞬间拔高,“她之前给我下药,还想要害我!”

      沈流停下脚步,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她都这样对我了,你还帮她说话,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裴赐。”这是沈流第一次叫她名字,叫完之后,沈流更伤心了,“裴赐,这个名字还是江琼澜先知道的。”

      她哭笑不得。

      “我与江小姐,清清白白,只是同道中人。”

      “同道?什么同道?”沈流竖起耳朵,“上次你讲得不清不楚,这次总归可以跟我说明白了吧。”

      裴赐张开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她要怎样与沈流说明白?说她血海深仇的身世还是说她前途未知的夺嫡之路?抵京之后,沈流便会离开,去做林间欢快的鸟儿。沈流真心待她,她又何必用朝堂的龌龊之事去染指沈流无拘无束的一生。

      沈流就站在她几步之外。
      几步之距,却是两人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以后再告诉你。”

      “好吧,”沈流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又问,“你还有事瞒着我吗?”

      她艰难开口,“有些事,我不想你卷进来。”

      “为什么?我能救你一次两次。保护你这件事,我有十足的信心。”

      她心中暗自叹气,沈流有时候固执地要命。她不知怎么劝她,只好催她继续往前走。

      沈流不情愿地迈开腿。

      裴赐踩着沈流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走,耳边传来沈流小声的自我慰藉,“就算你不告诉我,我还是会留在你身边。”

      她无奈地笑了笑。

      越过田埂,她小步迈到农房前。

      农房前,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小辫子,衣服上满是缝缝补补的痕迹,注意到她们来了,她停下手扇火炉的动作,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姑娘.......”沈流正想说明来意,屋内冲出一个面如枯槁的农妇。

      农妇推搡着小女孩,“赶紧进去,”肮脏的手放在陈旧的围裙上局促地擦了擦,“两位贵人想必是官府来的吧,我们今年的粮食已经交上去了,家里真的没有多余的存粮了。”

      沈流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我只是个路过的,来讨杯水喝。”

      农妇讨好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下一秒跪在地上朝着两人磕起头来,“真的一点也没有了,”农妇声泪俱下,“我们家今年收成就这么点,这位老爷要一点,那位老爷要一点。再交一点,我们冬天就过不下去了。我家丫头才七岁,就算拿给老爷们抵,也干不了什么粗活。求求两位,行行好吧!”

      这一番话听得裴赐心中不是滋味。她越过农妇望向身后的农房,屋内家具破烂,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小女孩躲在屋内露出脑袋观察着他们,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好奇和恐惧。

      看来大梁朝的官员贪墨成性,苛政下,百姓温饱难顾。待她称帝,必要整顿朝纲,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正当她分神思索之际,沈流将那位农妇扶了起来,“大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只是来要一碗水而已。”

      农妇将信将疑,打量的视线不敢在她们身上停留太久。“我这就给你去拿。”

      农妇从屋内捧了一个盛满水的碗出来。这是家里最好的碗了,尽管它还是有个小豁口,但水却是格外的澄澈。

      沈流爽快地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边残留的水渍,她郑重地将碗还给农妇,抱拳作谢,“多谢大姐。”

      临走之前,裴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农妇手中,“快要过冬了,多存点粮食。”

      区区一点银子,能够让这一家吃上很久了。

      农妇感激涕零地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磕了两个响头。

      二人回到马车上,江琼澜也不说什么,命属下又赶起路。大约在下午时分,一行人进了京城——大梁朝最熙攘繁盛的地方。

      一进城,阿妙的嘴巴就再也没合上过。透过窗户的一角,她的心被街边的叫喊声还有那些目不暇接的新鲜玩意勾到外边去了。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激动了,都在闭目养神。

      江琼澜的心思,从进城起就开始活络。

      “前面就是驿站了,你们先住那儿。”江琼澜刚说完,马车就停了下来。

      驿站地处偏僻,离闹市隔了好几条街。

      “驿站不是官员住处?我们既无官印又无书信,怎么住?”裴赐疑惑道。

      “我自有我的办法。”江琼澜狡黠一笑,率先下了马车。

      驿站内人寥寥无几,唯有执笔的青年管事在堂中柜台前低头忙碌。

      察觉到人来了,他头也不抬,“马牵到后院,会有专人照看。官印、推荐信放桌上,楼上客房自寻。”

      “秦管事,近来可安好?”江琼澜半靠在柜台上,宽松的衣裳稍稍从肩膀滑落,露出一截香肩。长发垂到青年管事的眉间,看得人心痒痒。

      一听见江琼澜的声音,秦牧抬头,悠悠放下笔,“江小姐,你来了。”

      “好久不见,秦牧管事,你有没有想我?”

      闻言,沈流轻啧一声,凑到裴赐耳边小声嫌弃道,“江琼澜风流轻佻,不是良人。不像我,只喜欢你。”

      裴赐扶额,看来沈流还是认为她和江琼澜有一腿。

      秦牧无视江琼澜刻意的调戏,语气平淡地回道,“江小姐,此次为何而来?”

      见秦牧女色不近,江琼澜便收起这副勾人的模样,正色道,“这几位,是我的贵客。可惜家中父亲身体不适,不便留宿。寻常客栈又不安全。还望秦管事能通融,留这几位在驿站里住几天。”

      秦牧匆匆扫了几眼就答应了下来,“来人,送这几位去客房。”
      说完,他又低头埋入厚厚的账簿之中。

      趁着领路的人还没来,江琼澜将裴赐拉到角落里,“你我结盟,还是暂且保密为好。这里虽条件没我府上好,但还算安全。待你面圣之后,我会尽快安排旧党与你见面。”

      裴赐轻声答应,“劳烦江小姐了。”

      沈流见两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按奈不住地上前偷听,却被江琼澜锐利的眼睛逮到。
      “怎么?你也想来我府上坐坐?”

      “谁稀罕!”沈流凑到裴赐身边,明明矮裴赐一截,沈流却豪迈地挥着手臂攀上裴赐的肩头,“走了,看房间去了。”

      裴赐俯身侧看沈流,这并肩而行的姿势略显诡异。

      “怎么了?不舒服吗?”沈流开口问。

      瞧着沈流的举手投足间,处处显着一股醋劲。
      算了,她摇了摇头,还是不说了。

      江琼澜走后,众人收拾了下房间,便商量着要不要出去逛逛,尤其阿妙。毕竟像她们这样的凡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进京的机会。

      一番商量下,四人磨蹭着下了楼。

      还没出门口,门外便传来一阵吵闹声。一匹系着白色布条的马忽然出现在正前方,拦着了她们的去路。

      裴赐下意识避让,这马一看就是在为谁披麻戴孝。

      马后的车上摆放着一口漆黑黑的棺材,驿馆的人正准备将其拉到后院中。大约是力气太大,那马被拉着向前踉跄了两步,车上的棺材晃了晃。

      这一幕,被刚从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男子看在眼中。

      他身披麻衣。带着哭腔破口大骂,“有你们这么拉棺材的吗!你们干脆把我的命也拉去好了!”

      驿馆的人被骂得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动。

      裴赐听那男人的声音,越听越耳熟。等他走到她跟前,她才看清麻布下遮盖的脸。
      “裴大人?”她惊讶地叫出声,裴禄怎么会在这里。

      裴禄一见到她,瞳孔骤然变大,一口气吸入肚子中愣是没缓过来。

      “你是来接我走的吗?”裴禄一说完,双腿一蹬,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同样披着麻衣的裴衬见父亲晕过去,赶紧上来扶,却在看到她脸一瞬间,吓得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指着裴赐的手不停地抖动,裴衬连声音稳不住,“你......你不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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