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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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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的人,我都没留得住……我却妄想着,赌赢这一局!
他依然入梦。
那个同我长着十分相似面孔的大祭司——只是,这次他的台词做了微微的调整。
梦里,他狠狠抓住我的手,他说——你谁都可以嫁!惟独不可以嫁段青衣!
我在梦里啊,好像是个没武功的设定。
要不然,我怎么不一脚踢翻了他——老子都已经和我的小夫君,拜过天地!入过洞房!要你管!
我如同濒临溺水的人!醒来唯一能握住的手,只有段青衣的手。
小斋……我气息越加微弱。
段青衣将我拥在怀里,他说,娘子,你不会有事的!他说,十六日,阿羽就动身奉还九龙玉佩了。
我说,我渴……
段青衣就给我倒来一碗水。
水到唇边,宛如他的爱意,轻轻又缓缓。
我说,小斋。怎么感觉,我半生生龙活虎,自从地宫之后,到了云坞,我整个人,就跟弱风扶柳的闺阁小姐似的。
我说,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段青衣说,小仙……你怎样都是好的。
说完,他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我额头上薄薄的微汗黏湿了他的额头,也湿了他的心。
可是,他依然对着我微笑,他说,吃点早饭吧。
九龙玉佩就在枕边,无论昨夜段青衣将它扔到何处,它都安稳如初的回到我的枕边。
这一日,段青衣恐我守在云坞,只会贪睡,于是,他提议带我去山下走一走。
我有些雀跃,问他,是云边小镇吗?
我说,我还记得蜀香楼的老板娘,和她美艳如仙的女儿呢。
段青衣说,你看你!说这些没正形的,人倒是有了力气。他说,不过今日,我打算带你到京都,一探情形。顺道看看宋姑娘。
去见宋姐姐?太好了!我雀跃至极。
说实话,我很担心宋绯凉,她没有去云门关,而是在杏儿和蕊儿的照顾下,回了几乎想要毁掉她的京都。
我和段青衣拦过她,道理无非是,如果让皇帝知道,你当日未死,你怕会再遭不测……
而宋绯凉很坚持,她说,我已经这般了。如纸一般的命运,再不好,还能不好到哪里去。
她看着段青衣,说,我都不如他的一个女侍夜璃!可以以死殉他。她说,我总感觉他让我继续活下去!
宋绯凉说,他要我替他看看这剧戏,最后的命数!
宋绯凉说,所以,我不能死!
我当时和段青衣面面相觑,我们并不知道宋绯凉所谓的“这剧戏”到底是什么——但是,当昨日魏明川带来史老将军突然活过来的消息,段青衣心下已经对史将军一门,开始有所怀疑了。
但是,他也能理解——六十大寿这一天,儿子身陷囹圄,小金靴从天而降,自然是仇家来寻——唯有一死,才能躲过命运作弄。
段青衣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虏鞑端木赐,突然的屯兵边境,和史老将军的突然“死亡”有没有什么必然的内在联系。
在段青衣心里,他可以接受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为了私事“假死”,他不能接受,史东方的假死是为了给端木赐一个进攻北国的信号,这与叛国有什么区别?
只是,段青衣历来心思深,不轻易与人言说;而我,只能猜测一二,无从全盘知晓。
此刻,我只专心的开心,我要见到宋姐姐了。
从云坞到梅坞。
羽子寒见到我们,并不奇怪,他对绿涯说,说曹操曹操到,快去找你的小仙女吧。
段青衣跟羽子寒说明来意,羽子寒说,你要下山去京都,我陪你吧。
段青衣点点头,说极好。
绿涯看着我,说,你身子弱,要不,就骑着玲珑小宝吧。
我说,一同走走,就当顺筋活血了。
绿涯就笑,她说,小仙女,你太有趣了!你没看看你自己,都憔悴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思,和我们说笑。
我和绿涯来到宋绯凉在京郊的宅子,吕妈妈差了蕊儿来开门,蕊儿一见我们不知道多开心,一路小跑去告知宋绯凉。
蕊儿说,小姐!小姐!你快看看都是谁来了?
宋绯凉迎出来,她的伤势未愈,有些憔悴——她看着我,说,小仙,你怎么这些日子,比我还憔悴?
吕妈妈一看我和绿涯,就连忙说,小姐,我去街上看看,置办一番,也好让两位姑娘好好玩耍一番。
说完,吕妈妈就小风一阵般离开了。
宋绯凉看着我,说,这是怎地?我的小仙女怎么憔悴如此?
绿涯在一旁示意她别多问。
我却摇摇头,告诉绿涯这一切,都无妨的。其实,如果小时候,不是段青衣捡到我,我早已葬身棋院那场大火之中。
其实,这些年的命数,已经是我白得了。
这一切,我看得也蛮开。
要说舍不得嘛,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段青衣吧——云坞这种神仙眷侣般的日子,我还没同他过够。
……
我看着宋绯凉,将九龙玉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与她。
宋绯凉一听和凤凰城有关,大约又想起了简钺公子,眼泪顿时留下来,说,我们这都是什么冤孽!偏偏要沾上这凤凰城的男子。
我摆摆手,我说,我可没沾上他!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我还真不稀罕!
我说,你知道吗?我梦到他,长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虽然自恋,但是我也不是水仙花。
一句水仙花“顾影自怜”,把宋绯凉给逗笑了。
宋绯凉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擦拭眼泪,说,段大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看看绿涯,对宋绯凉说,他说想要四处走走,许是想探听一下史将军的消息。
宋绯凉点点头,说,史大哥……怕是此番有救了。
我说,是因为虏鞑大军临城吗?
宋绯凉点点头,她说,你说,这种情形下,皇帝还能杀史大哥吗?军中无将,谁与那匪人端木赐一战?
“匪人”,宋绯凉这个用词特别恰当——我和端木赐有过一面之缘,那可真是个狠辣角色。
我说,可是……我进城之后,听说郑老皇帝,去尉迟将军府邸了,希望尉迟家的男儿郎……出战。
宋绯凉皱着眉,说,我也听闻了。
她沉吟着,道,只是……尉迟谨向来同史将军交好……如果他出战……功成,史大哥必然逃不过一死……失败,他自己逃不过一死。
宋绯凉看着我,说,你说,尉迟将军,会作何选择?
我被她问住了,我摇摇头,我说,我又不是尉迟谨,我还真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宋绯凉说,我觉得,尉迟大哥,十有八九会抗旨……
我说,违抗圣旨!那可是死刑啊!
宋绯凉说,君子之间,刎颈之交,尉迟大哥和史大哥之间,担得起!
我说,那如果尉迟大哥真的因为抗旨被皇帝赐死……史将军还能一心一意报国吗!
宋绯凉看着我,说,国是国!民是民!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他史笑燃但凡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就不会将私怨和国家大事放到一处去。
我说,宋姐姐,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史将军……
宋绯凉摇摇头,说,我曾经以为,一颗心,可以分成两半给。直到后来,我失去了他,我才知道,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活死人。
她说,我活着,只是想看看,他同我之间,这场赌局,谁输谁赢!
我说,你什么时候和简钺公子有赌局了?
宋绯凉说,你不懂。
宋绯凉轻轻叹了口气,她和简钺公子的赌局无非就是——她赌史笑燃是个顶天立地的伟男子!而简钺公子却赌史笑燃有谋篡皇位的狼子野心。
她看着我,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她说,他的人,我都没留得住……我却妄想着,赌赢这一局!
宋绯凉话音未落,就见外面,吕妈妈屁股尿流地冲将了进来,她说,姑娘喂——不好了!尉迟将军被推到午门问斩了!
什么?!宋绯凉手中的茶盏,瞬间落地,粉碎。
我和绿涯也惊呆了。
他抗旨了。
宋绯凉突然呆坐在绣凳之上。
绿涯说,我们要不要给尉迟大哥践行啊。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要被问斩了。
我说,宋姐姐不是刚刚说了,尉迟大哥,肯定为了史将军能获救,自己抗旨了。
绿涯说,那老皇帝也不能杀了尉迟大哥啊!尉迟大哥刚刚失去了未过门的新娘子朱小姐,如今,又遭了这横祸。
宋绯凉说,我敬他是条汉子。只是皇帝老儿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有一天,别人造他的反!
她说,吕妈妈!你去备下水酒!不!备下烈酒一坛!我去送送尉迟大哥!
吕妈妈连忙离开,她离开的时候,步子都是软的,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得不轻。
宋绯凉说,不知道史大哥将来如果得知了这个消息……得知自己能出囹圄,是自己兄弟的性命换来的,该多么难过……
绿涯说,那就别让他知道呀!
宋绯凉说,谁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她说,这皇帝老儿是要为自己立威!他真是老糊涂了!这威势只会让人心生仇恨!哪有什么敬服之心!
我说,他这般,也是为了寒了三军将士的心。这样子,史笑燃将来带出的一支军队,就是一众心有怨愤的兵士。这样的兵士,很有可能让史笑燃这场战役死于疆场……
我说,这大概才是老皇帝最终的心思吧。
绿涯说,那他这是拿着江山做戏!拿着黎明百姓做戏啊!
我还没说什么,宋绯凉就叹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万物,对于君王来说,不过是玩具。所谓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绿涯说,我去他大爷!
我看着绿涯,说,难道你感觉不到,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总有一种俯视众生的“凝视感”?一个毫无悲悯之心的王,注定不是一个好的王上!
绿涯说,史大哥忧国忧民!一心为百姓!他一定是个好皇上……绿涯的话没说完,我就一把捂住她的嘴,我说,虽然你现在不喜欢史大哥了,但是你也不能胡说八道让他早死吧。
绿涯说,这里也没外人啊。
我说,祸从口出,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