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野》南檀木

7、第6章 信你

　　肖易照例在六点半后加了几分钟班便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热了一下鸡汤随便吃了一碗饭，他其实没多大的胃口，却把鸡汤全部喝完了。
　　这鸡汤是中午休息时，肖易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飘着香味，进厨房便看到了电磁炉上拿小火炖着的鸡汤，还定了时，程一望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在回家的时候有热乎乎的东西可以吃了，这么温暖的事由如此温柔的程一望做出来令肖易红了眼眶。
　　收拾完去学校的时候到了上课的时间，不出意外的，又被林居委抓住了，肖易懒得解释，跟着林居委去办公室写检讨，去的时候发现方明也蹲在门外写检讨，看到他来便抬头对他笑了笑。
　　林居委瞪着他：“笑笑笑，要不明天升旗仪式结束后让你去台上对着全校师生笑？”
　　方明讪讪笑了声道：“不用了，主任我错了，马上改。”
　　“整天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林居委说了两句后又指着肖易道，“你，进去拿两张纸写，不能少于一千字，还有，写检讨是为了让你们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不是来让你们练文笔的，能练个文笔也就算了，看你们那作文写的，还不如人家小学生写的好。”
　　林居委是语文老师，每次他们写完检讨都要挑很多毛病，恨不得给检讨打上负分。
　　训完话后林居委就背着手去各班教室门口晃悠，方明凑过来跟肖易说：“老家回青城的路塌了，好半天才将路修好的，这个检讨我要怎么写？难不成写一个，我要去修公路，保证在下次回老家的时候不会因为路不通而迟到，也保证同乡之人也不会迟到？”
　　想了想，方明又道：“这样林居委会不会很感动？”
　　“何止林居委啊，你们政府以及你们那边的人都得感谢你，年度感动人物非你莫属。”
　　方明认真想了想，一脸为难道：“那还是算了吧，那场面怎么想怎么别扭。”
　　肖易拿着笔唰唰写下检讨书三个字，嘴里还叼着笔帽口齿不清道：“得了，给你一个幻想你还当梦想了，那还得是你有了那个本事才行。”
　　方明嘿嘿笑着往他那瞄了一眼说：“肖哥你怎么写的？”
　　肖易没说话。
　　检讨书写了两行，方明看了一眼，瞬间觉得写一写检讨书真的能提升文笔。
　　检讨书上写着：夕阳落在走道上，本是个极具浪漫的一幅画，我不忍心它被踩踏，欲将其捡起收好，思绪万千，一时忘了时间。
　　肖易和方明写完检讨后回班级，班主任刘成峰正站在讲台上开班会，没理在门口喊报告的两人。
　　刘成峰是个挺随和的人，但也是个着重偏向好学生的老师，一般只要不弄出大动静就不会管捣乱的人，跟科任老师差不多。
　　两人脸皮厚，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悠闲的站在那，在看到程一望的目光时，肖易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刘成峰交代完事情后走出来训了他们几句，他骂人的话无非就是太丢人、不知悔改、脸皮厚、辜负父母的期望这些，听的次数多了，肖易他们都已经麻木了。然而这次训完之后，刘成峰却让方明先进了教室，肖易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给他喂鸡汤。
　　然而，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下一秒肖易就听见他听了不下五遍的话：“你是个可塑之才，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要整天跟申阳他们一起胡闹，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成绩忽上忽下的。”
　　肖易觉得好笑：“我成绩怎么样跟申阳他们没关系，我又没在上课的时候跟他们玩闹。”
　　刘成峰刚想骂他两句，想了想还是忍了，眼前之人还是能救的，年级第一在他的班里，要是把肖易的成绩也稳定下来，那么他们班的平均成绩就会上去好几分。
　　“平时乱哄哄的，你想静下心来做个作业都难，要不这样吧，我把你调到前面来吧？”
　　“不用了老师。”肖易拒绝道。
　　本不想多说什么，想了想又解释道：“申阳他们有分寸的，就算不想看书，在我做作业的时候他们也会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您可能有点误会了后排这些人，我觉得坐在后排挺好的，大家都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多好。”
　　哪知，刘成峰却更加生气了：“冥顽不灵，他们有安静下来的时候吗？你这是在跟他们同流合污！”
　　肖易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说的是事实。”
　　“肖易，自己都放弃自己了的话就没人救得了你。”
　　肖易笑出了声：“老师，我什么时候放弃自己了？因为不听你们的话？因为经常迟到？靠这些就能评定我放弃自己了吗？”
　　刘成峰皱起眉，不悦的看着他。
　　肖易又说道：“老师，感谢您对我的劝告，我可以进去了吗？”
　　刘成峰不耐的摆了摆手，肖易从后门进了教室。
　　刘成峰就站在常年看优秀学生的角度去评价一个人，这让他觉得烦躁，不了解一个人就随意去定义一个人，真让人感觉不爽。
　　他从未放弃过自己，就算身边的人都放弃了他，他也不可能放弃自己。这是他一直坚持下来的原因，如果他因为环境而放弃了自己，那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肖哥，他找你说什么呢？”
　　肖易刚回到教室坐好，方明就凑过来问道，申阳和郑吴围也在看着他。他把数学课本丢在桌子上道：“还能说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好好做人天天积德呗。”
　　三人了然，纷纷露出牛批的表情。
　　刘成峰走进教室，听到吵闹声后大声吼了两句，申阳和郑吴围做了个滑稽的表情后转回身趴在桌子上。
　　周日晚上的课要难上许多，大多数学生的心还没收回来，因此，周日的课都是排给班主任的，而班主任会在第一节的时间里开班会，交代接下来一周的任务，还要收各科的作业等。
　　程一望是班长也是数学课代表，刘成峰正跟他交代事，身为同桌的任达杰自告奋勇的替他去收数学作业，程一望点点头，没反对。
　　于是任达杰就蹦跶着从第一组开始收起，轮到第四组肖易他们的时候，任达杰趾高气昂的走过来，拍了拍郑吴围的桌子道：“作业。”
　　郑吴围没好气：“没有！”
　　任达杰点头，非常轻蔑道：“就知道你们这种人是不会做作业的，你们四个的名字我都写上去了，等着老师找你们吧。”
　　说着就要往后把坐在第三组后排同学的作业收了，本来肖易是坐在靠窗位置的，但刚刚方明先比他进教室，于是肖易就坐在了过道边，他一把将腿踩在第三组的桌子腿上，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意思啊？”
　　“不是郑吴围说的吗？你们没作业。”
　　申阳笑了一声道：“那是不是他说他是你爸爸就真的是你爸爸了？乖孙。”
　　郑吴围眨了眨眼睛，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他也没过多纠结，而是一脸嫌弃道：“这要是我儿子，一出生就被我仍了。”
　　“不。”方明道，“就不会让他出生，这不是浪费空气嘛。”
　　任达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看着肖易冷声道：“好狗不挡道。”
　　又看了看申阳他们道：“动物界的通病吗，一个吠着，另外那些也跟着吠。”
　　“你他妈想死？”申阳伸出手拽着他的衣领低声说道。
　　晚自习比较吵闹，他们这边的动静还没被刘成峰察觉，程一望余光往那边看，指了指坐在第一排的学习委员道：“老师，黄晶在晚自习前来问过我一道题，我讲的她听不懂。”
　　刘成峰往黄晶那看了一眼道：“那你先忙着，我去帮她看一下。”
　　程一望点头，待刘成峰走到黄晶身边低声跟她说着什么后，走到了肖易他们那。
　　“怎么回事？”程一望问。
　　本来就想弄出动静的任杰达在看到程一望之后眼睛都亮了。
　　“他们不写作业还找茬。”
　　“是这样吗？”程一望看着几人温和的问道。
　　肖易收回腿，靠在椅背上问：“如果我说不是，你信我吗？”
　　“我信你。”程一望说。
　　肖易：“....”
　　其实他还真没做，周六晚上和程一望做完英语作业后，他就没碰过其他作业了，准确来说，他在周五那天就抽了两张英语的试卷出来，其他的都没拿回去过，真是愧对程一望的信任。
　　“还是班长明事理。”申阳从课桌里掏出一本作业，态度堪称恭恭敬敬的拿给程一望说道。
　　这作业还是受肖易上次在其他课做作业的影响，周五的时候借别人的抄了抄。
　　郑吴围目瞪口呆的看着申阳的作业，之后就看着方明也交了作业，底气瞬间就足了，气势汹汹的说道：“我没做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但一概而论就是你的不对了，平时搞划分搞得热火朝天的，怎么这会儿就搞一视同仁了呢？不对，”
　　他装作思考了会儿又说：“你确实是一视同仁的，只不过是对于我们，怎么？搞歧视啊？”
　　程一望转头看着任达杰严厉的说：“是这样吗？”
　　“不是。”任达杰忙道，“是他们先说的没写，我才.....”
　　没等他说完，肖易就嗤笑一声道：“请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只问了无为，还是说你记忆力已经完全不行了？”
　　肖易上下扫了一眼他说：“怪可惜的，你还年轻，早点去治疗，说不定还有的治。”
　　“肖易！！”任达杰瞪着眼睛咬牙喊道。
　　但肖易说的是事实，他的确也看不惯他们，整天吊儿郎当的，仿佛五班是他们的天下一样，还有肖易，这个班里他最讨厌的就是肖易了。
　　平时程一望收作业的时候，如果有人没交的话他会仔细询问原因，并指导他们做，他今天晚上就想将这些不做作业的人的名单记上去交给班主任处理，没想到他们居然做了，这群人平时都约好了似的，一个不交作业的话，另外几个也不会交。
　　自知理亏，任达杰抱着收集的作业就想回座位上，哪知程一望一把拉住他道：“道歉。”
　　任达杰低着头，装作没听见，要是跟肖易他们几个道歉，那他们还不得得意死。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要是你没收齐作业，将肖易他们的名字报给老师，老师再找他们，得知事情的原由，你觉得老师会怎么做？”
　　任达杰抬起抬看着他，程一望道：“要是你跟他们道歉，并且得到他们的原谅，我就当无事发生。”
　　“我们后排的同学没什么大能耐，就是胸怀大，任同学如果诚心道歉的话，我们一定会接受的。”申阳一脸的深明大义道。
　　邻座的李奇奇听到这句话小声笑了出来，任达杰这才发现后排的人都在悄悄的观察着他们这边的情况，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被围观的小丑一般，观众还是这些他平时看不起的人。
　　任达杰攥紧拳头，好半天才声若蚊蝇的说：“对不起。”
　　方明：“嗯？任同学是说了句什么吗？怎么听不清呢？”
　　周围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任达杰咬了咬牙，提高声道：“对不起。”
　　之后便没再理他们，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该有多么的得意。
　　申阳他们当然得意了，还冲程一望抱了抱拳转而兴奋的跟其他人讨论着。
　　“无为你不赖啊，一概而论和一视同仁都会用了，期末考的时候，语文应该能及格了吧？”李奇奇打趣道。
　　郑吴围撩了撩额前的头发道：“多亏了任同学。”
　　而此时肖易却看着程一望不说话，程一望笑了，其他人忙着聊天没空留意他们这边，于是程一望弯腰对肖易说：“你说过我是你们的靠山。”
　　肖易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对呀，怎么也不会倒下的靠山，班长大人威武啊。”
　　“那作业呢？”程一望伸手。
　　肖易看着他，眼神很是无辜。
　　程一望叹气：“所以你是真的没做作业啊。”
　　“但是方明他们做了啊，所以任达杰还是得道歉的。”
　　肖易耍着无赖，程一望俯视着他，从他的角度上看，肖易抬起头看着他，笑的时候眼角上挑，眼睛里落了光，里面有一个他。
　　程一望说：“嗯，他的错，是不会做吗？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