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第一名》嘤嘤兔

68、第 68 章

　　夏天的太阳总是比其他季节要晒一些。空气里带着的闷热也让人喘不过气来，安恬一向不爱在夏天出门，躲在小出租屋里接受空调的庇护，把为数不多的假都请完了。

　　安喧斯跟着安恬一起住在这里，刚苏醒就换了个环境，他变得寡言，但还是会在安恬看过来时甜甜一笑回应他。

　　小鸭子被他放在安恬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安喧斯也不玩积木拼图了，每天陪着小鸭子，静静地看着它吃东西闲逛。玩得久了安恬担心小鸭子会伤到他，但安喧斯却说不会，把手放在地上，小鸭子就会乖乖扭着屁股走到他的手上。

　　在安喧斯示范一遍之后，安恬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先出门了，两个小时之后回来。斯斯在家要小心，有事情要打电话给爸爸，知道了吗？”安恬走到玄关前穿鞋，回头去看安喧斯，“小鸭子不许上床哦。”

　　“嗯。”安喧斯抱着小鸭子，眨眨眼睛和他说再见。

　　看着安喧斯摆弄儿童手表定好倒计时，安恬把小朋友抱在怀里亲一口，最后说：“爸爸爱你。”

　　“我也爱爸爸。”

　　打车来到医院，安恬打着哈欠推开沈默深病房的门，正巧看到阮河在记录数据。

　　仪器发出的声音很有规律，安恬听着也放下了心。

　　阮河朝他挑眉，“哟，小玫瑰。”

　　安恬“嗯”一声，对他的吊儿郎当视若无睹，径直坐到沈默深床前，撕开信息素抑制贴，和阮河闲聊，“阮医生，斯斯最近好像反应慢慢的，也不爱走路，这个异常吗？”

　　虽然知道安恬会来给沈默深提供信息素，帮助沈默深恢复得更快，但安恬来的时间并不固定，过了一个星期，阮河才第一次和安恬碰上面。

　　“要关注一下他内心啊，毕竟是被自己亲生父亲送上手术台的，”阮河说得事不关己，即使那个主刀的医生是自己，“长时间昏迷后醒来会有记忆力减退、理解力下降、肢体瘫痪之类的后遗症，不爱走路这个还是得劝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安恬在心里记下来，看着阮河手上的资料，顿了顿，又问，“他怎么样？”

　　“多亏你的信息素，他恢复得很快。”阮河随口问道，“你平时来多久？”

　　“一个半小时吧，久了担心斯斯一个人不安全。”

　　“一个半小时。”阮河重复道，“其实半个小时就好了。”

　　“昂？”安恬蹙起眉，有些疑惑地说，“但是张素和我说需要一个半小时……或许是他记错了吧，他好忙。”

　　阮河欲言又止，抬眸看眼病床上的人，胡乱应安恬两声就离开了。

　　安恬只负责让沈默深闻信息素，坐得无聊，熟练地掏出手机开始刷，嘴上还哼着新构思的旋律。陪完小的又要来陪大的，安恬习惯了静坐，倒也不至于太没意思。他看着窗外的绿树和鸟，空调的凉气很好地隔绝了窗外的闷热，短暂的一个小时过得很快，闹钟响起时，他才如梦初醒地睁开眼睛。

　　好吧，安恬打个哈欠，“又睡着了。”

　　走之前他例行公事地敲敲沈默深的床，“快点醒。”

　　语气很轻，像是怕吵醒人，又好像没打算让他听见，只是一段自言自语。

　　回到家时正好踩着两个小时的尾巴，安恬气喘吁吁地把门打开，被门后的安喧斯吓一跳：“宝宝，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爸爸。”看到安恬后安喧斯才露出笑意，小鸭子从他身后探出个头，“嘎嘎”地叫。

　　“斯斯真乖。”安恬亲亲他，换上鞋去洗手间洗干净手，又来到玄关把安喧斯抱起来，温声道，“明天晚上带斯斯出去逛逛好不好？我们锻炼一下走路。”

　　安喧斯脸上的笑意淡了。

　　他抓着安恬的衣领，很轻地摇摇头。

　　之前的安喧斯巴不得安恬天天带他出去玩，因此安恬问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安喧斯会拒绝。得到安喧斯的回应，安恬顿了顿，问：“为什么呢？”

　　“不要出去。”安喧斯蹙着眉，不安道，“不要出去。”

　　“斯斯，爸爸在，不用怕。”安恬温声安抚他，在他抬头看着自己时，露出笑意，“小鸭在家待了那么久，不出门也会无聊的。”

　　听到小鸭，安喧斯才郁闷地纠结着，好久才软软地说好吧。

　　复建的过程很不好受。

　　夜晚的蚊虫更多，安喧斯被安恬换上长袖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安恬自己也换上了宽松的束脚裤，把头发扎起来，牵着安喧斯的手出门。

　　安喧斯没有听从安恬的建议把小鸭拴起来，而是让小鸭跟在他身后摇摇晃晃的走。

　　他安静下来，散步也变得有些尴尬。

　　安恬不知道安喧斯究竟怎么了，想问又不好开口，谁料安喧斯率先开了口：“爸爸，我的小鸭去哪里了？”

　　安恬愣了愣。

　　“两个月过去了，我的小鸭不可能还这么小。”安喧斯看着小鸭子在前面走，转过头，对上安恬的目光，“它死了吗？”

　　“斯斯，”安恬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鸭子本来就是难养活的物种，即使他每天定点喂食，但那个生命依旧选择了离开，“我很抱歉。”

　　“他死了吗？”安喧斯很执拗地问。

　　“是我没养好。”安恬垂下眸子，实话实说，“但我也担心斯斯会不高兴，所以……”

　　但意外的，安喧斯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爱爸爸，胜过小鸭，所以没关系。”安喧斯抓起他的手，把脸颊贴上去，温热的触感让安恬再一次感觉到鲜活的生命。

　　“对不起。”安恬又说，“我把它埋在楼下的草丛里了，斯斯要一起去看看吗？”

　　安喧斯看着安恬愧疚的目光，点了点头。

　　走回楼下安恬的步子很慢，安喧斯牵着他，听他和邻居闲谈，默默地盯着眼前的小鸭。

　　在草丛附近和邻居告别，安恬看着被掩盖好的土，指给安喧斯看，“在这里。”

　　安喧斯跟着蹲下来，伸长脖子去看，最后又缩回啦，诚实地说：“看不到。我死了之后也要这样埋起来吗？”

　　“要呀，但是会先烧掉。”安恬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抵着脸，看着安喧斯说。

　　“疼不疼？”

　　“死了就不会疼了。”

　　“那挺好的。”安喧斯说，“再见，小鸭。”

　　安喧斯骨子里的淡漠和沈默深尤其相似。

　　确定这个小鸭不是自己的小鸭后，安喧斯不再和小鸭玩耍，又重新拼起积木，把它关在阳台外面，不让它进自己的房间。

　　安恬对此感到头疼，问：“可是它也陪你玩过一段时间呀。”

　　“我的小鸭已经死了。”安喧斯很冷静地看着安恬，蹙起的眉头带着点不耐烦，“爸爸，我只会有一只小鸭。”

　　安喧斯对小鸭的抗拒太直接，小鸭却好像不知道，每天都扑扇着翅膀想靠近他。安恬看不过去，只能把他养在自己房间的阳台。

　　野鸭的粪便处理起来很困难，安恬正蹙着眉清理，心里烦躁着，又听见安喧斯在外面弄出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碎了。连忙关上阳台的门回客厅查看状况，发现只是碰碎了个花瓶，气还没松又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只能先把安恬抱回房间，“乖乖在房间里待着，不要碰到玻璃，爸爸会担心。”

　　小朋友自责地掉眼泪，软软地说好。

　　张素的电话来得不及时，安恬匆忙地赢一声，问：“怎么了？”

　　“今天不来看沈总吗？”张素问。

　　“来来来，家里花瓶碎了，我……”手忙脚乱地扫着地上的瓷片，安恬平时习惯了不穿鞋，又因为太急忘了穿，话说一半不小心踩到瓷片，“啊”了一声，忍着疼把话说完，“我马上来，怎么了吗？”

　　“没，就问问，忙的话晚点也行，不急。”

　　安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匆匆回答“好”就把电话挂了。

　　安喧斯从门口探出个头，脸上还有泪痕，见安恬看着自己，嚅嗫着问爸爸要不要帮忙。

　　“你那泪都干了，别装了宝宝。”安恬无语，“给爸爸拿个创口贴，谢谢，穿上鞋。”

　　安喧斯勤快地去找创口贴，趴在沙发上看安恬拔出瓷片，眼睛又红了，“对不起爸爸。”

　　“是爸爸没注意。”安恬拍拍他脑袋，“地上干净了，但是还是不要随便光脚，不然会和爸爸一样疼，听到没有？”

　　“听到了。”

　　“爸爸要出门，回来给你带蛋糕，还是两个小时，斯斯在家注意安全。”傍晚过去，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安恬有些不放心，嘱托安喧斯时语气也认真。

　　“好的爸爸。”安喧斯恢复了点活力，也认真地回答他。

　　来到医院时张素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注意到安恬脚侧的创口贴，他一边推开门，一边问：“怎么伤的？”

　　“刚刚在喂斯斯的鸭，听到斯斯把花瓶碰到了，收拾的时候划到了。”安恬蹙着眉，离开安喧斯了才勉强能透一口气，把烦躁都表露出来，“受不了，怎么感觉今天这么倒霉。”

　　“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吧，伤口没处理好会感染。”张素说完便离开了，留下安恬在房间里守着沈默深。

　　安恬无聊地托着腮，撕开抑制贴后就开始不停给艾斯发语音，抱怨着今天的事情。

　　艾斯很快回了消息，“好啦，晚点等斯斯睡了带你出去玩？”

　　“我脚受伤了。”安恬的语气都很难过。

　　“我背你。”艾斯非常仗义。

　　温雅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潇洒，安恬乐得笑出声，忽然感觉手肘下的被子动了动。他掀开被子一看，原来是沈默深的手被他压着了。

　　安恬没有再回消息，把手机放在一边，探头去看沈默深，狐疑地戳戳他的脸，“你醒了吗？”

　　被戳的人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和安恬对视着。

　　安恬：“。”

　　安恬：“大哥，你真的很装。”

　　看起来很假，八成早醒了。

　　“我刚醒。”沈默深装傻，“我睡了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你装了多久。”安恬收回手，漫不经心问，“什么时候醒的？”

　　“艾斯说约你出去玩的时候。”沈默深酸道，“他约你出去玩就这么开心吗？我约你的时候就朝我发脾气。”

　　“你和他能比吗？”安恬白他一眼，“你醒了我就走了……怎么医生还没来。”

　　见安恬要起身，沈默深伸手抓住他，问：“就这么不担心我吗？”

　　“艾斯说你的伤一点也不严重，只是需要休养。”因为沈默深躺着，安恬只能俯下身，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指一只只掰开，温声道，“谢谢你，到此为止吧。”

　　“我还是不想放开你。”沈默深的手落在柔软的被子上，眸子却一点也不曾从安恬身上移开。

　　“你会习惯的。”安恬旁若无人地把抑制贴重新贴上，冷淡的神色刺痛了沈默深，“我累了，不想再和你追来追去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默深问：“你要去见艾斯？”

　　“我不搞OO恋。”安恬对方离和沈默深这两个想象力丰富的Alpha感到无语，“搞了也不关你事。”

　　沈默深沉默了，被子上的手微微用力，把柔软的布料都攥出了褶皱。僵持间张素带着医生进来了，看见他并不惊讶地朝沈默深点头，安恬没什么意思地收回观察他们的视线，任由医生替他简单处理伤口。

　　凳子被摆放在靠近病床的位置，安恬坐在上面，发丝被绑紧了，在没有风的室内，乖顺地垂在左肩上。

　　沈默深看着他，眼神示意支走张素后，问：“接下来什么打算？”

　　“离开。”安恬说，“如果斯斯想的话，我们会出国。”

　　“斯斯怎么样了？”

　　“你真的在意他吗？”安恬歪歪头，看着他。

　　“……”沈默深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想知道，实话实说，“不。”

　　“也是。”安恬收回目光，“你不知道他的降生，也从未期盼过他的存在。”

　　“我有想过，或许我们会有一个孩子。”在医生离开把门关上后，沈默深看着他，实话实说道，“但我爱他，也只会因为他是你和我诞下的孩子。”

　　而不是安喧斯作为一个人本身。

　　安恬平静地听完，穿上鞋，站起身和他告别：“都无所谓了。你的病好了，我们就两清吧，以后不要打扰彼此了，谢谢你。”

　　他也不知道他在替安喧斯不平什么。或许是并不算幸运的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阴影，对于沈默深的所作所为他始终无法理解。

　　但都无所谓了，反正他们都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