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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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李明夷黑着眼圈去上学。在进学校之前，特地戴上了帽子。尽管她低着头脚步匆匆，路上还是有人认出了她，在她身后小声说着“就是她”、“真不要脸”、“啧啧啧，世风日下啊”之类的话。她越发不敢抬头，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议论她、嘲笑她、诋毁她，她只能假装听不见，快步跑起来，将那些冷嘲热讽远远甩在身后。
当她出现在教室时，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她，整个教室像是被人按下静止键一般。她难堪至极，没有看见迟晚冲她招手示意，闷头往后走。忽然有人横地里伸出手，将她帽子掀翻在地，在她看过来时，却装作意外似的说：“哎呀，不好意思。”
她只好停下来捡帽子。
这时有人嗤笑道：“反正脸都不要了，还戴什么帽子啊。”
立即有人附和：“就是，真是倒霉，跟这样的人同班，说出去都丢人。”
“我妈都说小小年纪，道德败坏，也不知父母怎么教的。”
听到这里，李明夷再也忍不住，忽然转头，盯着那个女孩狠狠看了一眼。
那女孩先是一怯，继而叫嚷起来：“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会拍那种照片的人，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放荡无耻呢！你就是没家教，没廉耻，不要脸！”
李明夷红着眼眶，气得差点冲上去打人。迟晚及时跑过来拉住她，冲她摇头。李明夷努力呼吸平复情绪。两人一起坐到最后面去了。
幸好很快老师来了，那些恶毒难听的话终于暂时消停了。
课间休息时，又有人闹起来，“就她这德行，有什么资格拿奖学金？”
“对对对，我们联名上书，要求学校取消她的奖学金。”
“取消奖学金哪够，还得让她退学，不然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咱们学校学风都被她带坏了。”
仿佛她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不对她赶尽杀绝不足以平民愤。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深刻感受到流言的可怕，整个世界对她张开獠牙，里面充斥着的只有满满的恶意。在这个人人自以为代表正义的时代，只需要一点可笑的理由便可以像法官一样轻易断人生死，有时候甚至连理由都不用，只要私心作祟，便可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要求她退学的声音越来越大，真的有人拿出一张海报，在反面签起了自己名字。就连迟晚都开始为她担心起来。因为一种声音一旦形成规模，哪怕再无理再荒谬，也具有让人不得不重视的力量。
李明夷木然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想起书上说的——乌合之众。
个人一旦加入群体便会丧失理智，因为所作所为不再承担责任，内心深处阴暗的一面像野兽一样被释放出来，根本不在乎什么真相和理性，只会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感情简单而极端，爱之欲生，恨之欲死。
中午吃饭，迟晚陪着她一起到食堂热饭。从微波炉里拿出饭菜时，忽然有人经过，将她手上的饭盒撞翻在地。那是个戴眼镜的男生，眼睛一直盯着李明夷的胸部看，脸上表情下流又猥琐。李明夷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既羞愤又无助，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呆呆站了会儿，无视周围看好戏的目光，默默蹲下去捡饭盒。
那个男生见她什么都不敢说，越发得意，转身就要去跟朋友吹嘘，却有人伸手挡住了他的路。
那是个大美女，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嫩滑，画着淡妆的脸哪怕是高清镜头也找不出一丝瑕疵，一头亚麻色微卷发在阳光下闪烁着流动的光泽，像这样的浅系发色，只有每天精心护理才能打造出如此顺滑的效果。
这样惊艳出众的美女，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
吴觅雪盯着那个男生，语气很不客气：“打翻了别人东西，就想这样走了吗？”
那男生在盛气凌人的大美女面前，一下子软了骨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吴觅雪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走过去把李明夷从地上拉起来，环顾四周，大声说：“我生平最恨□□羞辱，无论谁被羞辱，我都义无反顾站在她那边。明明该谴责的是那些上传照片的人渣，为什么被骂的反而是无辜的受害者？更可恨的是那些幸灾乐祸的女生，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别高兴的太早，□□羞辱这么好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你头上！还有你们这些看照片的男生，都是伥鬼帮凶，但凡读过书，都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还有脸到处传播，欺负人都欺负到跟前来了，到底是谁更无耻啊！”
这一番话可谓是义正词严、掷地有声，骂的先前看热闹的人全都抬不起头。尤其是那个男生，感觉像是被人当众撕下脸皮，头都不敢抬，迈着步子一点一点往前挪，想趁人不注意开溜。
“喂！”吴觅雪大声叫住他，指了指地上打翻的饭菜，“三岁小孩都知道，弄坏了别人东西要道歉赔偿。”
众目睽睽之下，那男生是不可能道歉的，在她目光逼视下，硬着头皮走到窗口，要了一份推荐套餐，一溜烟跑了。
吴觅雪走过去取了餐，拉住李明夷说：“走，我们去那边吃。”
李明夷无法用言语形容此时此刻感动的心情，和迟晚一起，随她到旁边餐桌坐下。
此时陈居上和杜知也也在吃饭，不过两人是在专门的休息室，吃着家里厨师精心烹制的饭菜。杜知也刷着学校论坛，看到网上那些对李明夷的攻击谩骂，越看脸色越差，一脸严肃说：“阿上，你这次做的真是太过分了。”
陈居上把筷子一扔，发起了脾气，“你是在指责我吗？”
杜知也一脸无奈看着他。
陈居上突然站起来，踢了下沙发，气道：“那些照片又不是我上传的，是龚越他自作主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满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李明夷拿着视频怎么都不肯交出来，也不知到底要干嘛，陈居上岂能放心？因此才设计拍下不雅照，打算以此拿捏李明夷。两人手里互相握有对方把柄，这样才公平。只要李明夷好好保管他的视频，他便不会将这些照片泄露出去；一旦李明夷翻脸，他同样不会客气。那些照片，不过是一种威慑的手段。谁知龚越那头蠢猪，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用意，只以为他要狠狠教训李明夷，在李明夷一而再再而三关机拒绝沟通时，一则怕陈居上怪他办事不力，二则也被李明夷诅咒他全家的话气到了，索性将照片发到学校论坛上，再配上颠倒是非引人遐想的文字，果然引爆学校论坛——毕竟他可是键盘侠，最擅长干这个了。
陈居上看到论坛上的照片时，就把龚越痛骂了一顿，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原本的计划全被破坏了。也难怪他会心情不好，冲杜知也发火。
杜知也叹了口气，“事情真是越来越糟糕了。”现在他担心李明夷被大家网暴，冲动之下会把陈居上打人的视频放出来泄愤。
李明夷这会儿还不知道陈居上才是幕后黑手，一脸感激看着吴觅雪，“谢谢你刚才站出来帮我。”
吴觅雪拨弄着餐盘里的几片蔬菜沙拉，还要把沾上酱料的蔬菜放在清水里涮一涮才吃，不在意的挥挥手，“不用谢，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我从小到大可没少被□□羞辱，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尤其是一些女生，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敌意，不过我后来想到一招回击的办法，百试百灵——”
吴觅雪故意卖关子，拿起筷子去夹盘子里的玲珑西红柿吃。
李明夷忙问：“什么办法？”
吴觅雪见她睁大双眼一脸好奇的样子，得意一笑，“只要有人说我坏话被我听见了，我不但不会生气，还会跟听到什么赞美一样，笑嘻嘻说‘那怎么办呢，我就喜欢你讨厌我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你越讨厌我，我越开心呢”，每次都屡试不爽，大杀四方。不过我一般懒得理这些话，对这些只会造谣中伤嚼舌根的人，多给一个眼神都是抬举他们。”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很快熟络起来。当吴觅雪得知龚越做的那些事时，气得拍了下桌子，“绝对不能放过他！”拿起手机开始发信息，过了会儿悻悻说：“我问过了，那小子今天没来学校，看来是做贼心虚。且等着吧，看他能躲到什么时候，除非现在就退学，不然早晚要跟他算这笔账！”
吃完饭吴觅雪又送李明夷回教室，当着众人的面嘲讽道：“听说你们联名上书要求学校开除李明夷？哎呀呀，真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是你们开的。赶快去吧，看看最后出丑的到底是谁！”
吴觅雪在食堂大发神威早有仰慕者录下视频上传到学校论坛里去了，不少人都看过，风向开始转变，攻击谩骂李明夷的声音小了许多，那些上蹿下跳要求取消李明夷奖学金甚至要她退学的人自然而然也就消停了。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李明夷没有去图书馆兼职，放学后和迟晚一起离开。李明夷走在长长的林荫大道上，比起早上那会儿的恐惧害怕，此时心情已经舒缓许多，才短短一天的时间，事情竟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完全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把这种心情跟好友说了，“今天的事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层层发酵，一波三折，就跟一出戏剧一样，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迟晚忽然说：“有人嫉妒你。”
“嗯？”李明夷一脸愕然。
迟晚没好气说：“你反应怎么这么迟钝，有人嫉妒你拿奖学金啊！”若不是有人存心闹事，联名上书的事不会推动的那么快。
凌云每年学费这么贵，谁不想拿奖学金免费入读？迟晚也就罢了，妥妥的学霸；李明夷无论是成绩还是特长都不突出，凭什么也能获得奖学金？早就有人心存不满，才会发生联名上书要求李明夷退学这么离谱的事。
李明夷想到背后的原因，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好半晌说：“那我更要努力学习，争取向你看齐才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