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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小猪佩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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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民宿,小胖墩正坐在他的老位置上玩水枪,滋溜一声在水泥地上留下一道长长水渍,旁边一只大蟑螂鼓着肚子骨碌骨碌爬过,不知道什么品种,半个拳头大小,这种体型的蟑螂我很难将其视为蟑螂,跟小狗似的。
我们三个形迹可疑的人走了进去,小胖墩一直看着我们,脑袋跟着转,我对他笑笑。
上楼梯的时候我扯着于弘来到楼梯后面,让殷文柏看墙上的刻痕:“汉猛是什么?”
“啊?什么?”殷文柏说,“这谁刻的?猛犸象?”
我们等他回忆了一会儿,他一脸懵逼,不像是装的,在得知这应该是他自己刻的之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算了行行好,快把我放回床上吧。”
于弘送他回房间之后就回去了,我们打算等殷文柏恢复行走能力之后再出发。
老周开门出来看到我们,笑眯眯地说:“呦,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于弘:“晨跑,你刚起?”
老周:“刚起。”
可是于弘不是说老周不见了吗?有人说谎?谁?
于弘也笑呵呵的,从两人的表情上都看不出什么,房间空调开着,他预备关门,冲我做了个口型,看样子是“没事”。
殷文柏翘着脚躺在床上,跟我说:“小王同志,麻烦你帮我打一盆水洗脚。”
我说:“好吧小殷同志,看在你负伤了的份上。”
我端着水出来看到墙上的爪印,说:“哎你看这个。”
殷文柏看了眼这个恐怖片必备手爪印,抹了把眼睛:“你别跟我说这也是我挠的。”
我说:“不是你难道是我?这里又没别人,于弘的手也没这么大。”
殷文柏:“你再说我都不敢睡觉了。”
我一边调频道一边等着给他换水。
殷文柏疼得要显出原形了:“哎呀,没有药也没有绷带。”
我说:“我包里还有瓶风油精给你涂涂?”
殷文柏:“滚。”
笃笃笃——
有人敲门。
“进来。”我随口应道。
殷文柏停下动作,看着我。
没人进来。
谁?
如果是于弘他肯定直接说话了,难道是老周?老周悄无声息地把于弘干掉了现在来搞我们两个?连于弘都对付不了他,我们两顶个屁用啊。
我说:“谁啊?”
门外没人应。
殷文柏咽了咽口水,手和屁股并用灵活地挪到床里侧,探头看了看窗外面,这才二楼,但是外面装了渔网状的防盗窗。
“报警吧!报警!”殷文柏用气音哀求。
报警,我一摸口袋,娘的没手机啊!
笃笃笃——
又敲了。
恐惧的尽头是愤怒,我心一横,三两步上前拉开了门,门外的人顺势抬头,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上。
“唔,唔......”门口的矮墩墩说,估计是打招呼的意思。
“嗐!”殷文柏全身脱力地砸回床上,席梦思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我说:“你想进来玩吗?”
小男孩走了进来,我说坐吧,他就一屁股坐在我床边上。
“你妈妈呢?”
“妈妈在干活。”
殷文柏说:“要不你们两唱歌吧,你们唱歌我好像就不那么害怕。”
小男孩好羞涩,讲话像蚊子叫。
我说:“给你看电视吧,你想看什么?”
他说小猪佩奇。
小猪佩奇要八块钱会员,我没手机扫不了付款码,太悲惨了,我只能说:“小猪佩奇现在不放,给你看喜羊羊吧。”
我帮他调好,把遥控器放他手里握着,他就乖乖坐着自己看。
这小孩,这么高了,居然还只是看小猪佩奇的年龄吗。
“你别说人家,”殷文柏说,“你还看铠甲勇士呢。”
我说:“你没看过?男人至死是少年。”
州海生科院很多年前有一回领导来视察文化活动的开展情况,一位前辈大兄弟穿了整套铠甲哐哐哐走到几个领导面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右拳砸心来了个标准的效忠礼,给领导笑得嘴裂到耳朵根,那张照片一度成为微博热图,大兄弟据说现在混得还不赖,在某机关单位工作,每次因为那张照片被人@都要羞耻到进行脚趾扣城堡的动作。
陪他聊了一会天,动画片的背景音非常令人放松,他就在这宁静的氛围中睡着了,很安详。
隔壁房门开了,于弘右手拎了个黑色塑料袋,左手捻着只燃乐了一半的烟,我装作在看电视没往外看,等他走过之后才仔细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像是什么长条卷曲的东西。
八成是蛇,他要去烧蛇了。
我好奇得心痒痒,很想跟着过去看看,但这是人家隐私,既然没喊我,那就是不想被我看到。
烧完蛇之后咱们是不是就能回去了?还是生科院比较安全啊。
殷文柏的肚子叫了一声。
小胖说:“哥哥饿了。”
我说:“嗯,哥哥饿了,等会儿吃午饭。”
殷文柏几乎睡了一天,下午才醒,天黑的时候他跟我说:“我现在看到黑夜就有阴影了,我不敢睡觉。”
“放屁呢,你不刚睡醒。”
小胖:“不可以说脏话。”
绝了。
这小孩整个人都鼓鼓的,越看越可爱。
我说:“你是哪里人呀?”
他说:“我就这儿的人。”
小胖说不定知道蓝祖花呢,我说:“蛇寨你知道吗?”
他说知道。
意外之喜,我说:“你会写字吗?你把she写给我看看。”
他点头,点头就是会写字的意思,我随手从桌上拿了记电话的小本儿和配套小笔递给他,这小同学在本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个“我”。
我迷惑了:“这个字念she?”
他说:“念wo。”
我说:“我让你写she寨的she啊。”
他很冷静:“我只会写这个字。”
大哥,我服气了。
我又问:“你认识蓝祖花吗?”
小孩缩了一下:“认识。”
我奇道:“真的假的?你也是蛇族人?”
“真的!我们都是蛇族人,”他像是怕我不相信,补充道,“我们都是姓蓝的,蓝天的蓝~”
所以如果那天晚上是梦的话,人真的可以梦到自己不曾见过的事物吗?
殷文柏说:“这我不清楚,我倒是经常会有那种哎这个场景好像以前发生过诶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人人都会有啦。
“又或者,”他说,“你的先祖知道,信息刻在你的基因里,尽管你本人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某一天你成熟了、顿悟了、你有了智慧......”他一摊手:“于是你也知道了。”
还不如说全人类共用一个大脑,大家通过某种刺激可以意识相通。
我看过一个视频,那个up主把小猪崽和小猪崽关在一起,并没有大猪来教他们说话,但是他们自己也掌握了猪类之间沟通的语言,并且在被放出来之后可以顺畅地和大猪们交流。
小猪崽可以无师自通,人类幼崽不知道可不可以。
传说中亚特兰蒂斯有一种装置可以往人脑内灌输信息,那儿的小孩不用上学。
“发什么呢呆呢,”殷文柏说,“什么时候可以吃晚饭啊?”
他睡觉的时候肚子就咕咕叫,午饭又没赶得上,现在饿得生无可恋。不光是他病恹恹的,我也提不起精神,躺在床上根本不想动。
我去冲了个澡,脱光了发现自己胸口长了六七个针尖大小的小红点,用指甲扣一下就淌血,不疼也不痒。
我心想八成是峡谷水流太生猛略有些过敏,又是暴晒又是小虫子的,长点痘痘不足为奇。
当天晚上我也有点不敢睡觉,很怕半夜醒来看到窗外站着人,更怕直接醒不过来。
殷文柏的泡泡已经消下去了,干巴巴地贴在里面那层嫩肉上,估计等里面的新皮准备好了,外面的死皮就会自己脱落。
他说:“卫生间的灯别关了,锁窗户!锁门!今晚谁也别想再把咱两拖出这个房间。”
我把水盆立起来放在门口,有人开门就会发出咣当的响声,连衣橱前我都摆了张凳子,以防有东西爬出来或者我们自己梦游爬进去。
“晚安,”我说,“一觉睡到天亮,明天早上一定要醒来。”
殷文柏说:“好的,加油。”
半夜我听到一些响动,哐哐哐像是有人在敲锣,外面,离我们很远,我也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清醒一点的时候就老感觉有人将要砸门,提心吊胆的。
万幸一夜无事,清晨于弘竟然还联系到一辆顺风车可以来民宿门口接我们去高铁站,要价两百八,车来得很急,我上去了才想起来还没和孤勇者小孩说再见。
回来的景色和去时的景色并无两样,只是人心疲惫。
群山退去,高楼林立,见到州海那片熟悉的玻璃写字楼我有种松了一口气的得救感。
“终于回来了。”殷文柏感叹。
于弘说:“感谢两位和我走一趟,等会儿回去请你们吃饭。”
我说:“这怎么行,该是我们请你吃饭。”
殷文柏:“啊,对啊对啊,我们请我们请。”
这一路都是他照顾我们两个弱鸡,该表示表示,那也得我们来表示。
回到生科院我就忙着洗澡洗头收拾东西,证件还在,衣服丢了几件,手机要重买,电话卡补办。等搞完这些之后我真是除了睡觉别的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
躺在床上隐约听见有人喊我去吃饭,我说好的马上就来,不过并不移动身体。
醒来宿舍没人,热得像蒸笼,空调开着但是不吹风,我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再次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恨铁不成钢,决定去健身房吹空调,顺便等着上晚上的共享单车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