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多米的工作日志》俊美的师弟

37、时间到了

　　傍晚，学生们吃过晚饭都出来撒野了，健身房里人很多，我心想先跑它半个小时热身一下，速度6.8,3.6km，风扇口对着胸膛吹，跑的时候并没有很累的感觉，半小时后速度降下来，快走变成慢走，我瞅瞅时间也差不多了，就预备去单车房。
　　下来之后只觉两腿不听使唤，这个腿似乎就不是我的腿了，它们还继续机械迈步，我被它们拉扯着往前，上半身没跟上，整个人歪斜了，几步走到器械区直接晕倒在地上。
　　那儿坐着几个全身潮牌的高中生，正在脑袋顶着脑袋凑在一起研究推背，而我不偏不倚砸在他们面前把他们吓得惊呼起来。
　　我晕过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跑步机总归关了吧，别让人一看啊跑了三公里居然就累得晕倒了。
　　丢脸。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走廊上，医生说是几个小帅哥把我送来的，说我没什么事，回去好好休息。
　　没什么事怎么会晕倒呢？
　　他说你就是太累了，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全身检查。
　　医院里人挤人，我这个轻微病号也不好意思扒拉着人家不放，就自己打个车回去了。
　　殷文柏和于弘又不在宿舍，该不会这么倒霉刚回来就有任务吧。
　　我一个人躺在被窝里蹉跎岁月，随后是在是无聊，起来去办公室。
　　张秋看到我“呦呦呦”地叫了起来：“哟这是谁啊？”
　　我说：“你好我王多米，好久不见。”
　　张秋：“听说你去山里了，好玩吗？”
　　我说：“还行......吧，你呢，你这几天忙什么呢？”
　　张秋：“还能忙什么？刚从外地回来，我现在还有高原反应呢。”
　　打开电脑，陆承达发了消息喊我有空去办公室报到。我就知道他是不会放我愉快地玩耍的，他必定是一看我回来就要安排我干活。
　　陈耀光说：“林清安要调走了。”
　　我：“啊？”
　　张秋好奇道：“调到哪儿去？
　　陈耀光伸出根食指往上指了指，捏着莫须有的拉链在抿着的嘴唇前一拉，作了个禁言的动作。
　　张秋摇头晃脑：“啧啧啧啧，大神的行踪不是我等屁民可以窥探的。”
　　陈耀光：“姓李的要出国，林清安跟着去。”
　　我说：“那你怎么办，他是你的老师诶。”
　　陈耀光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以为林清安真能教会我什么吧？我大伯只是给我按一个林清安之徒的名号罢了。”
　　我在自己的桌子前喝着茶听他们唠嗑了一会儿，几乎困到要睡着，起来抹了点风油精就去找陆承达。
　　“报告——”
　　“进来。”
　　办公室左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个人，两腿分开踩在小几踏板上，白T恤，黑裤衩，寸头，大黑框眼镜，两手正捧着塑料饭盒干饭，见我进来他停下来朝我看了一眼，我这才发现是林清安，他剪了头发我险些没有认出来。
　　林清安的一次性透明塑料饭盒里装了泡着汤的米饭，一些青菜，被咬了几口的包子。
　　我收着目光让自己不乱看，鞠躬说：“林队。”
　　他点点头。
　　“小王啊，过来坐吧。”陆承达召唤我。
　　我心道不好，领导喊人坐下准没好事。
　　待我走过之后，林清安继续干饭。
　　“不用紧张，今天就随便找你聊聊，”陆承达一边看着屏幕一边说，“出去玩得怎么样？”
　　我说还行，大好河山，风景很美。
　　陆承达说：“刚才听人说你晕倒了？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我一个人去的健身房，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没什么事，最近就是......一直感觉很累，想睡觉。”
　　“嗯，”陆承达终于看向我，说，“早睡早起，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就说，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我点头。
　　他说：“今晚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来开个会议，提前和家里人说一声，这几天可能会联系不上。”
　　又让我好好休息，又让我准备一下，到底怎样。
　　我说：“好的，明白。”
　　这会儿身后传来吱吱一声震动，林清安掏出手机看了看，起身去外面了。
　　“好了，”陆承达说，“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我于是躬身出去，轻轻掩上门，林清安正站在通往上一层的楼梯口打电话，一手拉着扶梯，半个脚掌踩在台阶上，无聊地颠来颠去。
　　我只听到他说了声“李狗”就走了，没敢多听。
　　回去翻了翻手机，我也没有什么人要通知的，周围的朋友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就会失踪几天，发条消息回复过来都要忘了原先在聊什么事情。
　　也就我妈，不过这小老太太联系不上我也不急，说我这么个正值青壮年的铁血硬汉还能被人拐卖了不成？刑法里都没这种罪行啊。
　　我倒头就睡，安安稳稳过了一晚，第二天打着哈欠去办公室。
　　陆承达不在，寸头BOY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电脑。
　　我说：“林队好。”
　　林清安说：“好，好。”
　　我说：“陆主任让我来开会。”
　　林清安：“我给你开，先等一会儿。”
　　咦。
　　既然人家这么说了，那我就坐下了。
　　阳光落在林清安背后把他映得有些苍白，面颊上的细绒清晰可见，他面无表情，专心致志盯着屏幕，像个随处可见的男子大学生。
　　关于他的那些传说和他本人实在是太不搭了，看着他这个人就很难把他和那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我忍不住说：“你在处理公务吗？”
　　林清安：“你来看。”
　　啊，什么东西居然还能给我看，他真是太平易近人，太不拿我当外人了，我看了之后不会被他灭口吧......怀着好奇又担忧的微妙心理，我走到他身后，看到电脑屏幕上的4399。
　　“还差一点，”林清安说，“稍微等我一会儿。”
　　我扶着椅背，大脑放空地等他打完这一关。
　　林清安关了电脑站起来，自己给自己揉肩膀，抬脚往楼上走，回头问我：“你们这儿的模拟室还能用吗？”
　　“能啊。”我们潜水跳伞不就是在这里学的。
　　“灵敏吗？”
　　这个......我委婉地说：“也是几十年前的产物了。”
　　“噢噢。”
　　林清安带我进了模拟室，那里的桌子不大，我们面对面坐着，我这才意识到今天这个会议是他单独给我开，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顿时又紧张了。
　　林清安查了下监控、会议记录、翻开笔记本换上严肃的表情：“好，我们开始开会了。”
　　我严阵以待。
　　他说：“最近身体怎么样？”
　　领导怎么忽然之间都这么关心我的身体健康。
　　我直接说：“总感觉很累，困，没有力气。”
　　林清安：“你的体检报告我们已经看过了，对就是你晕倒的那一次，我们直接做了，那边的医生不知道，嗯.....王多米，你也快三十了，你对死亡有什么看法？”
　　我，王多米，96年生，今年也才.......好，勉强算是奔三了，还很年轻，对死亡没有什么看法，生活比较平稳，没有大起大落，不会坐在楼顶四十五度角仰望夜空。
　　林清安：“你记忆力怎么样？小时候身体好吗？”
　　我记忆力中等偏上，小时候......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哮喘、先天性心脏、肚子里一直有虫（医生说的），小学最怕体育课，长大了依旧是菜鸡，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去张秋她们那种学校的原因。
　　我说：“小时候不行，走平路都一直摔跤。”
　　林清安点头：“你小时候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啊你点头是什么意思啊，你看到了。
　　林清安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唔......王多米，这个世界的结构不是偶然的，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可以做一些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我可以隔空移动物体。
　　我说：“想啊，当然想，从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力的时候就开始想，想多了觉得人生一片虚无，不如干点实在的，就不想了。”
　　林清安：“实在的？比如？”
　　我想了想张秋说过的：“海底捞大学生打折。”
　　林清安眼睛一弯：“嘿嘿，你真好玩。”
　　“行，”他说，“今天叫你来呢，就是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这个身体的寿命将尽了，你快要死了，组织征求你自己的意见，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我被这几句话钉在椅子上，像是听到了一个玩笑。
　　他摊开文件继续说道：“如果你还愿意为人民服务的话，我们就先把你的意识储存起来，等有合适的身体再把你唤醒，如果你想休息了，也尊重你的考虑，让你自由地回归天地。”
　　见我连眼睛都不眨了，他贴心地安慰道：“没关系，你先看看这几份文件，不着急签字。”
　　林清安这样说着，拔出笔帽插在钢笔屁股上，把笔竖直着摆在我右手边，我的小拇指只要动一下就能碰到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