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野梧谷家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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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野梧谷家变
清晨，夫妻二人带上孩子，去了当铺。
按昨晚的计划，他们今天应该把孩子送去欧阳那里。
三人到了当铺，却不见当铺开门营业。李终光推了一下门，开了。
司一看到他手握着剑柄，也戒备的把孩子护在了身后。
这时，刚好萧老前辈从里面奔着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一愣。
李终光先一步问话，道：“萧前辈，您这是？”
要跑路？只见萧掌柜手里拿着配剑，背上背着一个细长的布包裹。
萧老先生说：“出事了。半个时辰前，收到了小丰的传书，他让大家立刻去野梧峡谷入谷处接应，他说他要带孩子们出来，怕是里面遇到什么意外，他不得不硬闯了。伙计们已经全部赶去野梧谷了，我是因为忘记拿小丰的兵器，又折回来取他的戟。这下正要再去同他们汇合。你们二人…这个孩子是？”
萧前辈匆匆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行动，不顾他们回答，又准备要行路。李终光和司一带上孩子，也同他疾步而去，行路时候交代了孩子的事。这个临时的变故，没有留时间给他们两人来处理孩子，这个脊骨眼上，也只能带上他一起去接应赵丰。
萧掌柜驾了辆马车，这样方便接应受伤的孩子。
赶了半个时辰的路，便来到了约定的地点。马车太明显，不能靠得太近。司一让他们先去前方掩藏，自己则带着孩子在马车处留守。
她拉着李丛，去了几长外的一处杂草丛里，扒拉出能藏人的小空间，她抚摸着孩子的头，说：“丛儿乖，先在这躲一会。可千万不要睡哦！要一直在这个草的缝隙中盯着娘亲啊～”她字字清晰，生怕孩子贪玩忘记什么。
“丛儿，娘要你记得，今天我和你父亲还有一众长辈在做的事，是好事，是善事。还有你赵丰叔叔，大家都是值得敬佩的好汉。”
他乖巧的点头应和，又听她说：“娘要跟你说几件事，待会，假设，娘说假设我和你爹爹遇到不测，你就按照娘说的去做，答应娘好不好，说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他迟疑着，不想答应又不敢不答应，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看懂了此刻母亲的怪异行为。
见儿子应允了，她才缓缓的说出了想了一晚上的话，她说：“第一，如果我们身负重伤，无暇顾及你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好好的躲在这里，不要让坏人发现你。这种情况发生的话，我们会引开坏人，等到天黑了，你再自己悄悄的离开，尽量走山路，往西北去，找你欧阳叔叔。”
李丛含着眼眶里的泪痕，咬着牙点了头。
她说：“第二，如果今日，变成了…变成了娘亲和你爹爹的忌日…”
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流，他倔强的胡乱抹着眼睛，试图在母亲面前表现得镇定又勇敢。
司一把孩子拥在怀里，接着道：“第二，你不可以为我们报仇，不要再计较仇人之事。这句话，看到欧阳叔叔的时候，要原封不动的转达到，知道吗？第三，在你一个人上路逃跑的那一刻，你便是司丛了。娘要你作为司丛，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从此不在与李家有任何瓜葛。”
她扶着儿子的脸，用最坚定的眼神看着他，等待着孩子的回应。
李丛终于点头应允，司一从怀里拿出一把扇子递给他，道：“你慕叔叔临走的时候亲手给娘打造的，娘转送给你，它还没有名字，你来取一个吧。”
李丛抽噎着，含糊的说：“丛儿一时想不到，等娘亲和爹爹打完坏人，我们一家人一起想，好吗？”
她用力的点头，说：“那娘亲现在去那边马车策应，你在这里，认真的完成娘给丛儿留下的任务。我们一家人，一起努力。”
李丛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眼眶模糊，却不敢大声哭出来。
直到很多年后，他对父母最后的印象，也只有母亲诀别的背影和父亲离开时的一个眼神。
……
奉幽孤影派内，司丛说：“我与父亲母亲，随着一个老前辈，去了野梧峡谷，大概是去接应赵丰叔叔。那日我被母亲安排躲在一处草丛里，后来…后来听到了打斗声，再然后，我看到父亲负着伤，独自一人回来。后面跟着好多人，好多好多穿黑衣服的人，都带着面具。他们追着父亲，却不下杀手，直到父亲与母亲汇合，他们被围剿…”
他并未参与到萧掌柜和信的事情中，年幼的他只知道父母为接应赵丰前辈而死，其他的一概不知，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同欧阳迟讲的。
司丛说的很平静，这段往事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在那么痛苦，然而对第一次亲身听到的欧阳迟来讲，如同酷刑，苦不堪言。
他看到床边坐着的前辈，此刻攥着拳头，手臂处凸起清晰可见的青筋，还有他紧闭的双唇。
司丛接着道：“我父母，离开的并不是特别痛苦。以父亲的功夫，再加上有终光剑在手，本可以和母亲突围的…”
欧阳迟问道：“那为什么？”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开口发出的声音沙哑，勉强能让人听清。
司丛道：“是因为赵丰前辈，那日有个戴面具的黑衣人，父亲应该是认识他的，我断断续续的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司丛把那晚自己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欧阳迟。
那个黑衣人对身负重伤的李终光说：“你们两个一样的倔强，为什么就不听劝，一个个都有跟我作对，我们联手不好吗？我们几人合璧，把这个江湖搅它个血雨腥风不好吗？一把终光，一把洪羽，到时候，有谁敢不听我们的号令吗？”
李终光轻笑一声，吐出嘴里的血，呸道：“不好。我们行的路始终是不同的，我与赵疯子修的人间道，你他妈要走的是地狱桥。”
黑衣人大笑道：“哈哈，我本有意放你和他一命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以为留赵丰一口气，你会顺从的听话，乖乖的随了我。可是你们怎么这么笨，看不清楚这江湖，非要跟我作对。这命是你们不想要的，地狱桥，呵，嘴还是这么臭。那就先送你一程，再送赵丰那家伙去见你们。只是可惜了司姑娘，这么漂亮温婉的女人要因为你们两个不识时务的烂人而送命了。”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夜晚，如此阴森恐怖。
欧阳迟道：“原来是这样，要不是他以赵丰的命相威胁，终光…他…”
司丛把看窗外景色的眼睛挪回来，道：“母亲有句话让我带给您，虽然晚了些，但也算我完成了她的嘱托。”
欧阳迟没想到司一竟留了话给自己，那天早上，他收到了李终光的飞鸽传书，书上说会派人送李丛过来先寄养在奉幽，他便察觉到他们似乎遭遇到什么事情，于是马上下了山，奔阳梁而去。
曾经，几位跳脱潇洒的青年聚在一起喝酒时，他们开他的玩笑，说他人如其名，反应总是慢吞吞的，迟那么一会。后来，当他赶到的时候，只见到好兄弟和嫂子的尸体。昔日的玩笑，如此嘲讽的萦绕在他耳边。似乎在说，看啊，你连救人都迟了一步。
司丛道：“母亲让带的话是，父亲和赵丰前辈都是英雄，他们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从不后悔。日后，只可祭拜，不可为他们寻仇。”
欧阳迟起身，用手整理下衣摆，道：“知道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我去看看药熬的怎么样了。”
说完就出了房间，他像被抽走魂魄一样，眼神木木的，径直往前走着。他心里道：“可笑，你们一个个的凭什么那么自私，自以为是的为我打算好。你个赵疯子遇到危险，却只找了他李混混一个人，还有司一，凭什么，到最后，连你们的大仇她都不让我来报。”
野梧事变后，江湖关于这件事流传了好多个版本。其中被大家传的最多就是他李终光觊觎洪羽戟，想占为己有，故而约了赵丰在野梧相见。他对没有防备之心的兄弟下手，却在争夺期间，被赵丰用洪羽戟杀了，而后赵丰带着洪羽戟归隐山林了。
流言蜚语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大家并不在意事件本身的真正模样，他们反而喜欢添油加醋，有看头的版本。那些臭名昭著的事，更容易被传送，被记住。
司丛依旧望着窗外的风景，望着那个背影蹒跚的半百老人。那段他也被黑衣人抓去野梧峡谷监狱，遭受了一段人不人鬼不鬼的经历的事他没有告知欧阳迟。也没有告知的必要，只会徒增前辈的惭悔而已。
死去的人走的有多潇洒，留给活着的人的悔恨就有多深。
父母离开的前几年，他也有恨，他恨父亲的仗义，恨母亲的善良，恨赵丰的侠义。如果不是这些他们追求的所谓的正义，他们一家或许有另外的生活。所以，他离开阳梁后从未去投靠任何父亲生前的好友，而是自己独自生活，他也没有把母亲留下的遗言转达给欧阳迟。
少年带着恨意，过着叛逆的生活，直到后来，那个陪着自己的张易清也离开，他才彻底的长大。
想到张易清，司丛猛然从回忆父母的悲伤情绪中清醒过来。被欧阳迟生拉硬拽的回忆过往，差点把那个家伙忘了。他活动活动筋骨，身感觉体恢复到七八成了。就下定决心要去找张易清，就是不知道现在该如何脱身。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野梧谷家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