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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噩梦 ...

  •   自从池南收到了那条信息,他总是睡得不安稳,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他梦见了当年陈沉跟他表白的时候,那年联考后,池南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家长会上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而在此之前,池南“翻墙逃课”的记录已经被陈沉抹去,他根本不用担心池安明会知道这件事。

      池安明为池南取得好成绩而高兴,池南心头的一件大事终于放下了。

      家长会结束了,那个学期也就要结束了,这意味着池南将面临一个更难的选择,就是分科。

      分科参考联考的成绩,文理科各分设一个重点班,按照池南的成绩排名,无论选文选理,他能待在重点班的几率是很大的。

      池南的成绩较为均衡,没有特别瘸腿的,但也没有成绩突出的科目,对他来说,选文选理,起点都差不多,不过他对文科倒是更感兴趣。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陈沉,那时候他和陈沉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因为补课的事,池南对陈沉好感大增,他居然会期待自己能跟陈沉一个班。

      可是陈沉这么厉害,应该会选理科吧,毕竟文科对他来说,显得枯燥乏味,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

      陈沉是转校生,本次联考是他第一次参加学校的正式的考试,排名毋庸置疑直冲第一,无论选什么都只会待在重点班。

      这下池南犯难了,在认识陈沉之前,他对文理选科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想抓住这个能靠近陈沉的机会。

      就在池南决定搏一把的时候,却是陈沉找到他,问他选什么。

      “可能……选文吧,你呢?”池南问。

      天空辽阔无云,点点星光伴月,操场的风吹起陈沉额前的头发,然后池南听见他说,“那我也选文好了。”

      池南惊讶地问他为什么,陈沉说,“因为喜欢吧。”

      “你喜欢文科?我竟看不出来。”

      是喜欢你。

      -

      陈沉的思绪飘回了那条深巷里,那时他才八岁,陈父陈母每天忙于生意,早出晚归根本顾不上他,他只能自己上学、放学回家,饿了就从冰箱里拿点速冻食品加热来填饱肚子。

      因为缺少陈父陈母的关系,他性子孤僻,不爱与人说话,又胆小自卑,在学校也是常常自己待在角落里看他们玩。

      渐渐地班上的人也懒得搭理他,或者有些看他弱,就欺负他,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哑巴”。

      有一天,他被一个比他高、比他壮的胖子撞了一下,那胖子非但不道歉,反而趾高气昂地叫陈沉给他擦鞋,陈沉不肯,那胖子就想动手打他,幸好刚好有老师路过,他才躲过一劫。

      然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那胖子本就是个小恶霸,因为没出这口气,就找了三个“兄弟”放学堵他。

      陈沉意识到不对,就跑,那四人紧追不舍,他害怕极了,一直跑,不知怎的就跑进了一条深巷,进去了才发现是条死胡同。

      没路了。

      陈沉又害怕又无助,慢慢往后退,迎接他的是潮湿而冰冷的墙壁。

      那胖子气喘吁吁,用小肥手叉着腰喊道,“小哑巴,看你往哪里跑!”

      陈沉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他觉得今天要死定了。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气势汹汹地走向他,却没有路可以逃。

      他永远记得,深巷口的那束光仅仅只是照亮了巷子口,却没有照进来,然而当他以为拳头要落在他身上了的时候,那束光照在了一个小小的身板上。

      “你们干什么!”那小身板还没他高、没他壮呢,但他就是迈着步子朝他走了过来,一人与四人对峙。

      那束光好像照了进来,照在了小陈沉身上。

      “你是谁,你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其中一个同伴指着小池南问道。

      小池南熟练朝他们勾了勾手指头,小奶音中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想打架?好啊,要么一起上,要么一起滚。”

      别看那时候池南还只是个小孩,但作为小孩,谁还没有当小恶霸的时候呢?在打架方面,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这区区四个小胖子,压根不会是他的对手。

      那就打。

      一群小屁孩其实翻不起什么浪,那胖子也不是存心想闹事,只是不服气罢了。

      所以他们打起来了,无非是你用小肥手打一下我的肩膀,我的手抓一下你的头发,最后小池南渐渐占了上风,把他们“打”得嗷嗷叫。

      “我的手!你掐红了我的手!糟了糟了,要是让我妈看见,又得知道我打架了!”

      “我的衣服,扣子少了一个!不行了,不打了!”

      小池南只是衣服被扯烂了一点,其余没什么损伤,他得意笑着说,“怕了吧,不打就赶紧走,以后他我罩着,你们不许欺负他,不然我见到你们,还是会打你们的!”

      小池南指了指陈沉,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那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答应,然后嗷嗷呜呜地走了,临走前,其中一个小胖子还嗷叫道,“你们走啦?扣子,我扣子丢了一个,你们不帮我找啦?”

      带头的小胖子拍拍他的小脑瓜道,“那是个很很很可怕的人,你还惦记扣子,你不要命啦?”

      落荒而逃。

      小池南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扶靠在墙边的小陈沉,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他们要打你,你都不知道反抗的吗?”

      小陈沉不说话,小池南知道他定是被吓到了,就放缓语气,奶音变得糯糯的,“好了,他们走了,别害怕了,你要记住,以后他们要是敢打你,你就报我的名号,或者打回去,就算打不过也没关系,这样他们就不会那么大胆欺负你了。”

      小陈沉抬起眼,闪着泪光的眼睛盯着看了他许久才小声道,“你的名号……是什么?”

      小池南拍拍他的肩膀道,“池南,池塘的池,东西南北的南,你记住了。”

      这一记,陈沉就记到了再次遇见他。

      当陈沉再次说起这件小事,池南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憨笑一声,以为陈沉要感谢他,忙说 “这点小事,不用客气,你也帮我补课了,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陈沉说,“还没扯平,因为我喜欢你。”

      池南脚一崴,险些摔倒,“什、什么?”

      -

      再到后来,池南才知道陈沉一直在找他,只是当时他不过是偶然跟池父池母来到宜市玩,没过一天就回去了,帮陈沉打跑那几个小屁孩也只是路遇不平,顺手做的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怜陈沉看见了光,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束光了。

      中考后,陈沉考上了M市最好的高中,一次偶然的机会,陈沉在朋友的手机上看到了宜市一中的模考成绩排名,那个叫“池南”的名字,就在排名中央!

      池南,池塘的池,东西南北的南,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名字,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起初只是想报恩,又担心突然相认太突兀,所以想观察一段时间,慢慢接触下来再相认,后来啊,他在暗暗观察池南的时候,竟不知不觉地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每次见到他,他的心脏总是跳得很快,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后来他承认那是心动,是喜欢。

      “你居然为了寻我,直接转来了一中?”后来池南问陈沉,陈沉也只是轻飘飘地说,“只要是你,一切都值得。”

      -

      他们就这样偷偷地在一起了,在一个繁星相伴的夜晚。

      陈沉没有因为池南而放弃理科,池南也如愿选了比较喜欢的文科,这是他们彼此的想法,他们都不希望对方为了另一方而做出巨大的改变。

      虽然他们没能在一个班,但他们心有彼此,加上文科和理科的重点班隔得并不远,上课下课见面也方便。

      自从在一起了,他们常常在一起吃饭,晚风起时,他们十指紧扣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们隐晦而单纯地陷入属于他们的热恋。

      陈沉说,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池南,池南。”

      陈沉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诉说着他的爱意。

      美梦是真的,噩梦也是真的。

      画面一转,池南来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在这个噩梦里,他不再是池南,而只是两个少年的故事的旁观者,他见他们在漫天飞雪中慢慢往前走,银装素裹掩盖不住他们的欢笑。

      地动山摇,池南出现在了另一片雪地,远处像是有一群人聚集在路中央,他们手忙脚乱地来回跑动,好吵。

      池南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那里走去,他的心很慌乱,他控制不住地害怕起来,他抗拒走过去,却无济于事。

      他看见雪地里开出一朵妖艳的彼岸花,彼岸花边缘是向外不断蔓延的根枝,那抹红色,是温热的,流动着的。

      他看见有个人张开四肢,躺在彼岸花中央,脸埋在雪地里,叫池南看不见那是谁,池南暗感不对劲,不停往后退,而躺在那彼岸花里那个人,突然从雪地里撑起身子,如同被控制了的机械般伸出双手,僵硬地拧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那是陈沉的父亲!

      “你抢了我的儿子!是你害死了我!拿命来,拿命来……”

      “不对,不是这样的。”

      “池南,池南!”

      -

      “不是这样的!”池南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陈沉的脸,他惊魂未定,只觉得后背和额头上全是细汗。

      陈沉的双手在池南肩膀上轻轻一揽就把人捞了起来,他轻轻将人抱在怀里,用手抚拍其后背安抚,“做噩梦了吗?”

      池南机械般点着头,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神停留在空中却没有聚焦,“……噩梦。”

      只是噩梦吗?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

      池南的脑子闪过各种办法,最终他决定把他这些年和陈母的聊天记录,准确来说,是陈母单方面发给他的那些信息给陈沉看,他并不是想挑拨他和陈母的关系,也不是逼他做出选择,他只是觉得,现在他和陈沉彼此信任,这件事不该瞒着他。

      陈母反对他们在一起,他们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他们两人也为此做出了很多努力,但都没能改变陈母的想法,他们也为他们的坚持付出了代价。

      破镜能重圆,本就是一件上天垂怜的事,如果他们想长久,就必须解决一切障碍。

      陈沉看完聊天记录,脸阴沉沉的,眉眼低垂,他明白了当初他们初次见面时池南对他的抗拒和狠心,他以为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陈母已经想开了,没想到她一如当初那般坚决。

      这些年陈沉和陈母极少交流,陈母一个人打理陈父留下的生意,幸而她本身也是生意人,对生意场上的事还算应付得来。

      她偶尔跟陈沉搭话,收到的也无非是中规中矩的答复,当初他陈沉从国外回来,陈母是旁敲侧听过的,只是陈沉并没有把目的地告诉陈母,陈母却能知道。

      陈沉的目光停留在最近发来的那条信息上,她说,“我低估你了,池南。”

      低估?是她觉得他们不会再在一起么?陈沉意识到陈母的眼线或许一直在他们身边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她对他们的事了如指掌。

      陈沉的眸子眯了眯,变得阴恻恻的,他把手机还给池南,然后将他揽在怀里,“谢谢你肯告诉我,我会解决的,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他已经妥协了一次,这是他能付出的最大的代价,他不能再失去池南第二次。

      池南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伯母或许只是还没放下当年的事,我们好好跟她说。”

      陈沉想,如果不能好好说,那他就带池南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当然,这是不得已的办法。

      -

      又过了几天,那条信息像是偶然掉进一片平静的湖的小石子,只激起了一小片水花,几圈淡淡的涟漪而已,池南时刻关注那个号码的动向,然而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出门时开始关注身边是否有人跟踪,但没有任何熟悉的、或可疑的面孔。陈沉想,如果真有那人的眼线在他们身边,那未免也藏得太好了。

      刚开始池南有些慌张,但自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陈沉,他仿佛找到了支撑和后盾,让他渐渐安心了下来。

      再说了,陈母怎么说也不是洪水猛兽,他们不可能因为一条信息就被吓得“草木皆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的生活依旧继续,短短的几天里,池南又收到了一笔稿费,虽然不多,但让池南的心绪平静了不少,他的心思也放回了写作上。

      七月中,学生放了暑假,陈沉迎来了他的带薪假,他毕竟是教授级别的人才,平日里分配到他身上的工作并不繁重,多以学术交流为主,所以休息的时间也不少。

      而今放暑假,与平日的区别就是,陈沉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陪池南,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钻研写作上的事。

      到了中午或晚上,他们便一起到超市或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

      饭后,他们就坐在阳台上,这时放眼望去,天空是辽阔无际的,月色撒在树梢上,远处万家灯火像银河中的点点繁星,美极了。

      偶尔闲不住,或没有灵感的时候,他们便到楼下散步消食,池南会趁着无人之际偷偷在陈沉的侧脸上留下浅浅一吻,等陈沉反应过来,池南已经向前跑了几步,然后回头朝他做鬼脸,他调皮地笑着,陈沉轻轻摸着被池南吻过的地方,也弯起嘴角朝他笑。

      或者不想在别墅待着了,陈沉便充当池南的司机,带他四处游玩,日子过得轻松悠闲。

      渐渐地当那威胁和恐惧就要被遗忘的时候,它又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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