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海》多元一体机

4、有约

　　一年后，“水井”基地。
　　常规会议结束后，二队队长肖杰叫住了三队队长孙鹏。
　　长长的会议室里只留下两个人，面对着坐着。
　　孙鹏翘着二郎腿，后仰在办公椅上，前后晃，一下一下地。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
　　“别笑了，笑什么笑。”肖杰恼羞成怒，把一个小盒子“唰”地甩到孙鹏面前。“那什么，给你家书呆子的，花了老子小半年的薪水呢。”
　　孙鹏听了不乐意了，放下腿，前倾过上半身，接住盒子。打开，一支最新的愈合型药剂，红色液体清澈透亮。“水井”二队长的两个月薪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准确的说，有可能是关键时候救命的东西。
　　“呦，某人有脸说出口。小半年的薪水而已，这次行动，我没记错的话，李鱼可是救了你们二队不少人吧。”孙鹏的语气过于欠揍，但确实没说错。于是肖杰忍了。
　　孙鹏借机算起了旧账，“还有那什么，书呆子是你最先叫的吧。你自己说说，合适吗，配得上那张脸那个身条吗。当面道个歉，鞠个躬，恢复一下名声不过分吧。”
　　“臭鸟，闭上你那阴阳怪气的臭嘴吧。我欠李鱼，可不欠你。还我，我自己给。我不光给，我还挖。他进了我们二队，我整年工资都给他。”
　　“水井”基地有三个大队，下分诸多小队。都说，熊二队，鼠三队，见不着的一队专治鬼。
　　孙鹏原本是二队成员，回“水井”后一身伤病，身手和体力全线崩溃。于是主动退居三队，跨界到三队，搞信息传递和行动规划。
　　跨了半年，就部署着二队的一支小队劫杀了“灰坑”中一条有名的矿石线的负责人恩库勒，立住了脚跟。
　　这次的会议主要探讨了三日前，“水井”二队在北面的任务事故，以及针对“灰坑”的下一步部署计划。二队的一支小分队在执行分支任务时，突遭失联，受到了“灰坑”的瓮中捉鳖。在“水井”总基地判定生还几率极低时，小分队中配备的唯一一名三队成员，李鱼，带着小队的一半人安全返回“水井”。
　　这次任务让会议上的大小队长们迷惑不已，也惊叹不已。二队的人是狠人中的狠人，身手一绝，与三队的信息传递员的培养标准完全不同，是专门针对“灰坑”的高精尖对抗型队员。优秀的二队成员也会包揽好信息传递工作，使配备的三队成员愈发鸡肋起来。
　　会议结束后，二队小分队的队长们没留下挖人，由二队总队长肖杰亲自撬墙角了。
　　肖杰和孙鹏是多年前的二队同小队队员，旧相识见面，谈起话来，逐渐从挖人，牵扯起某某年谁救过谁小命，谁坑了谁一把，谁抢过谁的物资……

　　“水井”总基地有一面临海的大悬崖。
　　李鱼垂着两条腿，正在翻着书。日落正夕阳。
　　有脚步声走过来。李鱼没有扭头，听出了是孙鹏。是刚刚吵了场大架，微微喘气，按人类标准辅之“水井”成员普遍身体数据来看，心率稍快的孙鹏。
　　孙鹏挨着李鱼坐在悬崖边，看到李鱼手中的书是小孩子看的童话故事，美人鱼。
　　安稳的光景催生出怀旧的情绪。孙鹏回忆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活着见到第二天太阳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的美好。
　　“你，那什么，这是爱上我了？真能变出腿来啊。牛b。”孙鹏睁眼，就看见岸边用双腿站立着的人，是李鱼的脸。
　　海鸟围绕着李鱼飞旋，李鱼站在海边，带着离家出走的孩子身上的决绝和悲伤。之后上前蹲下来，告诉孙鹏，他要读书，学习人的一切。
　　但孙鹏只能带他回“水井”。在孙鹏帮助下，李鱼首先确保了成为一个“正常人”。在“水井”成员大考时，绝对中等地保持在常人身体的标准数据。
　　但孙鹏无法教会李鱼成为一个真正人类社会中的人，毕竟“水井”中的人都不是，包括自己。于是，李鱼跟着“水井”的训练，逐渐成了“水井”三队中的一个正常人，熟知窃取信息的手段，触碰常人不会触碰的冷热武器，在各式地理条件下各样对手前制定最少的伤亡策略……至少的好处是，李鱼知道了大陆和海洋，再也不用将爷爷的遗骨交付给陌生人带回故乡。
　　李鱼很快融入“水井”，不再需要孙鹏的照顾，孙鹏忙得也照顾不过来就是了。大半年的时间里，孙鹏只知道李鱼在读书，是肖杰口中的中看不中用的“书呆子”。也没什么，“水井”的薪水足够李鱼满足自己的任何兴趣，何况只是书籍呢。
　　直到最近，当下，从李鱼涉猎的书籍范畴中，孙鹏才知道，李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满足于当一个正常的只需要完成任务的身手不错的“水井”人了。他在了解人类的各方面，和各种人类。
　　“那什么，书上写的不能全信。”孙鹏看看画册上美丽多彩的女美人鱼，再看看身旁这条不搭边的实实在在的人鱼，有些好奇李鱼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李鱼被孙鹏的苦口婆心逗笑，他自然了解人类概念中童话的含义。孙鹏还是把他当成懵懂的人类幼崽看。显然，关怀与实际完全脱节了。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李鱼并不了解这两天基地里的舆论，是个人看见孙鹏或者肖杰来找李鱼都知道这是在和他商量转队的事情。
　　孙鹏阐述完基地对李鱼的表彰和奖励后，表明了自己尊重李鱼的任何决定，留队或转队，全凭李鱼自己的兴趣。
　　“我要去一队。”李鱼合上童话书，笑容灿烂，双腿在飒飒海风中晃荡。
　　是孙鹏没想过的决定。“小鱼，你知道一队是什么地方吧？”孙鹏是彻底摸不准李鱼了。
　　“特殊能力的人，被特殊训练，完成特殊任务的地方。”李鱼作为三队的人，完全了解“水井”基地的信息。“很适合我，不是吗。”
　　人鱼只需要把身体的任何一方面数据或才能，调到让一队刮目相看的标准。这不是难事。
　　“风险太大了。”孙鹏不解，为什么李鱼放弃隐藏，放弃安全。一队，被挑选出来的特殊的人，面临更严苛的生物筛查，更准确的机器，更毒辣的生物专家。对于一条人鱼，在孙鹏看来，简直是羊入虎口。
　　“不会有事的。我要走了，孙鹏。”李鱼向有些生疏了的朋友保证，重重地拍孙鹏的肩膀，李鱼站起来，迎着火红的晚霞。“因为我和人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