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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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简单地选择了两条街之外的拉面店，但高桥美菜始终心神不宁。她挑起的面条挂在筷子上，迟迟没有送进口中。
重海早看出她有心事，但无论如何美菜都不肯对她开口。面汤里的油星反射出头顶的灯光，重海握着筷子把那些油星连到了一起。
傍晚的拉面店很是热闹，下了班的成年人们都喜欢在这里随意地解决掉晚餐，在周围一片的嘈杂交谈声中，只有重海与美菜这里格外安静。
“你……喜欢手冢吧？”她最终选择打破这片小小的沉默。
重海说话时是低着头的，眼珠却上翻着盯着美菜的反应。口腔内从放松的下嘴唇出涌进了空气，等到她合上嘴的时候才发现唇间有些黏连。
“我——”
美菜急于用立刻回应的方式遮掩自己，却因为想不出下文而僵在了那里。
重海再次打散面碗里的油星，“没关系，你可以和我承认。我不会四处和别人说的。”
“我……！”
美菜的脸几乎肉眼可见的憋红，她手里的筷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你猜对了！”她沉寂许久的话音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
汤面上，被打散的油星纷纷依附到了碗中各式食材的边缘，重海看着那些油末慢吞吞的移动，最后哗得一下磁铁一样地被吸了过去。
“可是，这种事情很正常吧。”
美菜知道她说的是暗恋网球部正选的女生大有人在，“但是，可是我一直都和别人说，我看不上后援团那种东西，我却……”
重海等着听她的下文，美菜却又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了。
“可我却……”
表面上装出了一副绝对不同流合污的清高样子，背地里却暗搓搓地向往着，向往着她们那些毫无保留地、直白到给人带来麻烦的表达方式。
她的话没说完便断在嘴边，美菜眨眼，接着眼睛中进了异物一样连续眨了很多次。她的眼睛似乎盯住了桌子的一角，又似乎哪里都没在看。
“美菜？”重海疑问。
美菜最后一次眨动眼皮，而后突然地，眼泪没有丝毫与她商量的打算立刻渗出，眼眶没有及时兜住就直接掉到了脸颊上。
“……后援团不是大家情感的门槛。”
美菜拿餐巾纸抹眼泪抹了许久，重海才以一种说不上是安慰的方式出声。
“不……”哭泣中的美菜张嘴说话，先出来的竟是一声抽噎。她说不完一个连贯的单词，“不是因为这个，不是……对不起……”
美菜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肘弯中。
重海没有说话，起身准备去餐台要些冰块给美菜消肿用。美菜细细的抽泣声跨过半个拉面店的嘈杂都还清晰可闻，她忍不住回头看，眼中的美菜几乎把脸全部埋在了纸巾里，像只缩进壳里的蜗牛。
——
/月亮已无哀可悲/
/从她的骨缝中射出凝睇/
/它已习惯于这种事情/
/黑色长裙缓缓拖曳，悉悉作响/
已经坚持阅读学习了一个小时的重海啪地合上油墨味浓重的西尔维娅诗集。尽管对全英文的阅读并无障碍，属于旧书籍的老式凸版印刷下粗度忽大忽小的字体却让她十分烦躁。
或者也只是因为她是个对文学油盐不进的无聊家伙。
重海把书丢到一边，在床上一边翻身一边伸了个懒腰。翻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手机被她垫到了腰下面，于是她抽出来翻了一会。
入夜的居民区十分的静悄悄。
闹钟指向了九点半，终于完成了苦手的物理作业的桃城武狠狠地把后背贴到椅背上，用力地舒展了一通酸痛的四肢。打完哈欠的眼睛里冒出了一些泪花，他准备伸手抹掉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在模糊的视线中看清来信人的名字后，桃城甚至没来得及擦掉眼泪就点开了信息。但手机信号似乎并不照顾他的心情，被使用者迫不及待地点开后居然冒出了加载中的沙漏画面。
“啊————可恶！”
代表着瓶中沙子的像素点一个个落下，又在全部落完的时候随着沙漏倒转重新流淌。就在桃城对此即将崩溃的时候，信息终于加载了出来。
【桃城君：
晚上好。
最近还有去网球俱乐部的打算吗？如果有的话，请带上我一起。】
这条信息十分短，甚至不需要翻页就可以看完全部。桃城感觉眼前空了一瞬，握着手机的手指仿佛也僵住了。
过了一会，正在楼下准备明天早餐的桃城母亲忽然听到了楼上儿子发出的巨大动静。
“安静点！弟弟妹妹都睡觉了！”
——
第二天早上的高桥美菜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昨天那个美菜只是重海记忆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差错。她照样大着嗓门和前后桌聊电视节目，照样在午休的时候拉重海去福利社吃三明治。
“哇啊今天有特供的炸猪排！”
终于从一群饥饿的国中生中挤出来的美菜伸手把奶油面包递给重海。她大口咬了一会热气腾腾的炸猪排三明治，才发现重海正以一种毫无享受的表情在完成自己的午饭。
“你今天还吃奶油面包啊，明天换样新的试试吧？”
“不用了，这个刚刚好。”
“啊——真遗憾！你永远尝不到炸猪排三明治的好了。”
美菜似乎不给她任何缝隙去提起昨天的那个傍晚，她拉着重海叽叽喳喳地说着福利社稀有的特供午餐，说着田径社最近的训练多么变态。重海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低头看奶油面包上烤过头了的糊斑。
也许今天网球部有空吃便当了，她与美菜再没遇到昨天中午的情况。两人绕着绕着快绕教学区走了一圈消磨午休时间，奶油面包终于到了最后一口，但一直没有喝水的重海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我再也不敢看十一点之后的节目了，昨天居然正正好好看到了灵异采访！”美菜痛苦地捂住脑袋，“丢死人了……！昨天晚上太害怕所以和妹妹睡在一起了！”
重海才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看电视上的连续剧了，今晚要去上钢琴课，又赶不上看了。
“还有……爸爸最近给我买了新的录像磁带，你有没有想看但是错过了的节目？？”
美菜的话题总是切得很快，但这次刚好说到了重海心里的所想。
“嗯，最近在看《百年物语》，但是漏了好几集没看。”
“那正好！我……”
“——《百年物语》？”
意想不到的声音插了进来，重海抬起眼皮，伊藤信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侧。
重海与美菜散步的地方是两栋教学楼后相连接的中庭，本来是十分安静适合散步闲聊的地方。显然美菜也没想到对方的出现，噎住了话题转身瞪大眼睛。
“真巧啊，我也在这附近散步消食。刚刚是不是说到了《百年物语》？我最近也在追这个。”
伊藤似乎十分自来熟，他自然地就走到了重海的身边，与她和美菜一起同行。
如果没记错的话，重海记得伊藤之前还是一副遇事十分腼腆的样子。
“天上院同学和高桥同学最近也在看么？也是像我一样从第一集就开始追的么？”
伊藤兴致很高地谈起了最近电视台热播的《百年物语》，而美菜一改几秒前滔滔不绝的样子，闭上嘴似乎打算一个字也不回应他。
“有看，”见美菜不说话，重海回答道，“只是最近漏了一些没来得及看。”
伊藤微微点头：“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昨晚正好播到仓彩和公太对诗的桥段，”他低头看向一直目视前方的重海：“如果好好看过的话，一定会对我们后面的征稿有帮助的。”
“是吗。”
按标准的社交习惯，此时重海应当再对伊藤多说几句恭维话。但不知为何，重海忽然就懒得多说了，仿佛多说一句就要耗费一些本就不多的力气。
身旁一直挽着她手臂的美菜的手指微弱地收紧了一下，那股收紧在薄薄的校服遮盖下的皮肤上显得十分突兀。重海悄悄把目光斜向她，美菜的几乎瞬间就和重海对视：
“征稿？伊藤君拉着重海去参加什么征稿啦？”重海听见美菜这么问道，声音好像比平时更加尖锐。
“啊，就是那个——”
伊藤拉起笑容，美菜比重海还要矮，因此伊藤要想和美菜面对面说话，便几乎要弯下腰来。重海在他弯腰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比香水更淡，好像又比洗衣液更浓。
“就是那个，高桥同学投了很多次都没有过的，时报投稿呀。”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