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头鬼之孙 “我”的女儿》日舞秦烟

2、奴良爱理

　　奴良鲤伴次日就发布任务要求下属的各个组开始收集各种近日发生的不寻常信息试图为爱理找到回去的方法，想必那边的乙女也在为女儿的失踪担心。
　　爱理住进奴良主宅一周，多是早出晚归，鲤伴只能在晚饭时见到她，每次还未等想好话题在众妖面前恰到好处地和她搭话，爱理就窝回房间睡觉了。即使如此，奴良鲤伴的笑容也比往日要多。
　　“鲤伴大人很喜欢那个孩子呢。”在照顾陆生睡着后，若菜来到院子里，坐在饮酒赏月的鲤伴身旁。
　　“我对她不是那种感情。”鲤伴心想，自己居然表现得如此明显，连若菜都看出来并主动和他提起了。
　　“鲤伴大人又在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分不出男女之情，我说的喜欢明明是鲤伴大人看陆生和冰丽的那种。”若菜依偎着鲤伴，有些苦恼，“爱理和公公真的有血缘关系吧？昨日陆生差点跟在她后面出了主宅，被抱回来的时候，陆生还想让爱理陪他玩，被拒绝后陆生一直闷闷不乐。”
　　不提还好，提起来鲤伴就头疼。那天的浮夸演技，组里的干部只是愿意卖面子给滑瓢才会没有当场提出异议，背地里弹劾爱理的报告一天比一天多，什么理由都有。陆生能差点跟着她出主宅是牛鬼布局的危险试探，如果爱理对陆生表现出一丝异心都会被当场处决。鲤伴知道后只能明面提醒增加看护陆生的守卫，如果干涉过多，牛鬼反而会认为爱理有危害奴良组的嫌疑。
　　爱理不是展现实力后喝结义酒被认可的组员，也不是有出处的纯种妖怪，人类模样的她恐怕一开始就明白自己不会被接纳，才会早出晚归以示避嫌，即使如此，有心者从另一方面来看也会觉得这是不能被信任的表现。
　　鲤伴观察过，爱理偶尔去厨房都会特意避开若菜，更不会在大家陪着陆生玩耍时主动上前。爱理并不知道四百年前自己和乙女的事情，在异世界似乎没有见过若菜，对自己的选择更是有种盲目的信任，那么她对若菜和陆生表现出避让的行为更值得深思。
　　鲤伴突然意识到，爱理是在尽量避免做出会产生误解的行为，被众人排斥的冷处理方法也过于熟练，他之前以为爱理恋家是因为受宠，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无法觉醒妖怪血脉、被多次否定后表现出的回避行为。
　　一旦意识到这可能是事实，鲤伴也顾不得和若菜解释，送她回房后便赶到爱理的屋前。

　　爱理回到房间简单洗漱后就躺下了，却没有睡意，这些天一直有好奇心过剩的小妖怪在夜间对她进行恶作剧，因为前几次她的轻拿轻放，没想到对方做的事情越来越过分。不得已，这次她把敢探头的妖怪狠狠地揍了一顿，用绳子捆住吊起来示威。
　　如果完全没有妖力是个人类，或者不是那么强的妖怪，自己的生活又会如何？类似想法自她被提名为少主的那天起，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自己如果是人类，坟头大概早就绿树成荫了，死后如果劳烦父母给自己上坟，再被追到冥府骂不孝女，这场面恐怕比呆在组内被无视要惨，想到这里，爱理觉得自己还是老实活着比较好。
　　在那之前，爱理在奴良组是类似吉祥物般的存在，忠心且臣服于鲤伴的百鬼们对她爱毫无底线，什么要求都能被满足，无论做错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鲤伴和乙女也只是希望她能健康长大，能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样普通的幸福，停止在鲤伴发现她的模样不再长大的那年。
　　除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和妖纹，爱理更像乙女一些，因着乙女生前是人类，鲤伴的人类形态和妖怪形态也颇为相像，在爱理成年之前，大家都以为拥有3/4妖怪血脉爱理的妖怪形态就是人类的模样。妖怪的时间很长，一年、两年没有察觉，等到五年过去，爱理还是十三岁的模样时，鲤伴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爱理出生就带有强大的畏，妖力不俗又完美继承了治愈能力，没谁想过，她会是人类。
　　鲤伴将自己的猜测告知滑瓢，这才得知当年羽衣狐的诅咒。
　　奴良鲤伴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告诉山吹乙女实情，为了女儿的幸福和未来，这对恩爱夫妻自相识以来第一次发生争执。
　　“我并不畏惧羽衣狐，若有机会，必将她斩杀，无论对方是谁都有信心能够保护好你们母女。无论百年、千年，我们深爱彼此、可以在冥府相聚，但爱理要怎么办，我们不能时刻陪着她。若她爱上人类，除了阴阳师，能对抗羽衣狐的人类千年无一；若她选择妖怪，放眼天下，有勇气对羽衣狐举刀的又能有几个？乙女，爱理是我们的女儿，你应该相信她。”
　　当时并未知晓事情严重性的爱理，首次以奴良组成员、而不是以父亲带着女儿游玩的身份参加了他的百鬼夜行，并在随后召开的干部会议上被提议立为第三代。
　　之后的百年间，爱理几乎每天都泡在水深火热的岗前培训中，然而奇迹并未发生，她始终保持着十三岁人类少女的模样。
　　通过实践，爱理察觉到自己与生俱来的畏，来源大概是家人和奴良组共同的期许，类似于祝福加持，只能用来防守，不能用作攻击也无法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招式。妖力却是可以使用的，只是量也没有较训练前有多少长进。即使能完成艰难的任务，从远野归来，爱理仍是人类，时间一长，大家对爱理每分实力的认可都渐渐变为少主无法觉醒的抱怨。
　　这一结果，尚在鲤伴的预料之中，他甚至对爱理能坚持那么久感到骄傲，只是对奴良组的其他妖怪而言，这就是奴良组衰败的前兆，碍于鲤伴强盛，胆大的也只会私下议论。在这期间，鲤伴尝试开发新招式的同时不断壮大百鬼夜行的队伍，甚至尝试复活羽衣狐再将其斩杀，不过失败了。

　　“爱理。”鲤伴看到柱子上拴着的一排小妖怪，自然明白发生过什么。
　　“父亲？”爱理开门，见到人类模样的鲤伴颇为吃惊，这么晚来找她还是这种模样，肯定有要事，她后退一步请对方进来。
　　正常情况下，只有等到朔月或是和乙女一起伪装成人类旅客出门游玩时，爱理才会看到人类模样的鲤伴，可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该不会？
　　“羽衣狐的诅咒，同样存在于这个世界。”鲤伴缓缓开口，“爱理，你的实际年龄，应该超过两百岁了吧。”
　　“！”听到羽衣狐的名字，爱理差点蹦起来，但这比不上被戳破真实年龄的尴尬，两百岁有点保守。
　　“一直没有问过那边世界的情况，可以和我聊聊吗？”鲤伴轻轻揉了揉爱理的头发，“比如你的家庭、奴良组的情况，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让我想想先从哪里开始……”
　　“和身为人类的若菜夫人不同，我的母亲是幽灵，从她生前是人类这点来看，父亲对人类的喜好倒是没变。”爱理并未注意到鲤伴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不过他们是对数百年如一日，长期处于热恋状态的奇怪夫妇，能无视场合毫不顾忌地向对方诉说爱意，父亲居然能够做出百鬼夜行中与敌方大将打架时炫耀母亲的美貌和恩爱的日常这种离谱的事情。就在我误入这边之前，他们还试图重温旧梦故地重游，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起来就生气，真的越活越幼稚，母亲给我添饭他都能莫名其妙吃起醋来，嫌我碍眼当初还要什么孩子……”
　　“爱理，他们很爱你。”一直沉默听着的鲤伴突然出声，“我同样感谢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