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特异性恋爱方式》墨染故城

2、2、第一只白孔雀（二）

　　铺着厚重地毯的阶梯顺着墙体蜿蜒向上，两侧画像里人影苍白的面孔跟随着他们的脚步而转动，不时传来听不真切的轻喃低语。
　　埃尔希冲着画像里某位坐在华贵软椅上的铂金先祖投以回望，友好地笑了笑，却只得到了一声冷哼。
　　卢修斯在二楼拐弯，沿着一条突兀伸出的隐蔽走廊向里。
　　走廊进的越深越昏暗，画像却逐渐增多，主人家亮眼的铂金发色在两侧画框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那些分支有幸在马尔福本家留下的画像，从来不被允许进入这里。
　　两侧古老的魔法灯里，橘黄色的光源在不安地跳动，留下影影幢幢，随着步伐而晃动。
　　埃尔希目不斜视，却用余光偷偷打量周围的一切。
　　马尔福主宅对外公开的书房并不在这里。宽敞明亮，气派华贵的书房对于外人来讲，似乎更符合铂金家族孔雀开屏般的行事风格。
　　但这里的一切：多重拐角后的隐蔽走廊，数量众多的画像，以及反常的低调隐蔽的装潢，甚至他纵览七年的记忆却对这里一无所知，都无不昭示着这里或许才是真正的家族重地。
　　埃尔希身份尴尬，他从记事起就生长在马尔福庄园，却第一次获准踏入这里。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正在告诉他，这是他第一次来，却绝不是最后一次。
　　卢修斯在走廊尽头一扇打开的木门前停下了。
　　他垂坠的长袍下摆蹭过蓬松柔软的地毯，悄无声息。
　　“欢迎。”他轻声说。可语调里却没有哪怕一点欢迎的意思。
　　——欢迎成为马尔福家族真正的一员。
　　他眯着眼睛，似乎想要判断埃尔希的反应。
　　埃尔希端正地看着他，在目光相触时，回以一个挑不出任何错误的笑容。
　　“我的荣幸。”
　　卢修斯一甩长袍，率先走进门里，埃尔希紧跟着他。
　　门在两位来客进入后无声无息的滑上。
　　马尔福家族真正的书房比想象中还要更不起眼一些，也更小一些。
　　没有画像，仅有的两张扶手椅隔着长桌相对，余下的空间，被靠墙树立的两面直达屋顶的高大书架所占据。头顶的枝形灯是这里最豪华的摆设，整体布局阴暗而逼狭。
　　卢修斯显然不是专程让埃尔希来对书房装潢点评一二的。
　　他坐在长桌后的那张椅子上，蛇杖在桌面上点了点，就有两盏冒着热气的大吉岭凭空出现。
　　然而卢修斯并没有要喝茶的意思，埃尔希也没有。
　　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茶水当作一个缓和气氛的不错开场白，就连卢修斯在开口的时候，也难得的表情一松，脸上似乎终于露出了一星半点可以称为“和蔼”的神情。
　　“感觉怎么样？”卢修斯问道。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毕竟埃尔希在离开前，眼睛还是再正常不过的灰蓝色，和其他家族成员相同，色泽就像某种温和鸽子颈后的细小绒毛。
　　眼睛与头发，都在一定程度上象征着血脉。
　　不过埃尔希同样愿意把这个无害的问题继续接下去。
　　“成功了。”他眨了眨眼。
　　七岁的男孩窝在宽大的椅子里，即便身形瘦长看上去比年龄更加成熟，两颊的肉却还符合年龄地鼓着。被他静静注视的时候，总有一种自己面对的是某些温和无害的小动物的错觉。
　　“我通过了血脉觉醒。他们说，我是几百年来最成功的一个。”埃尔希说到最后，眼中适时的流露出几分自衿自傲。
　　“很不错。”卢修斯评价道。
　　埃尔希笑了笑，脸上带着雀跃，表现出每一个相应年纪的小孩被长辈夸奖时应有的兴奋。
　　——这还是他和德拉科学的。
　　埃尔希等待着正文，然而马尔福家主或许是为了弥补一下久违的天伦之乐，把谈话主题始终限定在不痛不痒的界限内。
　　或许是出于刻意维护，两人谈话间的气氛是如此的温情和乐，到最后，铂金发色的贵族甚至不介意，冲着对面他一向看不上眼的私生子流露出一个感情真挚的微笑。
　　“辛苦你了。”他叹了一句，伸手端起了茶杯。
　　茶水早在漫无边际的闲聊中冷了，卢修斯再次抽出手杖点了点，两缕白烟弯弯曲曲的从杯口盘旋而出。
　　他把茶杯凑近嘴边，但仅仅只是抿了一口，又很快放下。二次加热的大吉岭显然已经不够格去满足一位挑剔的马尔福。
　　桌角上不知名的高脚银质器皿顶端顶盖轻鸣了两声，随后从两个圆形的小孔里冒出白雾。
　　与此同时，埃尔希隐约闻到了幽香。
　　像是清晨带着露珠湿气的花香，又或者是雨后漫步庄园，草木与泥土混合的来自自然的恬淡味道。
　　与福灵剂的气味一样，轻松而又令人愉悦。
　　雾气氤氲。
　　卢修斯就隔着这层模糊人面孔的浅淡薄雾，若无其事的开口又问了一句。
　　“密林的长老们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是的，先生。”埃尔希回答道。
　　雾气仍在不断的涌出。
　　透过那层白色的纱幔，铂金贵族明亮的灰蓝眼睛里透出锐利的光。即使掩盖得很好，那一瞬间的急切也落入了埃尔希眼中。
　　密林的传话，并不是那些蕴含着或真或假信息的闲散漫谈。
　　密林是对魔法生物居住森林的简称。
　　就像人类千百年来面对种种超自然，却又无比强大令人敬畏的存在时一样。
　　魔法生物向来排斥人类，正如人类同样避讳他们。哪怕巫师的起源分明是人类与魔法生物的通婚，却依然要坚称魔法来自梅林的恩赐。而魔法生物们也是如此，只有血脉觉醒的人类，才得以获得殊荣，踏足密林。
　　精灵尤甚。
　　作为一种比马尔福还要傲慢而又自诩高贵的种族，，眼高于顶的精灵族长老们又怎么可能愿意低下它们高高扬起的额头，去搭理侥幸获得血脉的无能巫师？
　　来自密林的消息。这是巫师们对于传承记忆的别称。
　　先辈的记忆会由于刻入血脉的古老传承而或多或少的进入新生混血精灵的大脑，而记忆的多少与内容，只凭借运气。
　　马尔福家的第十五位家主同样是一名血脉返祖的混血精灵。他凭借着从记忆里获得的出色精灵魔法，一举令马尔福家族从众多纯血世家里脱颖而出，甚至在魔法协会，也列席于前。
　　可惜，有用的记忆碎片总是少数的。
　　精灵的一生漫长而无趣，就像放在地下埋藏的宝物，纵然曾经富丽华贵，可在千百年的不见尘世后，全都变得腐朽不堪，锈迹斑斑。
　　上一位马尔福恰巧找到了沙砾中的为数不多的一颗金子，但命运从来不会宠爱所有人。
　　卢修斯当然清楚，家族里出现了又一个携带部分传承记忆的精灵并不能意味着什么。
　　可是野望与妄想却正在驱使着他。
　　直觉告诉了城府深沉的铂金贵族，对面笑容腼腆温驯的长子带回的消息，必定不会让他失望。
　　他向后躺下去，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舒服的触感令威严的家主看起来放松了一些，可他眼中带有审视意味的眸光却反倒更近迫了，如有实质的钉在埃尔希头顶。
　　终于，埃尔希在他无声的催促下主动开口了。
　　“我得到了一个预言。”他轻声说道。话音很轻，就像白孔雀不慎抖落的细小绒毛，又轻又软的落在绵延起伏白色的烟雾堆里。
　　预言真是一种神秘的事物。
　　明明提前预告未来是一种拯救悲剧的有效方式，可偏偏正是预言的出现，才让命运走上了所谓的正轨。
　　正因如此，巫师们总会无道理的信任一些奇怪的预言。
　　比如在某一个金曜日自己将会得到死神的召唤，或者命中注定成为英雄的男孩将会与魔王不死不休。
　　神秘事物司堆满了直达天顶的预言玻璃球，但里面又有几个命运真正被改变了？
　　至少埃尔希从不认为，自己需要把飘渺虚无的未来，寄托在一个盛满了烟雾的玻璃球上。
　　可惜马尔福家主从来都是一个再传统不过的巫师。
　　卢修斯眯起了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嗯？”
　　埃尔希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轻轻荡漾起笑意，可随即又飞快被掩盖。
　　他终于缓慢地开口，回忆着记忆里那个神秘而又轻忽的声音。
　　“黑夜在暮钟敲响前结束，
　　白昼在黎明降临后迟来。
　　命运被天命搅乱更迭，
　　黑色兜帽的男人渐行渐远，
　　为正义而生的少年不再是未来的英雄。
　　战争停歇于开始的时候，
　　凤凰燃烧的火将会浇灭所有邪恶。”
　　一段话说完，埃尔希捧起桌上口感不再新鲜的冷茶，不怎么优雅的一饮而尽。
　　不大的书房里没有自由行走说话的画像，显得安静极了，只听见埃尔希不算小声的动静。
　　对面事事都讲究风范的大贵族却没有空闲去挑剔埃尔希不怎么标准的礼仪。
　　卢修斯正因为缓缓拧起两条浅淡的眉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埃尔希放下茶盏，那轻微的“咔哒”一声甚至并没有惊扰沉浸在思绪里的男人。
　　他抬头，望着卢修斯。
　　马尔福家族的遗传在美貌上体现得尤为显著，卢修斯.马尔福正处盛年，一身久居高位的雍容气度，风华正茂。哪怕锁着眉头面色微沉，也依旧俊美得令人心折。
　　埃尔希不禁想起某些陈年旧闻。
　　当年卢修斯还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读书的时候，哪怕明知道他已经和布莱克家的小姐订了婚，也依旧有不死心的女孩前仆后继地往上涌。
　　埃尔希的生母，普维特家族的小姐卡莉丝.普维特也是其中之一。
　　不同的是，区别于他人，她成功了。
　　可惜，为了留下埃尔希这个“马尔福家族的耻辱”，卡莉丝.普维特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了二十岁最美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