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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心 ...

  •   〖1〗

      一晃眼,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街上、家家户户都年味浓浓,时刻等待着离家多日的异乡人归乡。

      北欢黎全然无过年之意,北宁再三说阿娘让她回去过年,她死活不回。她不知道回去干什么,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回去。

      这不,今日梧和酒肆来了不速之客。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敲响二楼雅间的门,天气渐凉,酒肆里也冷,北欢黎就腾出二楼的一个雅间,生了一个火烤着。

      “小姐,北老爷来了……”店小二在门外小声道,北欢黎见店里一日比一日更忙,又招了个店小二帮忙。

      北欢黎立刻打开门,不可置信地说:“谁?你说谁?”

      “北老爷,你爹……”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北欢黎关上门,有点疑惑,也有点害怕,哪有不怕爹娘的孩子?虽然几个月前自己特潇洒地离家出走,闹得整个汝南城尽知,不过也是怕阿爹真把她赶出去,哪有不爱孩子的爹娘?

      整整心态,北欢黎慢慢地下楼,正疑惑该唤北老爷为(二声)什么,就看见琴师哲语正在和北老爷闲聊。

      “庐州人士,怪不得,你长得特像我庐州一好友。”北老爷笑吟吟地,仿佛哲语正是他老友。

      “哎呦,小姐下来了。”哲语早就看见北欢黎在楼梯徘徊,先提前给她和北老爷调节一下气氛,避免待会这父女俩尴尬。而梧和酒肆其他的食客们津津乐道地看着戏,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一日不吃,八卦不可一日不听。

      北欢黎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北老爷跟前,北老爷收起自己的笑吟吟,傲娇得像一只兔子,看起来挺温顺,急起来照样咬人。

      “呦,北老板,生意不错嘛。”北老爷撅着嘴说,再撅用力点,就真像兔子的三瓣嘴。

      “那是那是,全靠北老爷常来小店,让小店蓬荜生辉。”北欢黎像一只刚偷食的老鼠,小心谨慎着。

      这是北老爷第一次来梧和酒肆,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前几日让你嗯——咳咳,我家大夫人新买了一些新碗筷,不慎多出一套,就来问你要不要用,不用的话我就让人砸了。”北老爷道。

      还没等北欢黎说话,哲语再旁边接着话:“用,用,用,当然要用,北府的碗筷岂是一般人能用?能用那是荣幸。今年过年用了北府的碗筷,明年小店赚更多的钱。”

      北老爷看着哲语,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北欢黎说:“到时候我让阿宁来接你。”

      哲语笑道:“那真是麻烦老爷和少爷了。”北欢黎恶狠狠地瞪着哲语,哲语视而不见,她刚想说话,北老爷却对哲语说:“你要不要来?我记得大夫人好像还多买了一套碗筷,你可以一起过来。这过年讲究一个热闹,你若不回家,就来咱这过年,可别见外。”

      这北大夫人怕是多买了不止一套碗筷。

      “不麻烦了,小生过几日回庐州过年。”

      “好好好,有空来北府玩。”北老爷和哲语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我先走了。”他怕北欢黎突然变卦。

      北大夫人说了,若北欢黎不回北家过年,那她就回娘家过年,哪有嫁出去的媳妇还回家过年的道理?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吗,北老爷算是怕喽。

      等北老爷走了,北欢黎让哲语跟他上去,哲语感觉阵阵凉气袭来。

      “我何时答应让你回庐州了?”北欢黎问。

      “过年不休息么?”哲语问道。

      “休息?我给你休息,谁给我休息?”

      “好黎黎~”

      食客们瞪大眼睛,怕错过一点八卦。

      “你走!”北欢黎不想理他,准备回楼上雅间。

      “哎,好咧!”哲语立刻飞了出去。之后立刻给庐州南家写了一封信,没想到……

      哲语“飞”出去时,食客甲问道:“公子是心仪北大小姐吗?”

      “有何不妥吗?”

      “这北大小姐和南家少爷有婚约呀!”

      哲语与那食客同坐一桌,说:“她不是不愿意嫁嘛,你瞧瞧一纸婚约,把好端端的大小姐赶出家门自立更生。你看我多好,还能入赘。”

      食客乙说:“虽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北大小姐自小就有主见,越逼她反而适得其反。”

      哲语看了眼四周,确定北欢黎不在,问:“兄台有什么好的建议。”

      食客甲看看四周,小声地说:“我也没好建议,北家和平常百姓家不一样,我也只是偶尔听见别人说说。”

      “北二少爷不是经常来嘛!”食客乙说,“你去和二少爷套套近乎不就了解了。”

      “林家二少爷也行。”食客甲说,“这林家就两个儿子,林二少爷把北大小姐当自家亲妹妹养着。”

      林家二少爷就是林捷,哲语见过几次,他脸上棱角明显,眼睛小小的,笑起来有些傻,不笑又有点凶。

      “这林家二少爷对北大小姐就没什么其他的感觉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得姑娘芳心,就得先了解情敌。

      “倒也有传言,不过看样子也不是真的。虽然听说这酒肆是林家出钱,但也不知道真假。”食客甲说。

      “多谢二位,这餐算我哲语请你们。”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食客甲狡猾一笑,“小二,再来份锅贴豆腐。哈哈哈我就好这一口。”

      “来来来,再来两份就无妨。小二,再给二位来份熘鱼焙面!”哲语笑道,“我看二位在这就好这几口,自作主张多给二位上几个菜。”

      哲语走到帐房先生老陈身边,说那二位食客的帐记他帐上。老陈别在意味地看了他一眼,说:“哲语呀,你上个月请了八桌,这个月才月初,你就又请了三桌。你一个月的工钱都请人吃饭了,不留点钱讨媳妇了。”

      “那没事,找媳妇自有找媳妇的钱,现在最重要的是开心。我自小爱结交好友,如今在这吃饭的都是我的朋友,请朋友吃几餐饭,开心!”哲语笑道。

      “哈哈哈年轻人的想法,等你找不着媳妇,你就等着后悔去吧。”老陈说。

      “老陈呀,你说如果你年轻时有一家姑娘与你订有婚约,却不愿嫁该怎么办?”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嫁也得嫁。”

      “这姑娘太有个性了,就是不愿嫁,死活不愿嫁。”

      “这……我也不知道呀,我媳妇挺好的,听说要出嫁,上了花轿就来我家。”老陈说,“你说的这人可是咱们的小姐?”

      “呃,算是吧!跟她差不多。”

      “那你直接去问问小姐,没准她能告诉你呢!”老陈说着,忙其他的去了。

      要是敢问,早就问了!

      〖2〗

      哲语本想去楼上找北欢黎,最终还是踏上楼,与楼下的食客们闲聊起来。

      没过几天,北家来了大客人,不请自来的大客人。

      “业文兄!别来无恙啊!”北家人也很是疑惑,庐州南家的信前脚刚进北府,南老爷和南夫人就后脚就踏进北府的门。

      “沐闻兄,这过年了,怎么从庐州来汝阳了?”沐闻是南老爷的字,业文是北老爷的字。北业文不知道南沐闻来汝阳干什么,自己不是还没答应南家的提亲吗?

      “哎,我那小儿在外游学,过年不回来,我和夫人也是闲的,就到处逛逛,这春分之后几大世家不是要在你这相聚,我便来了哈哈哈哈业文兄你没想到吧!”南沐闻道。

      这离春分还有很长时间呢!!!

      南家作为乐祖世家,去他府上学乐曲的人都踏破门槛,虽然儿子只有一个,但学子却有千千万万,不过南老爷素来自由散漫,把府上的事都交由管家处理。

      “南少爷很是忙啊!”北业文说道。

      “咱南家嫡系满二十岁,都要入宫当十年乐师,业文兄也不是不知道。阿菏——哦,也就是我儿子,还有两三年就入宫了,这不能丢我南家的脸。”

      这时,北宁进来了,道:“阿爹,南伯父,南姨。”

      “哈哈哈哈阿宁不用客气,我是你姐夫的父亲,大家都是一家人。”南沐闻笑道。

      北宁却不知道回什么,阿姐因为这次提亲都离家出走了,能不能成姐夫还不一定呢。

      “是是是。”但是北宁还是得应道。

      北业文让家仆把少爷小姐们从阁楼上叫下来,说是有贵客到。这北业文也绝对是个老狐狸,心想南家想要北家女儿做媳妇,大女儿不同意,这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嘛。北家啥都不多,就是人丁兴旺。

      南夫人见北家女儿礼仪教养都是不错,小声对南沐闻说:“这北家对子女的教育还不错,没有一些家族的少爷小姐的娇气和蛮横。”

      南老爷压低声音说:“北业文这个老滑头,就是死要面子,子女刚学会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就请先生来教。他家老大现在也不过十四五岁,放眼别人大家族中的大小姐,怕是大门都不敢出,又怎么敢去开一酒家?”

      “咱们去她酒肆看看吧,我也好久没见菏儿了,坐在这儿也没什么事,还耽搁他们家做事。”南夫人道。

      南沐闻觉得说得有理,起身道:“业文兄,我与夫人很久没来汝阳城,现在准备就去城内走走。”

      北业文正愁怎么招待南家,听闻南沐闻要进城走走,道:“那行,我已经让人收拾好房间,你们先稍稍休息,我让人备好马车。”

      “有劳业文兄了。”

      南沐闻和南夫人小息片刻,咚咚咚地溜到梧和酒肆,也没告诉北家人一声。

      哲语正在酒肆喝酒,搓搓手开心地迎来一点休息的时间,见酒肆里进来一对夫妻,不小心喝了一口大的,烧着嗓子疼。

      南夫人斜眼看了一眼哲语,不动声色地坐在一张桌子旁。哲语小跑过去:“客官要什么嘞,正宗汝阳菜,皇帝喝的酒,别地都没有。”

      南夫人小声说:“想吃庐州菜吗?娘亲给你做。”

      “不吃不吃。”哲语说,“老板上头看着呢!”

      咦?这哲语叫南夫人为娘亲,而庐州南家只有独子南菏,莫非……

      在二楼的北欢黎听见楼下的哲语在吆喝,好奇现在也不是饭点,是哪位客人到来。

      出来一看是对不认识的夫妻,而哲语正在和他们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哲语抬头一看,北欢黎站在楼梯上看着下面,似乎在想些什么。

      “嘿嘿庐州老乡,老乡,听口音怪亲切的。”哲语解释道。

      南夫人也抬头一看,问:“这是你们老板娘?”

      哲语点点头。

      北欢黎下楼拿了一壶茶送到这夫妇处:“既然是老乡,那得好好招待。”

      南夫人一直在看北欢黎,又拿她哲语一块看,满意地点点头,问北欢黎:“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庐州,庐州。”南夫人提醒道。

      “我没有去过庐州。”北欢黎说。

      南沐闻正在剥瓜子,一粒一粒地剥出来用小碗装着,送到南夫人面前。

      “南家。”南沐闻开口,但手中剥瓜子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来。

      “庐州南家?”北欢黎惊道。

      南夫人点点头,淡定地吃着南沐闻剥的瓜子。

      “侄女北欢黎见过南伯父、南姨,不知二位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南夫人说,“小儿外出游学,我和老爷闲来无事,来你这看看,顺便看看——看看这汝阳城的酒香可有前几年浓郁。”

      北欢黎怎会不知南氏夫妇前来的用意,无非是给他们的儿子找媳妇。这年代找个媳妇这么难吗?再看看南老爷那双弹琴的手此时正剥着瓜子,突然觉得嫁到南家也没什么不好。

      不行!坚决不行!一旦嫁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而且她又不认识南大少爷,她嫁去干什么?就算嫁过去了,那混蛋少爷也不会给她剥瓜子吧!

      南老爷对南夫人有多宠,众人皆知:知道南老爷是六大世家中唯一一个没娶妾的;知道南夫人怕疼,只生下一个大少爷就没让南夫人再怀上;知道南夫人喜欢吃瓜子但不喜欢剥瓜子,南老爷每次都细心的剥出来……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可是北欢黎不满足于此,她想嫁一个对她好的,但也不想离家太远。

      北欢黎踢了一下一旁的哲语,小声说:“快去拿酒。”

      “侄女呀,你这跑堂过年回家吗?听闻是我庐州老乡,又会音律,我想邀他与我们一同去北府过年。”

      “什么?”北欢黎又是一惊,“北府过年?”

      “是呀是呀!儿子没在家,我俩这老夫妇也挺可怜的,没个亲近人在身边,怪冷清的。”南夫人假装抹着泪说。

      “你们北家人多,所以来寻个热闹。这不为了更热闹,想让那个跑堂一块来过年。这人老了呀,就是怕孤独。”南老爷接着话。

      “好说好说。”哲语拿了一坛酒过来,“这热闹嘛我最在行,保管你天天如沐春风,比天上有十个太阳还暖和。”

      北欢黎看了眼这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心想如何消消他那澎湃的热血。又见南夫人和南老爷那渴望的眼神,只得说:“侄女没意见。”

      南夫人和南老爷立刻把那委屈的眼神收起来,整整衣物,缓缓说:“那就——上菜吧!”

      “来嘞!”哲语将菜端上。

      这转变让北欢黎一直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咋变化这么快?

      〖3〗

      北家人口多兴旺?

      北家老爷有一位夫人,两房姨太、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大女儿北欢黎、二儿子北宁、三女儿北倾源、四女儿北瑜爵、五儿子北康。

      做人当做北业文,是汝阳城所有男人的梦想。可北老爷不这么想,他觉得庐州南家一夫一妻一子,这生活也不差嘛。

      再看此时的北府,每当吃饭的点,南氏夫妇准时到梧和酒肆报道,北欢黎心想难不成家里出事了,连饭都请不起?

      而做了一大桌子菜的北府只能听见家仆回禀:“老爷,南老爷和南夫人去梧和酒肆了。”

      “开吃!”北业文拿着筷子往桌上一顶,哼,这些好菜自己吃。

      “阿黎!”南夫人唤道,她的面前都是哲语炒的菜,这哲语说他会庐州菜,想炒点庐州菜给两位庐州客人吃,“待会我要出去做两件衣裳,你陪我一块去吧!”

      “我……这……”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帮北小姐打理酒肆。”南老爷还没等北欢黎说话,就叮嘱身后的家仆,见家仆们出去帮忙,又对北欢黎说,“把那琴师也叫上,人多,热闹!”

      北欢黎听闻这庐州南府有学徒五百人,她家酒坊也不过是两百人,这南家到底有多喜欢热闹?

      “是。”但见南老爷都安排妥当,北欢黎只得应道。

      可是没想到走出酒肆不远,南老爷找了个借口和哲语溜了,只留下北欢黎陪着南夫人。

      “爹,为何要跑呀?”哲语问。

      果然!这哲语就是南府少爷南菏,字遇泽。

      南老爷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姑娘要逛集市,有什么好玩的?咱爷俩这么久没见面,大好的时光为什么要浪费在老娘们身上?”

      哲语笑道:“爹,你净拿我当借口。”

      “你还好意思说?你离家四个月,我儿媳呢?”

      “这,你不是见着了嘛。”

      “她还是北家小姐,不是南家儿媳。”南老爷说,“女人的事,还是要交给女人处理,你今天陪好你爹就行。”

      “你要去哪呀?”

      “听说汝阳有家珍宝阁,他们弄来一批西域的乐器,我要前去看看。”南老爷小声地说,“千万别告诉你娘亲。”

      哲语也小声地说:“这乐器都不是小件,你怎么带回庐州?在路上不还是得被娘亲发现?”

      “先放你那,到时候还给我时,就说——说你孝敬长辈送给我的。”

      “爹您想要,跟儿子说就行,儿子跟您买。”

      “就你?能赚多少钱?怕还不够你酒钱吧?”南老爷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袋给哲语,哲语打开一看是几张折起来的银票。

      “爹,真不用。我已快到弱冠之年,怎么还能要家里给呢?而且我之前在玲玉坊还留了一些积蓄,能自己养活自己。”哲语将绣袋还给南老爷。

      “拿着就拿着,你是我南家的独子,这些钱早晚得给你。早给晚给都一样。”

      哲语得逞一笑,放心将绣袋塞进自己怀里。这银票呀,不要白不要,永不嫌多。

      在看看北欢黎和南夫人这,南夫人仿佛从没有逛过集市一样,每一家都去挑挑。嘴里永远是:“阿黎,我觉得这个挺适合你,南姨买下送给你。”

      北欢黎拿着一堆南夫人买给她的东西,道谢说不用了。

      南夫人不依,反而越买越欢。这女人一到街上呀,就不是自己了。北欢黎心想南老爷把哲语带走的同时怎么不把自己带走,她快扛不住了。

      南夫人也走累了,找了间茶肆坐下,茶肆中有人在唱小曲,这曲声倒是打破了茶肆的宁静。

      南夫人在庐州时就经常听各种乐器声,实在不想在听到任何声音,让茶肆老板找了个清静的雅间,又让家仆去找北老爷和哲语。

      雅间中,南夫人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北欢黎不太懂南夫人的意思,但也只能干等着,直到南老爷和哲语回来。

      南老爷进来看见南夫人闭目养神,小声地对北欢黎说:“阿黎,我给你买了对玉兰吊坠,你收着。”

      又听见南夫人幽怨地声音:“我呢?”

      “夫人醒了?”南老爷笑道,“刚去给你订制了一套衣服,你就等着吧!”

      南夫人满意地睁开眼睛,北欢黎特别喜欢她的眼睛,若只单看南夫人的眼睛,那一定觉得她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而非一名快四十岁的少妇。北欢黎真希望自己也有南夫人这双眼睛。

      “什么颜色的?”南夫人问。

      “鹅黄色。”南老爷说。

      “我年纪不小了,穿鹅黄色会不会不大好。”

      “夫人得相信我的眼光。”

      南夫人眼里满是质疑,说:“姑且再相信你一回。”

      北欢黎或许没想到这套衣服是哲语设计送给她的,只是需要南老爷一番说辞而已。

      南氏夫妇相处模式特别有意思,南夫人仿佛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还会向南老爷撒娇。南老爷也会宠着她,往厉害了说,就是怕她。

      “南姨,伯父来了,你们先回北府歇歇。我和哲语要回酒肆了。”北欢黎说。

      南夫人掩嘴打了个哈欠,说道:“也好,今起早了,现在确实有些困。那你俩先回酒肆吧!”

      北欢黎和哲语走在回酒肆的路上,哲语抱着一推南夫人送给北欢黎的东西。

      “需要帮忙吗?”北欢黎问。

      “男子汉大丈夫拿着动。”

      “行吧!”北欢黎说,“对了,这几日看你炒菜给南伯父他们吃,你不是说你不会烧菜吗?”

      “家常菜还是会点的,这人嘛,什么都要学点。”

      “那你还会什么?”

      “你想要我会什么,我便会什么。”哲语看着北欢黎通红的小脸,满意地笑了。

      “那你会酿酒吗?”

      “我只会酿酒的最后一步。”见北欢黎要说出来,他抢道,“喝酒。”

      “……”行吧,这确实是酿酒的最后一步,“你那么喜欢喝酒,不会把身体喝坏吗?”

      “这喝酒有度嘛,无害反有益。我若喝淡酒,喝多无妨,也不会醉;若是烈酒,烧着难受,尝尝酒香就好,也不要喝太多;这不淡不烈的酒,最好别碰,喝时感觉没什么,喝多了那可得难受好几天。你说,喝时感觉还好哪能不贪杯?之后有苦受才后悔。”

      确实是这个理。

      见北欢黎赞成地点点头,哲语笑道:“阿黎,你看看,你酿酒,我喝酒,我俩是不是天生一对。”

      “无耻!”北欢黎的小脸更红了,快步离开。

      哲语看着北欢黎步伐加快,他抱着一堆东西在后面慢慢跟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小姑娘,还害羞了呢!

      〖4〗

      北欢黎和哲语刚到梧合酒肆,珍宝阁派人送来几把琴。

      北欢黎问:“你买这么多琴干什么?”

      “我是琴师呀,琴师收藏各种各样的琴,不奇怪吧?”

      “你会弹?”

      “那是当然,我可是琴师,最厉害的琴师!”

      哲语看见南老爷留下的两个家仆还在酒肆里忙前忙后,拉着北欢黎的手腕去了后院的房间里。

      “你带我去干嘛?”北欢黎甩掉他的手,弹掉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你看!”哲语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哲语虽然也住后院中,但北欢黎没有过来看过。

      这间房很小,也没有摆什么物品,可如今已经摆了不少乐器,分不清笛箫的北欢黎也不认识是些什么乐器。

      “这是编钟?这么小?我只在书上见过。”桌案上摆着一套小小的编钟。

      “这个是我让人打造的,真正的编钟可不是我这间房能放的。”哲语骄傲地仰起头。

      “我能敲敲吗?”

      “当然能。”

      北欢黎用手敲了几个,哲语从一旁取出一个小锤子一样的东西,说:“用这个敲。”

      北欢黎接过小锤子,敲击编钟,声音很清脆,她眼中带光地看着哲语,说:“响了。”

      哲语笑道:“等我以后发达了,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编钟。”

      “你见过吗?”

      “那是当然,我还敲过呢!”

      “是不是很好听?”

      “还行吧!不过我主修八音中的丝,主要是瑶琴,像编钟这种属金,我也很少接触。”

      “你这不还有箫嘛?”北欢黎拿着一根笛说。

      “你那是笛……箫在那……”哲语指了一旁的箫。

      北欢黎拿着两根带洞的竹棍研究半天,问:“怎么看?”

      “笛子和箫,吹响的地方就不同。再者看这个?——还有二者的形状。”哲语指出这些区别,“分清了吗?”

      “大概能吧!”

      “你想学吗?”哲语指着一屋子的乐器,“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吧!”

      “没事,要不我教你琵琶,‘犹抱琵琶半遮面’,适合你。”

      “我不,听闻宫里有种酷刑就叫弹琵琶,这种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算了。”

      “这我倒没有听说过,我只听过‘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么好听的乐声,怎么会和酷刑扯上关系?”

      “反正我不学琵琶。”

      “那你想学什么?。”哲语指着满屋子的琴问。

      “为什么要学?”北欢黎反问。

      “这样,我教你琴,你教我酿酒。如何?”哲语把珍宝阁送来的一个布袋展开。“这是胡笳。”

      北欢黎一看,是一根像笛子一样的东西,像又不是笛子,倒像一个细小的喇叭。

      “胡笳?”北欢黎没有了解过音乐方面的知识,也只能认识一些常见的乐器

      “这是西域的胡笳。”

      北欢黎接过胡笳仔细观摩,胡笳拿在手里像一根棍子,北欢黎没忍住,用胡笳敲打哲语的胳膊。

      “你干嘛?”

      北欢黎笑道:“挺顺手的。”

      “俗人!”哲语呵斥道,“你当听说书呢?拿着琴当武器。”

      北欢黎把胡笳扔给哲语,他小心地接着:“就你是雅士。”

      “八音中的每一样都是乐师的命根子,你不懂。”

      北欢黎看见过哲语怀中总有几张帕子,她此前还不懂一个男儿身上怎么会揣着女子的东西。直到她看见哲语一日擦五回琴,才知道这帕子是用来擦琴的。

      “那琴坏了,再换一个呗。”

      “胡闹,这琴随主而生,琴若没了,这琴师可有得受了。”哲语抚摸着桌上的一架琴,这琴的侧面有一个小脚印,想必是哲语出生时的脚拓,“这琴可是我的命,头可破、血可流,这琴都不能有一丝丝损伤。”

      北欢黎指着桌上其他两琴问:“这琴弦怎么还有多有少呢?”

      “五弦琴、六弦琴、七弦琴的区别,他们不是一种琴,像我这琴是七弦的,又叫瑶琴。”

      “真是稀奇,人只有五指,这弦还多于五指。”

      哲语听见这个问题,满意地笑了:“锦瑟无端五十弦,这七根弦算什么?”

      眼前仿佛出现了几年前的一幕:一小女孩也觉得人有五指怎么能弦七弦,找了个利器断了两根弦——五指配五弦,绝配!

      “五十根弦!这也……”

      “不不不,只是诗句这么写,他只有二十五根弦。”哲语解释道。

      “二十五根弦也不少了。”北欢黎数数只有十根手指的双手,两双手都不够呀!

      “你不是经常看书吗?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我看《北山酒经》、《九酿酒法》、《齐民要术》、《梦溪笔谈》、《王祯农书》……”北欢黎说,“上面都没有关于八音。”

      “你没学四书五经吗?”哲语问。

      “看那个干什么?”北欢黎反问。

      徽朝时想要入朝为官,就两条路:有钱人买官,读书人考科举。科举考八股文,内容正是四书五经,所以很多大家子弟在私塾里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哲语本就是乐祖世家的人,专攻五经中的《乐经》,只是最早的《乐经》早被秦朝的始皇帝烧毁,如今的《乐经》不过是前人留下的资料整理而成。

      难道北家没送北欢黎去私塾吗?

      “你去私塾时,先生没有教你吗?”哲语问。

      北欢黎笑道:“你们学四书五经是因为科举,我又不能参加。私塾里教女弟子的都是《女诫》、《烈女传》、《女论语》……和男子不一样。”

      哲语没有姐姐妹妹,以为女子在私塾里学的和男子一样:“还有成祖的徐皇后编写的《内训》?”他曾经听说过这本书。

      “《内训》和《女史箴》那几本书,是想入宫的女子会单独教,我也就在私塾学了点《女论语》,私塾姑姑教得犯困,我就没去了。”北欢黎说道。

      “你就回家自学《齐民要术》了?”

      “我也就看了酿造的篇章,没看整本。”

      “你就那么喜欢酿酒?”

      “学《女论语》学着头疼,酿酒只要记得流程,闭着眼都能做。那我为什么要选一个让我头疼的呢?”

      “说的是这个理。”哲语赞成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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