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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如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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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样?”子韵凤眸凝着水花,水汪汪的好不委屈。
这模样楚楚动人,还真好看,只是……
师兄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连我这最晚入宫的小师弟都知好歹要守个规,守不住多的,至少一条意思意思也可以不是?
居然一条也不守!师父和大师兄还真是好脾气。
子韵来到习龙宫已有三百年,他能将宫规倒背如流,却未曾坚守过一条,他也明白师兄的良苦用心,但还是忍不住经常偷偷下山,别的师兄弟不知他,宁如初最是了解他,子韵下山了几次、违反了哪些宫规他都清楚明了,也劝了好几次,均徒劳无益。
宁如初也不知道子韵这性子随谁,仙门中人都最讲究礼数,在习龙宫这种仙门正派里,恪守宫规是最基本的礼数。
就算是朝思梦想之事也要礼数第一,整个宫中上至成了仙的宫主下至看守宫殿的门人,也找不出第二个如子韵这般的性情中人。
若这性子是在上山拜师学艺之前养成的,那在上山后这三百多年里礼数环境的熏陶,也该潜移默化一些了吧,可宁如初听到的总是“六师兄,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亦或是“六师弟,都三百年了,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
大多数仙门中人都不喜子韵的性格,说不上厌恶,就是见着时不太搭理,未见时更是不会主动去找他。
宁如初七岁之前接触的人冷漠寡情,七岁之后接触的人彬彬有礼,像子韵这样的坦率真诚,他却是第一次见,开始觉得有趣得很,可现在……
“如初~”
啊这……师兄你做什么?好好说话!
“如初~”
换做别人鸡皮疙瘩早起来了,可这清秀的脸,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这便宜师兄撒得了娇、卖得了萌,关键这模样还让人抗拒不得……
该死!
“砰——”宁如初一把关了门。
哈哈,不见总行了吧?
“如初——”
卧槽,这是?
“宁如初——”
这是白天叫魂夜里叫鬼的趋势啊!
“宁如初——你开门——”
宁如初捂耳:我不听我不听……
子韵敲着门:“别这么狠心么,跟师兄一道去玩啊~师兄我……”
突然静下来,没声了。
哇,耳朵顿时清净了!
这是想通了?转性了?不会又冷不防来一声吧?
他仔细听着,听到一些脚步声,从窗子缝隙探去,是子然大师兄的身影。
看来六师兄是见着大师兄才跑路的。
就是说,哪有这么容易放弃?大师兄是救命恩人啊!
高山之巅的派教都会规定门下弟子不得私自下山,缘于仙门中人认为,一入凡尘,免不了会受到世俗的沾染,多年的休养最坏程度是会功亏一篑的,那飞升之事便是名副其实的难遇上青天,所有修成正果之事就都成了梦幻泡影。
但宫门弟子哪里知道这些,说不想下山,多半是耳食之论不经之谈,除非是对人间真的毫无眷恋,而这,只要是在山下待过些时日的,难免都会生些眷恋,少些是优越物质,大多数困于红尘情谊,只要七情六欲还在,就难以不再眷恋。
话虽如此,但毫不眷恋凡尘者还是存在的,虽自古稀有几乎百年不遇,却总有个例,在习龙宫,宁如初就是这样的个例。
他身在人间已十六年,而这十六年中在尘世待了七年,说长不长,仙人活个几百年司空见惯,区区七年确实不值一提。
但说短也不短,毕竟这段于人生极其重要的阶段足以定性一个人。
有些人在这段岁月里博览群书经受文化的熏陶,彬彬有礼。
有些人则跑马舞剑勤学苦练,练就一身本领。
而他的这七年,喧嚣的凡间带给他的只有冷漠无情,他对凡尘的印象也只有炎凉二字,便因此不恋凡尘,不愿再入凡尘。
可习龙宫其余的弟子,对下山一事如枯苗望雨,但渴望归渴望,再不满这条宫规也都要遵循,偶尔有些实在忍受不住又无计可施的就在夜里悄悄下趟山,隔日清晨在早读前回宫,便神不知鬼不觉。
其中次数最多的,当属子韵。
可平时就算有人犯了宫规,子然大师兄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实在不成体统,最多也就训斥两句。
大师兄宽厚优容,让一些犯了宫规的师弟们都感到难以为情,几次类似的事情发生后,也都纷纷循规蹈矩了。
自然,除了子韵。
入夜。
宁如初又不禁向窗外看去,夜已深了,今夜风清月明,清冷的月光洒在远方密室的屋庑殿顶上,也不知道这建筑是如何令它魂牵梦萦的,一直绵绵缠绕着不肯离去。
“咯吱”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循着声源望去,是北边的窗户被推开了。
他起身要去关窗,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脚步轻缓,声若蚊吟。
来者行事轻手轻脚,声音温润如玉,但宁如初却转过身去,置若罔闻。
又来!
我靠,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了?
宁如初坐在桌子旁,看着手中的杯盏道:“子韵师兄,我是不会下山的!”
“啊?怎么这样?”子韵跳到宁如初跟前,“又要扫我的兴,你不好。”
“对”,宁如初抿了一口茶,“我不好。”
他忽视身前人,望向了窗外的密室。
子韵靠近,挡住了他的视线,央浼道:“好师弟,你就应了我吧,月黑风高的,我都三顾此地了!”
宁如初赧然一笑,其实子韵每次来的时候都是风清月明。
子韵挽住宁如初随意放置的手臂,问得认真:“如初贤弟,你想想师哥每次一有好物时,是不是第一个带你分羹?”
宁如初沉思细想,还真不是。
未听见回答,子韵心想宁如初多半是心动了,就趁热赶紧补道:“如初,山下八珍玉食应有尽有,巧夺天工的银楼比比皆是,今日又逢既望,昨日卖的名酿今日都会有折扣,此等美事,你就不想……”
“不想。”子韵话未说完,宁如初就抽回了手臂,又端起了杯盏,他确实不想。
寂然片刻,子韵整衣危坐,侃然正色地问道:“你不去?”
“不去。”
“当真不去?”宁如初不假思索:“当真不去。”
“好”,子韵起身,“好样的。”
宁如初心道:这次还算利索。
刚这样想,门口处就传来喃喃言语:“师父老人家,看来你交代的事情,徒儿是无法完成了!”
宁如初盯着门口的子韵,问:“你在说什么?”
子韵充耳不闻,继续低声哀叹:“徒儿尽力了,您莫怪啊!”
夜深人静,这声音虽小,但足以让人听得清晰明白。
“师父?”宁如初将子韵又拉了回来,问道:“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子韵的五官写满了毫不知情:“方才?方才怎么了?”
好似方才门口喃喃碎语的是另一个人。
宁如初小雀跃:“我就知道,师父闭关前肯定会交代什么的!”
其实子韵刚才说的两句话,只要是屋里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子韵仿佛比他还要好奇:“交代?交代什么?”
宁如初哀求:“六师兄,你就告诉我,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缄默。
“六师兄?”
好半天,子韵:“我也是真的很想下山!”
这哀求不比宁如初的轻微。
“可是……”
“如初”,子韵又挽起宁如初的手臂,“好师弟,快答应我,你最好了!”
宁如初立即闭口不言,生怕自己心急下就同意他了。
“那算了!”子韵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喃喃“自语”:“师父啊,您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呢?”
宁如初无奈道:“除了这条,其余的我都能答应你。”
“其余的都能答应,为什么偏偏这条不行?”子韵愤愤不平,又折了回来。
“那你为何偏偏要下山?”
“我……”子韵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的密室,欲言又止:“算了吧,说了你也不信。”
“神神秘秘的。”宁如初见他望的是密室,好奇心又被勾起。
子韵叹着息:“这么好玩的,看来注定与你无缘了。”
宁如初更想知道了,忍了片刻,最终道:“你说,我信。”
子韵思索着,道:“那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
宁如初应了他:“好,我不告诉别人。”
子韵点了一盏昏昏暗暗的烛台,向门外窗外打量了四周,又关起了门窗,才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是我偷听到的。”
“啊?”宁如初正要责怪子韵在戏耍他,但想想又收了回去,子韵这一系列的行为已经勾出了他强烈的好奇心,他正兴头上,可想知道子韵要说的究竟是何事。
子韵逐字逐句:“师父闭关是因为一种龙。”
“龙?!”宁如初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子韵:“嘘,小声点,不出差错,应该是真的。”
宁如初闻言,低着音:“真的?那会不会是蛟?”
他突然想起师父曾给他讲过一个关于半蛟族的故事,半蛟族灭于约七百年前,当时祸从天降,一种叫蛟的龙族也遭受无妄之灾,从此分崩离析,去想不明。
师父常提起蛟,说不定习龙宫与蛟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习龙宫存了几百年,而他才上山几年,所以他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我也不清楚。”
子韵招呼宁如初靠近,凑近贴在耳畔:“但更玄妙的是,在听到这个秘密的当晚,我见到了……”
“龙?!”宁如初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子韵点点头:“我能确定,那犄角,两百年前我见过,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