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下山！ ...
-
宁如初从未见过龙，他听过数次，在平日只要谈及龙，师兄们都神色羡慕，他常常幻想与龙结识是怎样的感受，也曾在梦里梦过多次那种场景，只是隔日早上醒来就都忘了，残留下的隐约记忆令他对龙更有好感。
“然后呢？”宁如初兴致勃勃，想知道得更多。
子韵却收了话：“我就知道这些了。”
宁如初闷闷不乐。
子韵见他这副模样，偷乐，这是心动了？
他语气轻柔了起来：“你跟我下山，山下有个龙庄，我们去探查一番如何？”
宁如初有点想要下山了，却坚持道：“不去。”
他入习龙宫后就从未下过山，所以无论是何趣事，他也绝不想为此违反宫规。
子韵看似夸赞：“如初长大了，竟能经得住如此诱惑，想来那龙庄里一定住着不少龙，若能有幸结识一两只”，他啧啧叹道：“那感觉光想想就觉妙不可言，反正师兄我是忍不了的，如初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定力。”
宁如初：“一般般，全靠同行衬托。”
呃，这话什么意思？不管了……
子韵竖起食指：“就这一次，好不好？”
宁如初又闭口不言。
不能答应不能答应，千万不能答应……
子韵：“我保证，就这一次，这次过后，我再也不强拉你下山了，如何？”
宁如初却故意听错，反问：“师兄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违反宫规？”横竖我是不会答应的。
子韵咬咬牙：“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啥？啊哈？
真的假的？自己随口一说，真的答应了？
宁如初左思右想，这个买卖不亏啊！
“都下血本了？”他笑道：“那我岂不是没有理由不答应你了？”
是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这是宁如初第一次下山。
皓月千里，夜色寂静美好，清辉洒向平静的湖面，有几只小海鸭还在嬉水，山脚是一片繁茂的龙牙草。
循着小径穿过草丛与竹林，才依稀可见远处点点灯光，再走几余里，是一家夜店，这就下山了。
宁如初被子韵拉进了夜店，夜店中的客人三三两两。
“不是要去看龙吗？这是哪儿？”
别说是龙，就算是只见到龙角，宁如初就心满意足了。
子韵点了一壶酒和几盘点心，在阁楼的炕桌旁坐了下来，笑眯眯道：“闻香下马，你还不了解我，那龙又不会跑，何必忙投急趁呢？”
此时酒和点心已被店家送了过来，子韵迫不及待地斟了两杯酒，将其中的一杯端给宁如初，道：“尝尝，这是这家的招牌，香飘十里长亭，故称之为十里亭。”
“原来这就是十里亭。”宁如初在山上时听门客谈论过，此酒不烈，但醇馥幽郁，有清热败火、使人神闲气定的功效。
他接过十里亭，细闻了一番，称赞道：“好香啊！来时一路飘香，我道是何物，原来是它。”
子韵一饮而尽，一边尝了几个点心，一边低声说道：“你看这里的人。”
宁如初向屋内望去，左侧坐着一老一少，老人佝偻着腰，身上的衣服十分陈旧但很干净，小孩正值韶年，玩弄着一陶响球很是尽兴。
右侧两青年男子相对而坐，衣着朴素，其中一位手握七尺长剑，另一位腰佩水绿侗笛，身后还有两人耳鬓厮磨，应是一对夫妇。
这些人衣着举动都很寻常。
宁如初道：“并无不妥，怎么了？”
子韵道来：“相传龙大多生存在苍梧一带，离开苍梧，他们的翼力就会因为翼源的远离而有所下降，这时，为了防止敌人趁机入侵，龙通常会驯养一些厮役。这些人言行举止是无不妥，但时辰不对。你看那位老翁和那两位青年男子，明明恹恹欲睡，却坚持不去寝息，我看他们是要在这里连宵达旦了。”
言之有理。
宁如初：“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龙的厮役？”
子韵莞尔：“不知道，我猜的。”
猜也能猜得这般笃定？
宁如初笑道：“听你的口气，倒像是十分确定之事。”
“是吗？”子韵瞧着手中的米糕，问：“那你猜习龙宫可有这糕点？”
宁如初瞧着糕点，并未见过，道：“这不用猜，我在宫内未曾见过此物。”
子韵：“只是你没见过，但如何能保证宫内就没有呢？若我将这糕点偷偷带上山藏起来，你还能说宫内无此物吗？”
“那自然是不能了。”宁如初纳闷：“师兄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子韵未回他这句，只将糕点送到他面前，“你尝尝。”
宁如初拿起一块，细瞧，的确未曾见过，尝了一口，竟越嚼越觉得熟悉，惊道：“这味道，我吃过！”
子韵咯咯笑：“我曾带过这糕点上山，只是路途颠簸，到达宫内时糕点都碎得不成形状。”
听了这话，宁如初立即想起子韵曾给他吃的那团零零碎碎的粉末，当时还十分嫌弃它模样不雅，谁知抠出一点儿放到嘴中一嚼，满口喷香，一股香甜味油然而生。
“原来是它！”
子韵将剩下的糕点装起来，问：“山下好玩吗？”
宁如初眯着笑眼：“好玩。”
“好玩咱们以后就常来玩，好不好？”
宁如初摇摇头：“不好。”又提醒着他们之间的约定：“这是最后一次来玩了，师兄你莫要违约。”
子韵嘀咕：“果真长大了，匡不住了。”
“师兄？”
“是”，子韵只得掷地有声：“答应如初的话，师兄绝不食言。”
酒至半酣，已是子时，子韵在炕桌上放了一两银子。
宁如初喜上眉梢：“这是要走了！”
子韵粲然一笑，拉着宁如初，道：“走，去龙庄！”
龙庄座落在离这所夜店大约一百里的地方，一路羊肠九曲，阡陌纵横，地处很是偏僻。
宁如初问：“这种地方，师兄是如何发现的？”
子韵从腰间的香袋中掏出一片龙牙草的叶子，回道：“看，就是它。”
宁如初接过叶子，叶子呈卵状，叶片中央有个细小的蓝镝，无论叶片如何转动，蓝镝都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
“追踪术！”宁如初从前听子然师兄说过，追踪术是十大奇术之一，可根据不同的原主身上灵力、翼力的不同来判断原主的具体位置，但极其难修且修炼耗时长久，成功者寥寥无几，惊喜：“师兄你竟然会这这法术！何时学会的？”
子韵夸赞：“不错，你竟认得。”又笑笑：“师兄我出生就会了，厉不厉害？”
宁如初赞叹不已：“那可太厉害了！”
子韵问：“想学吗？改日我教你。”
宁如初欣喜万分。
子韵不过区区三百年修为，居然能将此奇术运用的如此熟练，宁如初大开眼界，又暗自窃喜：今日连千年难遇的追踪术都见到了，想来能见到真龙的几率还是很大嘛！
子韵：“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那晚见到龙后，就略施小计而已。通常都是绿镝，这蓝镝应该是指原主数量过多。”
略施小计、数量过多！
子韵看去，宁如初眸子星亮，里头倒映的是崇拜、激动、五体投地！
咋滴了？这是感动哭了？
他嘱咐道：“跟紧点，当心跟丢了。”
宁如初立马上前紧紧拧住他的衣角。
二人环顾四周，是一些刻有龙图案的建筑。
这些建筑连绵起伏、错落有致，远远看去，如同一片正在澎湃的波浪，与张牙舞爪的雕像龙相互衬托，霸气侧漏，像是在迎接什么人的到来。
瞧了一番，子韵道：“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宁如初并未瞧出哪里不对劲。
子韵：“这里万籁俱寂，龙的耳力又极好，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话有理，宁如初想到方才在夜店的那群人，问：“会不会龙以为是他们的厮役？”
子韵：“不会，龙的藏身之处十分隐蔽，就算是厮役也未知，除非是十分信赖的厮役，但那一般都有特定的暗号安排。”
原来龙这么谨慎！宁如初有点难以想象，他没见过龙，但梦过很多次，梦里的龙是千篇一律的温柔可亲、逍遥自在，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宁如初扯扯子韵的衣角：“师兄原来你懂这么多。”
子韵的步伐慢了些，道：“要是跟你说，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信吗？”
宁如初正色庄容、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信。”
子韵停下脚步，等着他说。
宁如初反问：“为什么不信？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看似不可思议却是既成事实，而有些事情表面上毋庸置疑实则一无是处。”
听了这话，子韵先是愣了半晌，既而微微一笑：“习龙宫弟子三千，哪个不比你修为久？
可师父偏只收你为义子，现在看来，师父真是好眼光啊！”
宁如初笑道：“原来师兄你夸起人来这么好听！”
“哦？那太好了。”子韵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其实……”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宁如初再次感受到了子韵师兄的“与众不同”。
“怎么了？”
“其实我以前常常责怪师父偏心还……”
宁如初心急：“师父两袖清风开诚布公，何来偏心一说？师兄莫要胡说。”
子韵连忙应道：“是，师兄说错了还不行吗？”
宁如初想起子韵上句未说完的话，问：“你刚说还什么？”
子韵丁点声音：“还诅咒你被赶出师门。”
什么？你说啥？
子韵察觉衣角被松了，回过头来，害怕、惊悚、满眼怖色！
看来吓得不浅……
他薄唇勾了个弧度，“哈哈，开个玩笑。”
宁如初这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是玩笑话，在他眼里，子韵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须臾，子韵才低声道：“其实我只诅咒过你吃饭只有一根筷子，雨天出门总忘带雨伞，误食泻药拉一天肚子而已。”
“你……”
呜呜，师兄你居然是这种人！
“好了，不逗你了”，子韵严肃正经道“其实我是想说……”
宁如初正在回首观望四周，听到子韵有言归正传之意，便转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这一转才发现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他身后无一人，这里只有他一人！
咦，子韵师兄呢？方才明明在这儿的！
他前后小跑了几步，环顾四周，确实空荡荡得再无第二人。
子韵师兄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下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