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蛇有蛇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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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以后，搞得满城风雨的“苍之使徒”事件虎头蛇尾地匆匆落幕了。在背后搅动事态的、有一头金发的异能力者，也是从外地来到横滨掘金的武器商人，错估了武装侦探社的实力，而落得惨淡收场，被异能特务科羁押在了监狱。
而背后几方势力究竟谁家欢喜谁家愁，就不是新闻报纸上会刊登出来的了。
就在异能特务科苦恼于空白信的含义时，DNA检定、武装侦探社的任务报告和FBI特工登上飞机出境了的消息同时传到了种田山火头的案头。
他摸着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接二连三地叹了好多口气：侦探社的报告怎么就不能早几天送到呢？他翻开其中关于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是如何用计混入美国大使馆窃取情报的描述，里面清楚地指出了这个FBI特工非法入境、违反国际公约在他国展开间谍活动的行为，还贴心地附上了录音证据。
有了这些东西，和美国谈判攫取利益不成问题；可现在事件中心人物收到风声逃离了日本，这一切都变成了废纸——看来森鸥外那封空白信，其实意在警示，让那位FBI逃过一劫。至于传说关在港.黑地下室的亚拉穆塔，当然是不存在的假话，是一个需要经安迪的口传递给FBI的暗语：你在日本调查中东炸弹犯的事已经暴露了。经过DNA验证，死在石油仓库附近的尸体，的的确确就是亚拉穆塔本人。
而看似摆了特务科一道的港口黑手党，气氛也十分僵硬。
芥川单膝跪在首领办公桌的前面，他低着脑袋，两鬓的头发垂向地面，不敢抬头面对森鸥外，整个人表现出巨大的挫败与懊丧。安迪站在另一边，也浑身紧张得肌肉绷紧，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
“你是说……那位‘机.关.枪贩子’压根就没在军.警押送的车上？”听完芥川的报告，森很快提炼出了关键。
“是的。”芥川回答，“在下的‘罗生门’切开了押送车——可里面是空的。只有两个一无所知的蠢货市.警。”
森两手交叠着搁在唇上，陷入了思考。过了带给两人极大心理压力的几分钟，才慢慢说出了推论：“看来有人走漏了消息……让特务科听见了风声。不过也没办法，毕竟顾此失彼嘛。”他平静地说道，让安迪的心脏着实漏跳了几个节拍。
森鸥外的计划本来是一石二鸟：一方面借着这个机会和那位FBI搭上线——别误会，黑手党和官方组织可没什么好谈的，森鸥外是看中了对方的另一重身份：北美异能组织“组合”的成员。另一方面，跟在武侦社后面收割战果，拿到那位贸贸然冲进横滨的“机.关.枪贩子”手上的武器流通渠道。
可现在，他的目的只完成了一半，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发生了干扰。森仔细推演了几次，确定了几个可能，接着对面前的两人说道：“无需太过介怀。芥川君，经过此事，希望你能够明白：谋定而后动乃是优秀人才之美德。”他不轻不重地敲打这位“学生的学生”，“那么就取消芥川君三个月的薪水吧，以此作为警示。”
在黑手党之中，这确实是个不痛不痒的惩罚：其实大家的薪水不是收入的主要来源，大多都来自任务和灰色收入。对极.道的人而言，这是完全“合法”的。
接着，他又给了安迪几句口头表扬，发了不少的奖金，甚至还包括一栋位于海边的住宅，赏罚分明地宣告了任务的结束，接着把两人赶出了首领室。
等到大门被徐徐关上之后，他才露出了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更深的疑虑。如果安迪此时还在这里，面对着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恐怕会毫不怀疑地认定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秘密。森用食指的指节一下一下地、有规律地叩击着桌面，声音柔和地喃喃自语着：“哎呀……还真是个难题呢……”宛如与情人的窃窃私语。
最后则是武装侦探社的情形——还来不及有太多感伤，就有下一个案件送到了大家手上。国木田独步虽然情绪受了些影响，但他这人表面上就像一架铁打的、坚不可摧的机器一样，按部就班地按照手册上的计划运作着，没有丝毫偏差。
太宰治，这位在苍之使徒案件中大放光彩的新人社员，则是一副被抽去了骨头的模样，躺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唉声叹气：“唉……真是的；这不是白费了半天力气吗……真是后悔，早知道报告就应该全部丢给国木田的。”他一边说着意味不明的话，一边把报告纸折成纸飞机到处乱丢，尖尖的吻部恰好撞上了国木田额角暴动的青筋。
“太！宰！治！”这彻底摧垮了可怜的老实人的神经。国木田独步拍桌而起，大力到桌面都抖了两抖。
“哎？哎？地震了吗？——什么嘛，是国木田啊，叫人家干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候，这人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还在国木田脑门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添了把柴。
国木田忍着一拳打在那张讨女人喜欢的脸上的冲动，从堆满了文件的桌子上抽出了一份，拍在他的脸上——被太宰灵巧地避开了。“不要在这里趴着消磨时间！探员可是严肃的工作！你现在就去给我好好调查这案件，然后写成报告给我放在这里！”他用食指重重地点了点桌面，令人感觉他是想把那根手指戳进太宰治的脑壳里去。
“哈……？”太宰捡起文件夹，随手翻了翻，露出了无聊的表情，“什么嘛……看起来就很无趣……好吧好吧，我这就去楼下的漩涡咖啡厅喝一杯。”
说着，他把文件夹扔回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出了门。
“……他刚才是说‘去调查’，而不是说‘去喝咖啡’，是这样吗……？是我听错了对吧？”等到门关上几秒之后，国木田才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愤怒的语句，向旁边憋笑的事务员小姐确认道。
“不，不是哦。”事务员小姐用竖立起来的文件夹挡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太宰先生确实是说去喝咖啡了呢。”
“太——！宰——！”国木田的怒吼声，穿透了老旧的墙体，惊起了停在外面树上的一群鸟儿。
就在这时，太宰已经哼着歌到达了一层的咖啡厅。他推开有着深褐色镶边的玻璃门，上面可爱的风铃就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国木田那不解风情的、破坏气氛的巨大吼声，就被这么轻飘飘的一串风铃音掩盖了下去。
“啊呀——这位小姐，您可真是一位容光焕发的妙人。”当他看到站在吧台后面、满脸微笑的服务员小姐时，眼睛一亮，马上飞奔着坐在了离她最近的位置，托着下巴注视着她。
这位时刻保持着开朗、扎着可爱丸子头的女士见到客人坐下，立即转过来殷勤地招待道：“哎呀，这位客人，想喝点什么呢？”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您，我却觉得您的身影早已在我这干枯而苍白的脑海中徘徊多时了——我想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太宰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搭讪的垃圾话，“不知小姐你是否愿意与我共同步入爱河……”
“先生，请您先点单，可以吗？”女士依然笑着，但背后似乎冒起了不妙的黑气。
“啊啊，您即使表现得如此无情，却也别有一种冷酷的可爱之处……”太宰在服务员小姐的死亡凝视之下渐渐收声，“啊，那个，请给我一杯卡布奇诺。”
“是。卡布奇诺一杯～”她又恢复了明快的模样，手脚利落地摆弄起了咖啡机。
太宰的余光扫过落地玻璃窗外忙忙碌碌的街景，紧接着又落回了咖啡店员工围裙系在背后的蝴蝶结。他一手托着腮，接二连三地叹着气：“唉，真是的，没有脑子的家伙真是层出不穷啊……和那些家伙玩，还不如坐在咖啡厅约美丽的女士殉情……”
他的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一杯咖啡被重重地放在了他的旁边。里面的液体因为惯性弹跳起来，可见女服务生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神奇的是，咖啡一滴也没有洒出来，就连上面的拉花都保持着蕨类植物伸展的样子毫发无损。
“请用，这位失礼的先生。”
“哎呀……真是客气了。”太宰好像察觉到了危险似的，立即坐得比谁都要端正，老老实实地端起了咖啡。
他还没有喝下去几口，怒气冲冲的国木田就紧随其后用力地打开了咖啡厅的大门。他实在太过愤怒，以至于玻璃门直接撞上了侧壁，发出了很大一声响，引得咖啡店里所有的客人都一同看向了门口。
“啊……抱歉，抱歉，失礼了。”国木田立即意识到不妥，一腔怒火被浇了一盆冷水，凉得透透的。他连忙弯腰鞠躬向客人们道歉。
“是国木田先生，真是少见，怎么在上班时间到店里来了？”服务员小姐显然认识这位楼上侦探社的探员，为了缓解他的尴尬，主动向国木田打了招呼。
“啊……还不是因为这家伙。”国木田只是看见悠哉悠哉的太宰治，那股火气就又回来了。他敲了太宰的脑袋一拳，才算出了口恶气。“你这家伙！居然真的来喝咖啡了……交给你的任务呢！”他抓住了太宰的领口，怒吼道。
“哎呀哎呀，国木田君，你总是这么怒吼咆哮什么的，可是会长抬头纹的哦。”太宰举起两手，似乎是表示投降，可嘴里说的气人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你……”国木田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太宰却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束缚，猛地冲了出去。那一下子的力气大到不可思议，让国木田都忍不住愣了一秒。
他立即跟着出了咖啡厅。却看到太宰只是站在马路边上，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他的嘴唇紧紧抿着，鸢色的瞳孔里一点光线也透不进去，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充满了令人不敢靠近的危险性。
国木田犹豫了一下，走到他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宰，怎么了？”
“啊——什么都没有。”等到太宰转过脸来的时候，却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国木田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而已。“哎呀，国木田君，你也是时候学会独立了，不能什么案子都依赖我呀。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他说完这一番话，就立即跑掉了。
国木田被甩在后面，忍不住捏断了手里的钢笔。他已经决定了：拼上今天的计划全被打乱，他也要把太宰治这个绷带浪费机器绑回来、按在座位上好好工作。
“刚刚的……是错觉吗。”而太宰，甩开国木田匆匆来到那条小巷口，往里看时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巷道，建筑垃圾歪七扭八地丢在地上，就连野猫也不屑一顾。
他看到的、抱着港口黑手党“行走的活灾难”的红发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蛇有蛇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