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搓泥巴问鼎大道》安徒僧

108、三天之期

　　仲鸣玉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碾碎了。

　　被君识丢进池塘里后，几近灭顶的痛楚瞬间席卷而来，他几乎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条血肉都在丝丝缕缕地被拆分，在这种痛楚中，他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的霎那，他甚至还觉得庆幸，至少这种非人的折磨终于可以结束了。

　　只可惜，这似乎并不是他人生的终点。

　　他又醒来了。

　　刚一睁眼，他便看到了无边的黑暗，身体上的痛楚仍旧藉由记忆传达到他的大脑中，他着急地用“眼睛”检查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见了。

　　他似乎变成了一缕游魂，飘荡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有声音自他的头顶传来。

　　“为什么要我救他？”

　　——听起来像个脾气有点冷硬的男人。

　　“他身上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这是个脾气比较和善的男人。

　　仲鸣玉混沌的大脑反应了两秒，剧烈地挣扎起来，他想向他们呼救，想告诉他们自己还有很大的用处，一定要救他！

　　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徒劳地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大喊。

　　“嘘——”那个和善的男人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似的，“不要害怕，这里是绝对空间，你很安全的。”

　　仲鸣玉：“……”安全个鬼！老子身体都没有了，你跟老子说安全？！

　　“在绝对空间里，任何事物和生灵都无法以本体存在，但是神识却可以保留下来，你不觉得这是另一种永生吗？”

　　自己的神识还保留着？仲鸣玉心念电转，他想到自己还有一具身体，而且那具身体如今的境界已经很高了，如果他还能回去……

　　“看来你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不妨告诉我，我说不定可以帮助你。”

　　仲鸣玉多疑的性格再次发挥了作用，他警惕地想，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个和善的声音也不恼：“我是无垢界的主人，他是小重天秘境的主人。在这里，我们想做任何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

　　仲鸣玉不知道什么是无垢界，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小重天秘境主人这个身份，惊疑中又带着点希冀：你们真的能救我出去？

　　那个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再不说我就不敢保证了。”

　　记忆中残留的痛苦仍然侵蚀着仲鸣玉的大脑，令他本就局促的思考能力直接跌落谷底，他盼望着重回自己身体的那天，不再犹豫，将他重生的奇遇讲给了这两个陌生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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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江尊者君识么？有意思。”

　　“……这种一听便是杜撰妄想的话你也信。”冷硬的声音有些不屑地道。

　　“妄想吗？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而且……他令我看到了一线希望。”和善的声音顿了顿，又道：“我要带着他进去一趟，你就不必跟着了。”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冷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不满。

　　“你只是小重天的主人，而我是无垢界的主人。要知道，我随时可以收回你的身份——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对你还是很满意的，不会轻易动你，但无垢界这种地方即便是当年那中古门派的掌门也不能轻易进去，更何况是你。”

　　冷硬的声音情绪稍稍缓和了些：“你要进去做什么？”

　　“那群人估计已经在修补封印了，真是徒劳，就这么让封印崩解不好吗？我要带着他进去看看，说不定这家伙会给我们提供一丝转机……”

　　“……你真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

　　-

　　君识提议让萝衣预言仲鸣玉的下落，众人立即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皮湫顾不上也不信任殷小婉这个跑腿的，自己一路御锤去找萝衣传话了。

　　皮湫走后，君识便再次把自己和邬笑笑关进房间，其他人忧心忡忡地四散离去，唯有殷小婉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天机院的人她都不熟悉，即便认识也是有仇的那种，和这群人被一起困在暂时安全的无垢界里，她半是庆幸半是惶恐。

　　她如今再也不是从前骄傲任性的殷三公主了，自进入小重天以来，御兽司种种挫败和倒霉磋磨着她的傲气，这里就像是野兽遍地的丛林，一个只认实力的试炼场，她的身份不仅起不到半分作用，更令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笑话。

　　对，就是笑话。

　　濯玉牵着大黄走在前面，自进入无垢界以来，大黄的修为也在飞速增长，如今已经是高阶五品的灵兽了，过快的修为增长令它的身体机能有些跟不上，大黄需要休息。

　　可走着走着，他忽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连大黄也叫了一声，停下脚步。

　　他转头去看，就见殷小婉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见他看来，本来有些局促的她昂起脑袋来。

　　如今的濯玉见到殷小婉，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有些畏缩的少年了，他困惑地歪了歪头：“有事？”

　　殷小婉当然没有事，她只是不知道该去往何处，结果下意识地跟着这里唯一的熟人——从前被他呼来喝去的受气包同门濯玉走了。

　　只是刚抬起下巴，她便想起如今濯玉已经不是御兽司的人了，对方根本不用把自己当公主一样捧着。

　　她有些别扭的没话找话：“你们倒是挺关心那个乌圆。”

　　濯玉有些纳闷她怎么突然提起这茬，倒是不怕殷小婉对乌圆不利，毕竟她受制于人也没这本事，只是言简意赅地道：“她是我们的朋友。”

　　殷小婉瞬间上头：“我还是你主子呢，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濯玉心思敏锐，瞬间明白过来她在别扭什么，从容而客气地道：“殷道友，那是从前的事了。且你当从前的我是你的仆从，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与你是同门，仅此而已。我为何要关心一个把我当作仆从，还虐待大黄的人呢？”

　　殷小婉脸色忽红忽白，嗫喏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最后只低声道：“都说那是从前……”

　　濯玉静静看着她脸上窘迫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乌圆是我的朋友，无论大黄还是个中品灵兽时还是今天，她都是我可以将腹背托付的朋友——殷道友，你觉得你值得我这么信任吗？”

　　殷小婉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来。她怎么可能将濯玉当作朋友，又怎么可能像乌圆一样为了濯玉和这群人不顾一切，损伤自己的真元？

　　“这就是你离开的原因？”

　　濯玉静静思考了片刻，道：“你不如问，我有什么理由留在御兽司。”

　　说完这些，他实在不想与殷小婉再多说，在大黄的催促下牵着它走了，只留下殷小婉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

　　整个小重天秘境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中，无垢界外的人尚不知那道金光是秘境认主的征兆，却在这种未知中渐渐变得恐惧和焦灼。被恶灵感染的人仍旧得不到救治，又有几个修士因此死去，恐慌的气氛在等待结界开启的人群中蔓延。

　　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几天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便是某天清晨，一道忽如其来的声音传遍整个小重天秘境。

　　那是一道略显冷硬的男声，在小重天秘境的上空缓缓荡开。

　　“诸位道友，小重天秘境开放三月有余，此番试炼惊险频出，某忝掌秘境，将于三日后开秘境结界，三日不至出口结界者将被强行传送至秘境外，生死自负。”

　　随着这道声音在小重天秘境上空散开，就连一直守在秘境外的修士们和将将赶到的天机老人等人也听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忝掌秘境”？

　　秘境内外的人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小重天秘境原来还有主人的么？他们此前怎么从未听说过，五大宗门联合开启秘境时也从未提醒过他们啊！

　　被各方投射来的目光团团围住的天机老人及各部长老也沉默了，只是他们毕竟久经风雨，还能保持住脸色，心底却是禁不住一沉。

　　“掌门师兄，据古籍记载，小重天秘境应当没有认主才是，想来是哪个修士在里面得了机缘，竟能叫小重天认主。”北海客蹙眉道。

　　铁掌老怪抓着一头乱发道：“难道重点不是他说这次试炼惊险频出吗？也不知道这群小崽子在里面遇见什么事了，竟能让这秘境新主提前开启结界。”

　　天机老人目光远远望向出口结界，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或许他的目的不在于提前开启结界呢？”

　　众位长老瞬间看向他。

　　天机老人叹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或许正是我们的弟子，三日后赶不到出口结界处……将如何？”

　　长老们的脸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与此同时，无垢界的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邬笑笑尚未醒来，给她不停灌输了许久灵力的君识也终于倒下了。

　　幽人宫和天机院也都听到了那位秘境新主的声音，距离秘境关闭只剩下三天，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只剩三天可以修补神魔之堑封印了。

　　可是尹长歌尚未突破归虚境。

　　纵览如今的星海大陆，除去那些闭关多年生死未知的大能们，天道之下已无归虚境修士。

　　准确地说，星海大陆已经有千年没有出现过归虚境修士了。

　　尹长歌又是一个兽族，在短短几天之内便要升至归虚境，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若不突破归虚境，神魔之堑封印很快就会崩溃，星海大陆与冥域之间的屏障便只剩乌衣族这薄薄的一层了。

　　冥域但凡有心入侵星海大陆，便可先集中精力解决昆仑虚上的乌衣族，再顺着神魔之堑直抵小重天秘境。

　　如此想来，他们很难不怀疑这位秘境新主的目的。

　　正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时刻下，邬笑笑终于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