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搓泥巴问鼎大道》安徒僧

107、秘境认主

　　眼前这具壳子里的人对修灵之术无师自通，第一次见面尚未开始修行时就能炼化恶灵，除了来自冥域，邬笑笑想不出还有什么解释。

　　至于冥域当中有谁可以做到这件事……因为昆仑虚与冥域比邻而居的缘故，邬笑笑多少还是对冥域有些了解的，除了冥域之主以外，个别揽星境的灵将其实也可以做到。

　　但她无端就是想到了君识。

　　那个在梦境中即便是面对着以“星海大陆第一人”闻名的仲鸣玉，也依然毫不放在眼里的清江尊者。

　　她看着君识的眼睛，知道自己猜对了。

　　君识看着她，缓缓道：“你不怕我？”

　　邬笑笑侧头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乌衣族生来就是镇压冥域的吗~？”

　　君识：“……”还可以这么理解吗？

　　可他的脸色却因为这句话而微微缓和，只是片刻后下颌线又绷紧了：“就像你说的，乌衣族与冥域本就水火不容。”

　　同心笔不知何时被邬笑笑掏了出来，她捏着笔杆，朝脚下的冥域点了点，又点了点周围的景物，道：“星海大陆也好，冥域也罢，都是在天道允许下共存的生灵~乌衣族也是一样~我们之所以为镇压冥域而生，是因为天道需要三者间彼此制衡~并不代表我们一定要水火不容~”

　　“对了，尹长歌刚刚给我讲了个故事，或许你也听说过~”她顿了顿，状作不经意地瞟了君识一眼，“数千年前有一个乌衣族后人曾经和恶灵在一起了~”

　　君识正垂着眼睛看着脚下涌动的黑雾，藤蔓遮住阳光，在他侧脸洒下一片阴影，刚好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说：“听说过，那个恶灵被打散了，乌衣族被封印了。”

　　恶灵由念聚集而生，待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神识，便成为恶灵。将一个恶灵打散，等于人族的重入轮回，神识和记忆都将灰飞烟灭。

　　他是在告诉邬笑笑，乌衣族与恶灵不是没有人尝试过在一起，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邬笑笑微微蹙眉，还不待她说些什么，识海里的系统忽然跳了起来：【那是因为那群人修不识好歹，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就敢向天道祈愿，根本就是两码事！】

　　邬笑笑还不知道君识已经能听见系统声音的事情，她安静地听完了系统的话，然后冷静地翻译给君识听：“被封印的事另有隐情~都已经过去数千年了~你怎么就能肯定她被封印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君识也听见了系统的声音，他停顿了片刻，道：“我不是怕。我是担心你……”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

　　邬笑笑和君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就见整个无垢界，甚至是小重天秘境悄然发生了变化，天边忽然迸发出万道金光，有清越的嗡鸣声隐隐自金光深处传出。

　　与此同时，无垢界外聚在一起等待结界打开的修士们恍然抬头，已经经受过一轮惊吓的他们再经不起任何变故，恐惧地望着本该象征着好运的金光。

　　“这是怎么回事？结界打开了？”

　　“还没有，还是出不去——是哪里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还有好些人没来，不知道是被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是他们做了什么？”

　　小重天秘境上空骤然出现的万道金光在秘境外也能看到，一直守在出口结界外的修士们震惊地望着天空，他们不知道秘境内发生的一切，嗡嗡地议论着。

　　“这是……有人升境的迹象？”

　　“不是吧，除非是飞升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倒像是里面的人触发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各大宗门留在此处的传讯弟子立即将这个消息送回了各门派总坛，焉支山上，正在给扬帆草浇水的天机老人听完岑婆的汇报后，腰背忽然一顿，然后慢慢地直起身来。

　　“你也有徒弟在里面，这段日子可曾得到消息？”

　　岑婆道：“不曾。”

　　那就对了，天机老人这几个月余也从未得到他那两位亲传弟子的半分消息。

　　可是……传说中无垢一族已经灭绝，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呢？

　　天机老人百思不得其解，放下手中的水壶，目光望向浣花阁外渺远的天空：“岑婆，我们也去看看吧。”

　　-

　　无垢界内，君识看着天边的金光缓缓消散，回头正要和邬笑笑说话，却忽觉肩头一重。

　　他动作缓慢地侧过脸，看到邬笑笑枕在他的肩上，发出悠长而轻缓的呼吸。

　　她的脸色仍然因为真元受损而显得有些苍白，近来经常蹙起的眉眼却在睡梦中舒展开来，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君识的胳膊。

　　——这是一个极为信任的姿势，一个受伤的人只有在确定自己安全时才会如此。

　　君识忽然无言。

　　像是醍醐灌顶，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生来就要为星海大陆提供庇护的神兽后人。她曾经弱小过，也曾经以瘦弱的身躯挡在所有同伴的身前，但无论是哪种境地，她都挣扎着站起来，决不让自己成为队友的拖累，即便重伤之后刚刚醒来，第一件事也是去找尹长歌了解情况。

　　可她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就像强行升境补阵会令她受伤，她也需要依靠。

　　如果自己能够……

　　【唉，我们小祖宗真是命苦啊】系统忽然抹着眼泪出声，【拿着不到灵游境的修为，操着归虚境的心。】

　　君识：“……”

　　系统在君识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打量着他的神情，见状心中一喜，继续道：【要是有人能多心疼心疼她就好了……可惜有些人没眼力见，还自以为对别人好，可怜我们小祖宗没剩下多少时日了……】

　　君识听着系统聒噪的声音，竟然没觉得厌烦，反倒缓缓舒了眉眼。他一边听着系统的唠叨，一边握住了邬笑笑的手，手指交缠的瞬间，有灵力源源不断地向邬笑笑体内涌去。

　　系统感觉到邬笑笑的识海再度丰沛了起来，忽地顿住了声音，而后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了。

　　君识就这样握着邬笑笑的手，偏过脸去，嘴唇轻轻印在了她的额发上。

　　清风浮动，头顶藤蔓发出簌簌的轻响，摇落一片碎金，岁月在此处安宁而静好——如果没有系统煞风景的声音的话。

　　【啧啧，真是吝啬，我老头子说了这么半天才亲在了头发上。】

　　“……”

　　君识认真地思考着等邬笑笑醒来要不要劝说她丢掉这个系统的事，弯腰将人拦腰抱起来，这才回应了一句：“等我回来补上。”

　　君识抱着邬笑笑回到阁楼，刚一上楼，便被天机院众人围了上来。

　　“乌圆又昏过去了？”谢袖插嘴道。

　　君识“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外神情瑟瑟的殷小婉，收回目光后问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众人顿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濯玉道：“尹宫主派殷小婉过来告诉我们，刚才的金光……大概是小重天秘境认主了。”

　　天知道他们听说这个消息时有多诧异，差点还以为是殷小婉胡诌的。

　　殷小婉立即指天发誓：“这些都是他们那个圣女亲口说的，尹宫主说只要我在秘境里这段时间配合他们，出去后就会救我爹。不信的话，她们还给我下了蛊——”

　　她说着撸起自己的袖子，小臂上果然生出一道青黑色的线，皮肤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起起伏伏。

　　可是……他们从来没听各宗掌门说过小重天秘境还能认主啊！

　　君识脚步不停地走进房间，动作小心地将邬笑笑放在榻上，退出房间又关好房门后，这才道：“认何人为主？”

　　“不知道。但圣女说应当不在我们这些人之中，毕竟若是小重天认主，主人自己总该知道的。”

　　说着，濯玉脸色渐渐肃然：“但此事可能对我们不利。圣女说，小重天秘境认主之法只有她的族人知道，无垢一族的确曾经有一支设法逃出过小重天，但这一支后人……对小重天秘境乃至星海大陆并不友好。”

　　在萝衣的记忆中，无垢界曾经出过一场不小的动乱，那场动乱甚至间接加速了今天封印的崩塌。

　　事情的缘由是当时的族长及相当一部分族人不愿永远屈居于无垢界，认为天道不公，对当年神魔之战中的无辜人修和神兽一族赶尽杀绝，心生不满，遂策划举族逃离无垢界。

　　对当年之事心怀不满的人又岂止他们，但许多人惦念着神魔之堑，担心一旦乌衣族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神魔之堑又无人看守，冥域便会攻入星海大陆，重蹈当年的神魔之战，不愿离去。

　　族长怒其不争，遂愤而带领部分族人离去，临走时还带走了一块言灵碑，便是后来君识他们在赤水城斗兽场地宫中寻到的那块。

　　除了言灵碑之外，当时的族长还将小重天秘境认主之法带走，是以小重天甫一认主，萝衣便意识到这是当年那一支出走族人的手笔——毕竟认主之法就连萝衣这一支也不知道。

　　这也就意味着，当年那一支的后人还活着，甚至很可能混入了小重天秘境。

　　但这个消息并没给萝衣带来半分欣喜，当年那支族人带着对天道和神魔之堑的痛恨离去，如今忽然令小重天认主，萝衣很难不怀疑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况且，她还不知道这名族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什么。

　　“小重天认主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君识一针见血地问道。

　　濯玉摇了摇头，道：“无垢界有归虚境大能设下的结界，这个结界即便是当年的中古门派还在也无法破解，一时半会应当无碍，外面的人就不好说了。秘境会随新主人的心意而变化，在这里，秘境主人就是想要一个灵游境修士消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沉默了。

　　秘境对于新主人是没有秘密的，虽然动不得无垢界以及里面的神魔之堑，但想要进入也不是神魔难题。

　　如果这个秘境主人对他们心怀恶意，这意味着他们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一片沉默中，君识忽然道：“去让圣女预言一下仲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