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钟蝶》沙窦shadow

8、八 ：客栈红颜

　　君书影手中的剑已出鞘三分之一，离洛凝要害近在咫尺。不同于对上墨随之,任渊不熟悉这弘昭王武功究竟如何，不敢茂然上前进行逼退，怕万一技不如人，会伤了洛凝。
　　“王爷，你既救人，为什么又要杀人呢。”任渊试着好语相劝。可不知是谁点亮了院内四方的琉璃灯,家丁与侍卫纷纷入院起围,水泄不通。
　　“我不会杀你们。”君书影说话间看向洛凝。他承认，这女子面容娇好，没有什么恶意，但他不全相信人如其面之类的说法。”我要你们招出所知道的长生教的事。”
　　任渊看了看周围的人——在君书影一个眼神后，他们便拢了过来。任渊面露难色，决定放手一搏。
　　“洛凝！”
　　只听任渊忽然喊了一声 ，君书影见他向地下摔了什么东西，随即浓烟四起，剑下女子已无所踪。家丁待卫原本有素，却因视野受阻失了目标，乱成一团。嘈杂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东墙边传来说话声。
　　“洛凝，你的手好冷!”
　　是任渊。君书影追至墙下，可烟雾之中，只隐约看见一缕青丝由墙头融入夜色而去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那名叫洛凝的女子，在长生教中究竟是何地位?
　　“是寒毒。”“寒毒。”
　　银针试血之后，洛凝与任渊得出同样的结论，任渊大叹一口气，倒在客栈的床上。
　　洛凝在窗边坐下，揉了揉自己的双臂。喝了小二送来的热茶，可身体里还是透着寒，不知何时又会毒发。刚才任渊在热水中兑入自己的血给洛凝喝下，尚且缓和了些症状，但阳血仅能暂缓一时，要想彻底解毒，要有解药不可。
　　”我们不回莽山吗?”洛凝问。
　　“就让那刺客认为你死了呗，我自己回去取解药来给你。”任渊答，“对了，我还会再给你取剑回来。”
　　洛凝明白了其中用意。寒毒乃长生教中独有之物，若要害自己的真是长生教里的人,不回去确实更安全。
　　“为什么有人来害你啊。”任渊抓抓头发,散下几绺碎发来。他似乎不明白，洛凝在教中无怨无仇,为何会招来杀身之祸。
　　洛凝沉吟片刻:“莫非,是同届的学生?”
　　长生教上有教主,次之则是众长老,长老之下有两大辅权者，一是祭毒师，一是蛊司，分别把握长生教赖以称霸的医药之术与毒兽之法。祭毒师之下，药师医人,毒医弑命，渡者负责传教；蛊司之下，鬼待征战,驯兽师豢养毒兽。也正是从这些门徒中选择出历任祭毒师与蛊司的人选。
　　如今长生教教主左冥之下，原祭毒师霍无极尚在，蛊司却在战中夭亡了，于众鬼侍、驯兽师而言，人选之争不容小觑，众多年轻有志的教徒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任渊属于鬼侍中的佼佼者，但在外人眼中，他总是不务正业；而洛凝则是驯兽师中成绩出众的一个，她由莽山平民一路苦学成才，没有什么背景却能够出类拨萃，大概会有什么长老家的子女心生不甘吧。
　　任渊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臂想了一会儿，笑出声来:“我一小就叫你跟我出去逮蟋蟀来着。学术太精，居然也是罪过哈!”
　　洛凝略显不快，瞥他,任渊马上奔至窗边，脸上赔笑:”我不说了。那么我这就回莽山，去拿解药和武器，最迟两天后，还来这客栈找你。”说罢投窗而出。
　　洛凝迎窗而立，望着天边有拂晓之势，阖了阖眸。倏然，窗口探出一个人头来。洛凝定睛一看，还是任渊。他将自己的其中一把长刀交到窗口，嬉笑一下，才终于算是放心离去。
　　蛊司的人选是否内定还没有消息，也就是说，或许很快会进行选拔的考核。长生教出战，须有蛊司、祭毒师一同在阵前主持，军务也是他们一并同教主管理。
　　洛凝在客栈堂中小口嘬饮着热茶，面前摆着一小碟粥菜。她在楼上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才下来坐坐。看堂中小二来回穿行，食客人来人往,倒很是热闹，一派人间盛景。
　　或许，自己应该争取一下。
　　要是自己当上了盎司，就有能力取消这场战争了，此时此刻正谈笑风生的瑶诚人们就不必在不远的将来因战火而流离失所。虽然洛凝并不觉得在长生教的统治下，莽山百姓受了什么欺压，但战争本身有一个痛苦的过程，这过程不该由无辜的人承受。为什么不能让大多数人在自己的地盘安居乐业呢？
　　正想着，一抹水红入了客栈。近门旁的几位农夫眼睛都望得直了:一枚翩然女子，高挑如柳,艳抹浓妆，令人咋舌，是走在街上就自然吸引旁人目光的女子。洛凝看见她在自己旁边的桌边坐下，点丁酒莱，笑着将银子递给手都酥了的小二。
　　这才叫绝色红颜吧，洛凝想,虽然那浓妆同时也掩去了此女子本身的部分真容，但高贵得如同宫中贵人般的气质实在是无以遮盖。
　　店小二软着腿，几乎是献殷勤一般连滚带爬地捧着找的钱回来了。女子笑着道谢，声音尖细清脆,如周银钗磨击了风铃，细细而响。
　　洛凝饮了口茶。
　　她听出那音色中的些许不自然来。小时候在莽山上，听过到村里唱曲的曲艺人唱花旦，男性的艺人就在喉咙里插一根针，让声音好更加趋近于妙龄女子。那声音也是这样，如同银器敲击铜铃一般。
　　大概这人也是位戏子吧，未及净妆就来用午饭了。但是，真是漂亮啊,那张女子的面庞。
　　洛凝双颊微微泛红，托着腮，收了目光，却还是禁不住时不时地瞟一眼那红衣女子。
　　无花街前遇佳人，一如春里赏牡丹。那副样貌就是花儿见了也要害羞，其他的女子多多少少，又怎么不生出点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