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钟蝶》沙窦shadow

7、七：右肩之蝶

　　作为当朝七位王爷中的一个，君书影算是最不得人心的。自小，先帝尤其喜欢他和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君承乾。当时，八位皇子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但先帝认为书影坚忍果决、张弛有度;承乾有勇有智，深谋远虑，二人皆文武双全，适合继位。而在二人之中，则对君书影关育更甚。
　　可七年前，长生教暴起,席卷一方。那年最年长的大皇子也只有十四岁。
　　长生教以蝶为图腾，而君书影的左肩头正有一只蝶形胎记,似乎迎风而舞,嘲弄人间。第二年，监天司上报天象，说五皇子身上有不祥之兆。
　　君书影为人尚未曾有过大差错，可朝中言语不齐。人可以只是一般常人,可万一降下凶召，再贤良也成了不祥之人了，正如那长生教的紫蝶印记一般——蝴蝶何错之有?可那年长生教释放万只毒蝶,不还是让一城百姓活活丧命于剧毒的磷粉之中吗?
　　最后的结果是,君书影不得不被迫远离了朝政。即使这并没有限制他的交往行迹，弘昭王仍是弘昭王，他也想不到皇见自此真再未看过自己一眼。皇兄登基，入了那皇城不出，可自己进不去的偏偏就是那九宫深叠的皇城啊!其他兄弟亦有与自己相处如故的，可皇兄的冷漠在君书影心头留下的沟壑无以为补。
　　君书影忘不去皇兄那个没有回首的背影。朝中多数元老对自己敬而远之,幼时常说自己身上舞蝶甚美的皇兄居然也当自己是不祥之物，根源都是这长生教!如此也就罢了，这异教常年来屡禁不止，欺信众，害人命，置一方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孽教没有不除的道理。
　　自己已经恨了七年了。在君书影看来，与皇兄重归旧好的唯一办法，就是亲手平定莽山之危，还江山一角太平，也予自己一生清白。君书影和墨随之交流甚深，其中自然会有希望借助军队的力量的缘故，虽然墨随之远在边疆，但他手下的宗政阳，不正守在莽山脚下么。
　　若要说仇恨，不如说是愁怨。此等委屈，又要谁来背？
　　君书影看着洛凝。久积之愁，但化一个眼神时，面前长生教的女子纵然一无所知，也凭空觉得心头紊乱、有些不寒而栗了。
　　而君书影是在等待回答，可见洛凝发呆不语迟迟无果，手中利剑将有出鞘之势，忽闻墙上传来声音，急急而来:
　　“都是你问得那么快, 别人哪里跟得上啊!”
　　还是任渊，他喘了口气才跳进院里。来得太急，夜深人静的又没什么人可供询问，找弘昭王府花了他不少时间。
　　“是你。”
　　君书影眼中的仇怨敛了去，如同蕉叶遇雨，颤之曳之，显出隐隐的不安，而收势之时归雨于泥土，蕉叶无水声、也无水痕，不惹波澜，不显风雨。
　　洛凝的心空顿了一下。她不知道一个人是如何控制自身情绪到了如此自如、乃至让人觉得残忍的地步。
　　而君书影正凭任渊脸上的那条伤疤认出了他——毕竟墨随之已经在自己面前描述这刺客多次了。这位大将军没有大毛病，只是儿时太缺乏照顾——至少君书影是这么猜测的——居然养成一个怪癖，以敌为乐，或许在大战场上墨随之能杀伐果断，但是入室的刺客和暴露的间谍都被视作苍天的礼物一般，落在他手上的俘虏没有一个不叫苦不迭的，非死即伤，军情不过只是顺便的。有时候君书影觉得，这位将军比刑部都要好用许多。任渊与墨随之交手还能逃掉，似乎令他格外在意，从而多次提起，君书影也因此有了印象。
　　君书影看了看任渊，他正试着缓缓靠近过来，手也搭在了身后的刀柄上。弘昭王府上的侍卫已经围上，但任渊的眼睛只是死死钉在这来路不明的女子身上。
　　那么眼下，任渊是想要把那女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