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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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图方便，吃火锅的地点就定在长宁街上，酒足饭饱后已是深夜，想着距离不远，一行人醉意朦胧跌跌撞撞地往拜星走去。
看着他们醉后百态各异，说胡话的梁光华，哼起小曲儿的王承恩，莫名掉眼泪的沈向卉还有一直傻笑的齐初，倒是与这条霓虹闪烁的街道合上了拍子。
姜念远颇为头疼地看着他们群魔乱舞，望向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林得安，不满抱怨道，“你自己酒量好，你就在那瞎起哄让他们使劲喝，这下好了，几个醉鬼怎么办？”
虽说林得安这会儿子头脑还是清醒的，但晚上着实喝了不少酒，酒精蒸发上头，窜到眉梢眼底，双眸好似浸着水汽，潋滟粼粼，
“姜小姐的酒量实在好。”酒精麻痹神经，林得安不自觉同眼前撇着嘴满脸不高兴的娇艳女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他竖起大拇指，
“这么多酒下肚，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清醒如常，看来平时你这酒可是没少喝啊。”
他尾音上挑，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听得姜念远心尖莫名有些痒，她将发丝揽到耳后，嘴角勾起轻点了下头，大言不惭地认同了他的话。
风冠也是个千杯不醉的海量，他原本扶着梁光华，听见两人的对话后转过头，颇为骄傲地对林得安伸出手掌，扣下中指说道，
“我姐喝酒的量就是这样，看到没，永无中止！”
姜念远嗤笑一声，拍了下风冠的头，“就你有嘴是吧，叭叭的，啥都往外说。”
“等把他们几个安顿好，姜小姐要不要跟我再喝点？就你这酒量，该是没喝尽兴的。”
林得安似乎只是随口发出的酒约邀请，可眼神却认真而专注不像玩笑，他停在原地默不作声，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
那灼灼目光直盯得姜念远心里发毛，她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跳得稍微比平时快了些，脸颊浮上些许红晕，好在深夜老街的灯光昏暗，遮挡住了她不自然的神色。
她深吸一口气，左手拳头攥紧又松开，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仍旧是打趣的口吻，
“行呀，没问题，看来林老师想和我一较高下，那就看看，谁的酒量更胜一筹咯。”
闻言林得安顿了片刻后自顾开怀笑起来，他加快步子走到前面，伸手扶起走得歪歪斜斜的齐初，搭着他的肩自言自语道，
“怎么醉成这样子，平时不都挺能喝吗？一个个的，尽给我添乱。”
姜念远见梁光华几乎整个人都挂在风冠身上，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钥匙，三脚两步走到众人前面打开了拜星的店门。
风冠和林得安一起将几人连拖带拉弄上了拜星二楼的房间里，这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已经过了凌晨，长宁街上的灯光霓虹渐次熄灭。
夏季的夜晚比白日里恬适，虫鸣声喧、凉风阵阵，林得安坐在后院的花架下，翘着二郎腿与风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是姜念远捡回来的？”
“什么捡不捡的，那就是我亲姐。”风冠不太高兴回答道，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会不会聊天啊，怪不得跟他姐说话每次都带着些火药味。
林得安手放在膝盖上轻拍着讥笑一声转过话题，“你姐呢，不是说接着喝酒？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储物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姜念远双手抱在胸前用眼睛扫寻着，总算是看见了藏在瓶瓶罐罐后土色坛子的一角，她满意地伸手从架子上小心翼翼将那装满了酒的坛子抱下来。
这是她去年亲手泡的梅子酒，一共泡了九坛，她和风冠都是馋酒的人，两个月就消灭了七坛，给她心疼得不行，便背着他偷喝了一坛又藏了一坛。
大约是今晚月色极好，又或者是先前喝了点勾起酒瘾，姜念远鬼使神差地想起这坛被藏起来的梅子酒，这才亲自到储物间来取。
她刚走进小院，风冠就眼尖地看见了她怀里抱着的酒坛，当即站起来委屈道，“姐！你居然背着我藏酒，太过分了，而且咱两都不够喝，你还拿来请别人……”
姜念远嗔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基本礼貌都不懂了？这种事情能当着他的面说吗？”
话题中心的林得安有些无奈，难道这种话背着本人说就礼貌了吗？这两姐弟真是……他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走上前，从姜念远怀里接过酒坛放到桌上。
“姜小姐不光酒量好，力气也挺大啊，这么重的坛子该让风冠帮你搬，这要是不小心没拿稳，岂不是可惜了里面的好酒？”
姜念远坐下后有条不紊地整理了下长裙，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眼神亮晶晶的，“我要是让他帮忙，你怕是连这酒坛的影子都见不着。”
坛盖揭开来三人都不自觉深吸了口气，酒香扑鼻，馥郁醇厚，风冠虽然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可还是认命地拿来酒杯挨个斟满。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氛围轻松惬意，抬起头能看见漆黑天幕中高悬的明月，姜念远突然伸手指着月亮，眉眼弯弯噙着笑，“你们信不信我能让满天星辰为我闪烁！”
“姐，你是困傻了还是喝多了？”风冠皱了皱眉扯住姜念远的衣角，好像生怕她耍酒疯似的。
姜念远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你怕什么，反正这里也看不见星星，它闪没闪林得安又不知道，不用怕泄露天机。”
林得安眉梢不可察地挑起，再次无奈扶额，他轻咳一声，这两姐弟说话都这么耿直不避开当事人的吗？
一大坛梅子酒下了过半，自己酿的酒自然度数颇高，姜念远酒量虽是极好，可她沾酒就容易暴露跳脱的本性，平日里的端庄娴雅通通能抛到天边去。
她眼里波光盈盈，站起来用双手撑着桌面，上身缓缓往林得安面前靠近，距离渐进酒香四溢，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两人之间仿佛涌动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感，朦胧又暧昧。
“林得安，你有心事，心事还挺重，不是单纯想找我喝酒的吧，你是不是又想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两人距离实在有些近了，林得安仿佛能感受到眼前女子呼出的气息，但却没有退后丝毫，迎着那灼人的目光开口道，
“姜念远，你不是姜参的孙女吧？”
他没等姜念远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
据我多方查证，当年的小神仙仅有一段感情，西南地区无人不知晓，她与军阀林商有婚约，民国二十八年，林商殒命金沙江畔，民国二十九年，小神仙便失踪，至此杳无音讯。
姜家祖制女子随母姓，如果姜参是你外婆，那你母亲是林商的遗腹子？
可这样说来着实不太合理，姜、方两家都是家风严谨的高门大户，自然不会有未婚先孕的事情发生；
况且我问起林商与姜参的事情，你若真是小神仙后人，当该全然清楚，可你却迟迟没能给出路引。
要么，你不是姜参的孙女；要么，你对这些往事讳莫如深，既是心中知晓也不愿告知旁人。
可在青岭，你信誓旦旦所言非虚，江湖中人最重誓约，我是相信你给出的答案的，姜参是你师父。
那么就还有两种可能，姜参在林商殒命后另觅良人，你的确是她孙女；要么，你是姜参收养的小孩，拜她为师嫡系传承。
可是，这几种可能却都有经不起推敲的漏洞，
姜家人的血脉不能做假，你既然能解梁家的命局，那你一定是个如假包换的姜家人，我丝毫不怀疑其他可能，因为我知道你们蜀地姜家是独苗苗，罕见罕有，你一定与姜参本人有血脉关联。
姜参与林商的感情我不做评价，既然一方身死，那另一方再觅良人也无可厚非，可若你是姜参与其他人的孙女，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半清公墓，你该是不会去祭拜与自己无关之人的，况且那个人还算是你亲爷爷的故去情敌。
如你当时所说，是受人之托，这个人除了姜参我觉得也不会有其它可能，那么姜参为什么这么多年，不亲自去呢？那墓碑前的痕迹我仔细观察过，至少几十年不曾有人踏足。
还有一个点，在你的故事里，全程没有母亲这个角色的出现，这很奇怪，你所有的故事都是直接与姜参相关联，可算起来她与你隔了一辈，你们之间应该还有个转接纽带这才正常。
林得安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听得姜念远眼皮直打架都快睡着，见他终于分析完毕，她睁开半眯着的双眼，又恢复了端着的娴雅韵致做派。
目光霎时变得明锐，迫使着林得安与她眼神对视，眼波冷厉却炯亮，仿佛能透过双眸直刺对方内心深处。
“你知道的不少，看来连姜家的渊源也是知晓几分，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兜圈子，我早听出你话里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结论呢？”
夏日晚风轻拂过小院，姜念远长发披散在肩头，相比盘起时的端庄利落，此时娇媚绝色全然彰显出来，眉如远山，明眸皓齿，顾盼流离间带着勾魂摄魄的艳丽。
鹅黄色长裙更是衬得她肤若白雪，她懒洋洋坐在藤椅上，手指轻点着桌面，身后是翠色藤蔓枝桠，相得益彰孤傲妖冶。
时间分秒流逝，老街夏夜的寅时万籁俱寂，院子里三人都同时保持缄默，只能听见姜念远手指轻点在桌面上的嗒嗒声，像是打着节奏抑扬顿挫，直敲得人一颗心脏不住随她频率跳动。
良久，她嘴角勾起弧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终于打破这来得莫名的僵持沉默，“林得安，你是个聪明人，说说你得出的结论吧，我看你是不是真那么厉害。”
“姜小姐，我想，我已经猜出你的身份了。”林得安也端起酒杯隔空示意后抿了一口，除了“姜小姐”三字点了重音，整句话语调平缓，似乎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风冠听得云里雾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求助似的望向他姐，却发现他姐安然自若，没有丝毫慌乱。
可他却是真的打心里有些着慌，拿不准林得安是真发现了姐姐身份，还是心机深沉想要诈出真相。
姜念远斜睨一眼便看透他的想法，摊开手轻声哂笑道，
“瞧你那点出息，我又不是什么在逃嫌犯，被拆穿也没什么，况且这事本来就瞒不长久；你也别怀疑，他是真想对了，还挺厉害是吧？”
恍若未闻那句对自己意味深长的夸赞，林得安将手背贴在额头上，先前笔挺的脊背此刻松懈下来，懒散靠着椅背，仰起头闭着眼，长长叹了口气，嘴角却是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不就是你手中资料消息不少，罗辑思维缜密些，歪打正着让你蒙对了，那也不至于开心成这样吧……”
看着靠在椅背上自顾自笑得明眸彩灿好像中了头奖似的林得安，姜念远蹙眉嫌弃，端着酒杯去碰他的杯子，迫使他将注意力转到酒桌上，这人笑容太灿烂着实有些刺眼。
风冠连喝了好几杯让自己压惊，这会儿抱着他姐的胳膊，神色迟疑地附在她耳边开口道，“姐，这姓林的现在是敌是友都不清楚，就识破你的身份了，怎么想我都觉得应该把他解决了。”
“法治社会，你一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虽然被他姐的指尖点着额头，风冠还是颇具敌意地盯着林得安，狐疑质问道，
“你借着与梁启明的关系拿到拜帖，找来浮世引就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往事，这会又说知道我姐的身份，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得安眉骨高提，端着酒杯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漆黑的瞳仁中半分波澜未起，抬眸扫了一眼风冠，声线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调，
“这话最后一遍说了，除开无可奉告的，我对姜小姐，绝无恶意。”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