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身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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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身死族灭
华灯初上，夜凉如水，一轮满月悄悄挂在枝头，凝望着此时歌舞升平，君臣同乐的未央宫。时值上元节，圣文帝轩辕恒于主殿宴饮众臣，桌席从殿内延伸至殿门口处，气势恢宏。宫人们端着精致的碗碟鱼贯而入，秩序井然，好一派宾客尽欢。
酒浓正酣，一内侍跌跌撞撞而来，飞奔至殿中，向上首之人禀道：“皇上！林夫人难产，皇子……没保住。稳婆鬼鬼祟祟正欲出逃，已被郎中令捉拿。”
轩辕恒皱了皱眉，声音微沉，“带上来！”
脸色苍白的稳婆被郎中令提着后衣领拖进来，一入殿中便吓的匍匐在地，一遍遍地呼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既然知道该死，就从实招来，谋害皇嗣，是想朕灭了你的九族吗？”轩辕恒说完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御史大人，林夫人正是御史大人林宴清之女。
“请皇上为小女做主啊！林大人早已从位子上起身跪在大殿正中，一脸愤然，“小女雨烟自幼温婉善良，承蒙皇恩浩荡，封为夫人，如今怀有皇嗣，却被奸人陷害，生死不知，还望皇上给小女主持公道！”
“林大人放心，朕自会查明真相。蒙统领，查！把所有牵扯之人都拘起来，给朕彻彻底底地查。”
须臾，蒙统领身后绑了两个宫人进来，一个是林夫人处当差的大宫女，另一个则是椒房殿的二等宫人。
“皇上为夫人做主啊！上午夫人还好好的，下午喝了如意送来的莲子羹后就开始腹痛，如今太医竟然在莲子羹中查出了红花。而这稳婆，接生的时候也各种拖延，这定是有人要谋害皇嗣啊！”
被唤作如意的宫人早已抖得如风中柳絮，不迭磕头道：“皇上饶命啊！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让奴婢送的莲子羹，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饶命！”
听到此，稳婆似也终于坚持不住，磕头道：“老奴招认，一切都是皇后娘娘让奴才做的，皇后娘娘说谁也不能在她之前生下皇子，她母家有苏丞相撑腰，皇上不敢追究的。老奴这才……老奴死就罢了，求皇上饶过老奴的家人吧！”
苏丞相听罢，惶恐地从案前奔出跪跌在地，“皇上！卿卿绝不会如此啊！她与您共患难，一路相随，从上京到蜀地再至如今，她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皇上明察啊！”
轩辕恒沉默了一会，继而脸色更加阴沉，将酒盅狠狠砸在苏丞相身上，“苏离，你教的好女儿！”
“皇后善妒，专权，禁足在椒房殿仍不知悔改，现褫夺封号，贬为宫人，蛰居思静宫，永不得出！苏丞相骄纵女儿，谋害皇嗣，打入大牢，经后审问。”
未央宫的一切，此时的苏卿并不知晓，因为她已经被禁足一月有余。窗外白雪皑皑，在清冷的月光下晶莹剔透，让她想起在蜀地的岁月来。那年雪很大，前线告急，她身为蜀王正妻，亲率城中妇孺为前线战士赶制冬衣，白嫩的手上扎满针孔，冻疮一个挨着一个，如此困苦。可当轩辕恒握着她的手说“他日我若为帝，你必为后！我此生绝不负你！”时，她却觉得无比的甜。
此时苏卿盘膝坐在窗旁的榻上，托着腮认真地想着曾经种种，有什么真相似乎欲迸射而出，却怎么也抓不住，直至一声推门声打破一室安静。
“传圣上口谕，苏皇后得沐天恩，贵为皇后，然其怀执怨怼，善妒狠毒，谋害皇嗣，有失妇德，难立中宫。念其一路伴君，免除死罪，黜其皇后封号，贬为宫人，谪居思静宫。望循规蹈矩，谨言慎行。”李公公宣罢，朝苏卿拱了拱手，“皇后娘娘，这就移居思静宫吧！”
苏卿一时有些错愕，自己被禁足椒房殿后，身边宫人尽数遣散，门口又有侍卫轮班把守，原以为这已是极限了，却原来只是开始吗？想到这，她轻蔑一笑，喃喃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苏卿何时不是双手奉上呢？”
思静宫原是前朝慕容太后关押犯妇和妃子的地方，自轩辕恒攻入上京，缴清慕容一党后，借着登基大赦天下的由头早就放出宫去了。如今整个宫殿只她一人，除了三餐有人定时送来，再没有旁人了……
“又是满月，竟过了一月了吗？”苏卿身披一件长袍立在窗前，喃喃自语。
昏暗的烛火下，突然有人推门而入，背着光，看不清模样，只依稀看出是一男子。她大惊，连忙抓起妆台旁的发簪，紧张道：“是谁？”
“皇后，是我！”男子说着快步行来，看着女子消瘦的小脸，和散落在身前的长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心疼和一闪而逝的自责，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沈将军，你怎么来了？”来人是轩辕恒的表兄，沈笑之，也是其麾下第一猛将，不久前刚被册封赤忠候，掌京中兵马，可谓天子近臣。
沈笑之看着女子明显松动下来的神色，连忙上前一步，“卿卿，你随我离开这吧！如今这上京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我这就向圣上辞行去边关驻守，只要你愿意……”
“沈将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即便不是皇后，也是皇上的女人。”
“卿卿，圣上已将你贬为宫人，他已经背弃了曾经的诺言，只要换一个人进来，任谁也不会发觉的。”男子说完试图去握女子的柔荑，却被女子侧身躲开。
“沈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虽然破败凄苦了些，但胜在清净。您请回吧！”
“卿卿，苏丞相已经伏诛，安然也被册封，皇上……”
“你……说什么？”苏卿似乎受到了惊吓，转过身睁大双眸盯着男子。
男子自知口误，错开眼想要掩饰已来不及，只得缓缓说来：“自你被贬后，朝中众人以御史大人为首，联名弹劾苏丞相，勾结慕容一党，欺上瞒下，助叛军脱逃。蒙统领又在苏府搜到了与慕容一党联络的书信，如今苏府抄家被封，全府众人皆于午门斩首示众。卿卿！”
沈笑之跨前一步将要倒地的女子搂入怀中，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心疼至极，她是那样明媚坚韧的女子，何曾露出如此凄然的神情。看着她的双眼从迷茫到清明再到慢慢冷清，看着她将自己推开站起，道：“我要见他。”
沈笑之苦笑，也许这是自己能为她做的唯一的事情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求见圣上。”
男子走后，苏卿复又行至窗前，将身上的衣袍紧了紧，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啊！
轩辕恒缓步行至内殿，看着立在窗前的女子，皱了皱眉，她那么怕冷，殿中却连炭火都没有，宫人竟敢懈怠至斯。“怎么穿那么少？”说罢在桌前矮凳上坐下。
苏卿转身看着一身皇袍，丰神俊朗的男子，一时有些怔然。从十五岁嫁他为妻，不多不少刚好十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随他远赴蜀地，随他休养生息，随他出生入死，随他问鼎天下……此时却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苏卿说着也行至桌旁，挨着轩辕恒坐下。
“你是朕唯一的皇后，这是朕答应你的。此后这思静宫，朕会着人修缮，没人敢懈怠你。”
“喔？名不符实的皇后，你以为我稀罕？”苏卿说罢双手拖腮，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冠如玉的轩辕恒。
轩辕恒看着这样若无其事的苏卿一时有些气恼，皱了下眉头，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苏丞相意图谋反，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求朕放过你，朕既答应了他，又承诺过你，自然不会对你如何。”
“轩辕恒！！！自慕容太后当政，我父亲在朝中多次为你周旋，助你倾覆慕容一党，他绝不会谋反，至于说我谋害皇嗣，你心知肚明，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那又如何？苏离把持朝政多年，深得慕容太后信任，与慕容一党交之甚深，这里面的歪歪绕绕你又如何知晓？”轩辕恒说罢抖了抖衣袍，站起身，“你当知道，当初朕想娶的人是安然，你身份尊贵，安然只得为妾，后来你出于嫉妒，将其赶走，害她经历诸多蹉跎。如今她既已归来，朕会册封她为昭仪，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再不会有什么名副其实的皇后……这是你欠她的。”说罢抬脚欲走。
苏卿踉跄着站起来，转到他面前，倔强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还活着？难怪……难怪你待我这般狠，说什么欠她？我何曾欠她什么？一切不过是你的筹谋罢了，我苏卿从头到尾不过是你征伐天下的棋子！可恨我付出所有，居然还连累父兄宗族。轩辕恒，我终究还是爱错了你……”说罢她攥紧手中的簪子朝他狠狠刺去，细长的金簪刺破他的胸口，有血液顺着留下来，他却纹丝不动，只静静地看着她。
“你为何不躲？”
“这是我欠你的……”
此时此刻，看着眸色认真的轩辕恒，苏卿只觉好笑，她猛地拔出金簪刺向自己心口。无力感袭来，似乎看到他有一瞬间的错愕，身子便缓缓的倒下……
“轩辕恒，若有来生，我再也不爱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身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