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象门·中开》想到哪写到哪

14、水中花

　　风愚方才便在人群里看到一个人特像曲藻，但只那一眼他也不好确定，一来曲藻从未来找过他，都是他找她的道理，二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女伴男装，还扮得如此劣质。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这，啧啧啧，扮得可真太不像了。”
　　风愚上下嫌弃地上下打量曲藻几番，曲藻直接翻了个白眼：“这话我已经听过了，不扯这些，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眼见风愚并没有换地方的打算，她瞟了一眼继续描眉的立姜，给他使了个眼色。这眼色恰巧被立姜隔着镜子看到，阴阳怪气了句：“怎么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能在这说了。”
　　这下曲藻彻底受不了了，上前就要和他理论，只是风愚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哎阿姜不是外人，你就直说了吧。”
　　立姜的脾气他知道的，他性子直，嘴上话虽不好听其实心肠挺热的，被他一两句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别看阿姜这样，他人其实挺好的。”
　　能让风愚夸赞的人不多，加上霍西的事还紧急着，她也不再扭捏，直说了：“霍西走在路上被人拐了。”
　　风愚瞪大眼，脱口而道：“这可不是我干的哦。”
　　这人大脑里想的也是和常人真不一样，曲藻没好气地接道：“知道不是你，但他消失一天了，我怀疑是八爷干的。”
　　风愚迟疑地摇头：“不会吧，八爷找人从不找第二次的。”
　　“可是你也看到了，那封和离书是血写的呀！正常人会写血书吗？！”
　　“呀！”风愚大惊：“你是说用强的？那更不可能了，八爷什么人啊真是。”
　　若是寻常有钱之人也就算了，八爷是谁啊，翻遍整个湖城，没人敢去惹的人啊，那杀人不见尸的手段，谁没听说过。
　　“可是霍西也不是简单的人呐，”曲藻凑近了风愚：“神神秘秘的，不知来路的人才更可怕，况且了，他也不是湖城的人，八爷更是听都没听过，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儿。”
　　风愚一直以为霍西就是一个平平无奇长得好看的普通人，前几日还在街上看到他背着个竹篓拾荒来着，他还觉得挺可怜的塞了些钱给他，难不成是个隐藏的绝世高手？可绝世高手再落魄也不可能去拾荒吧……这么一想他便觉得曲藻是有些大惊小怪了，便安抚道：“也可能人家只是出去玩儿迷路了什么的呢……”
　　曲藻不听他说完就打断：“怎么迷路也不可能在这城里迷路一整天吧？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没有嘴，不会问啊！”
　　“再说了，我们俩当时走在一起来的，不可能忽然消失不见吧？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么说也在理，风愚托着下巴，一时间没了头绪。
　　正在此时，一旁听着的立姜忽然开口问：“你这么推断是八爷掳走了人，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若真是八爷干的，单凭风烟馆的实力，也要不出人来。”
　　他说的是实话，就算真是被八爷绑了，风愚也没这个胆子去找八爷，就算风愚有了这个胆子去找他，他也不可能把人交出来，多半是打个哈哈，明里暗里地恐吓一番，风愚也只有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来。
　　“这我当然也知道，”曲藻拉过凳子坐下，头上的发髻梳得太紧拉的她头皮疼，她松了松发髻道：“所以我要找能和八爷匹敌的梅夫人。”
　　风愚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上次帮她做了事，怎么着也会卖个人情吧？”
　　“一码归一码呀，梅夫人这人从不念感情，何况了人家刚刚跟八爷撇清关系，谁愿意又搭进去啊。”
　　曲藻沉默了，风愚说得不无道理，其他忙说不定真会卖个人情，可事关八爷那就不一定了，再说了，万一此事真与八爷无关，那这一举动无疑是捅了个大篓子，听说八爷这人记仇得很。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会如何。”
　　沉静的空间里忽然有个声音轻轻说道，正是那画好了妆容的立姜。
　　他天生一双凤眼，冷冷看着曲藻，不带表情的他多了一分不容置喙的高贵感。
　　“风愚，你就陪他去一趟吧。”
　　曲藻怔住，虽然现在事态十万火急，可她脑子却忍不住转到了其他地方，这风烟馆内谁能直呼风愚的名字？都是叫风姐或是风老板，她再转头看风愚，那双眼里明显带着宠溺和无可奈何，曲藻嘴微微张开，视线来来回回在两之间流转。
　　莫非……
　　立姜率先移开视线，他拿过一旁的纱衣，轻咳了一声：“我要上台去了。”

　　待立姜出去，一旁的风愚站起身，一手兜住曲藻的下巴：“合上你的嘴吧，赶紧的我带你去找梅夫人。”
　　“我的天，你们俩……”
　　风愚转身出门，耳根却是红了一片。
　　身后曲藻立马起身跟上，嘴里嘀咕着：“不是，他怎么看上你的啊……”
　　“你给我闭嘴吧！还找不找了？！”风愚恼怒转头吼了一句。
　　“找找找，哎，风老板，您慢些走啊跟不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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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从远而近走来，在这地下石室里激起声声空灵回响。
　　“人怎么样了？”有人低声问。
　　“水牢里关着呢，没什么动静，估计药还没退。”
　　“好，你下去吧。”
　　“是，八爷。”

　　一个人影从阴影里渐渐出现，先是瘦削的下巴，再是一张薄唇，最后是那双勾人的眼，只是这双眼里如今正闪烁着阴鹜，只看上一眼就免不了心里打颤。
　　月下诸走下最后一阶台阶，他身着一身紫衣，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白皙，而那唇又如带着嗜血的红。
　　石室的墙壁上闪着火把，这唯一的光映照出石室中间的水池中，那池里的水也不知是什么水，泛着黑色的波光。

　　他走到池边蹲下，池中被锁着一个人，那人垂着头，不知死活。
　　”真是可惜，这么美一张脸。”他伸手捞过那人的脸，单手托着下巴，那张脸即便在如此狼狈的环境下竟依然让他美到心惊，另一只手抚过他紧闭的眼，那本是一双罕见的异瞳，如今被长长的睫毛覆盖。他的手指向下轻扫，最后停在唇边。
　　他记得他唇色清浅，重林间那突如其来的一抬眸，那唇角微勾的散漫慵懒，本不似此刻这般因黑水冻得发青。
　　月下诸想到那日的事，脸色一变，掐在下巴的手逐渐用力，他眼中迸出凶狠的光。
　　这样的人，竟然不属于他！
　　这样的人，竟然害他那日如此丢人！
　　下一刻，他忽地出手抓住他的发，发力将人整个按进水中。
　　水花四溅，湿了他的衣襟，可他丝毫不在意，片刻后，再将人从水中拉出，那张平静的脸上有了扭曲，带着窒息的痛苦。
　　他等不及让他呼吸，再次将人按进水中。
　　“之前不是神气得很嘛？现在死了？！哈哈哈哈哈！”
　　他的低吼声在石室中回荡，荡进水中，只剩下模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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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藻第一次来到梅园。
　　这是梅夫人在离开八爷后暂居的地方，梅园不算大，只是梅家最小的一个院子，当初梅夫人和八爷和离后，便被安排在这里住着，本家虽然没说什么，可以梅家这样的家族来说，和离和被休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丢人脸面的事，出嫁前她是梅家最风光的一个女儿，出嫁后竟然落到这般田地。
　　风愚叹了口气。
　　通报的护卫很快回来了，客气将两人请入院中。
　　有一个管事的领着他们穿过院中曲折回廊，边走边说：“夫人今日请了戏班子正在院中听戏呢，吩咐小的先带两位客人到偏厅稍候，戏完了夫人就来。”
　　这管事虽然面带亲和礼貌的笑容，说话语气也极为客气，可这字里行间之中却是有种让人不愉快的疏离。
　　风愚立马笑着谢道，曲藻却拧了眉。
　　“这位大哥，方才在门外我们就说了，此次真是万分紧急之事，迫不得已才冒昧前来寻求夫人帮助，即是紧急，我们便希望能尽快见到夫人的。”
　　风愚在一旁拉曲藻衣袖，猛使眼色，她跟看不见似的，还将衣袖往回一扯，彻底从风愚手中挣脱。
　　“烦请大哥再转告一下，”她跨步上前，站在管事的面前，周身那股气场竟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她盯着那管事的眼，一字一句恳切讲道：“十万火急，人命关天，相信尊贵如夫人也不会对当初拉了自己一把的人视而不见的。”
　　那管事的没想到眼前女子竟有如此魄力。
　　初见时，她一身旧衣，容貌也称不上多惊艳，他只当她是这街上寻常女子，可现今她拦于他之前，举止言语看似冒昧鲁莽，话却是说得极为客气，像是教养极佳的大家闺秀。
　　他跟着梅夫人很些日子了，梅夫人极爱听戏，听戏时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愿被人打扰的，正在为难之时，忽见那女子趁他不注意已快速跑开，那方向正是往戏台的地方！
　　“诶？怎么……你快给我回来！”
　　管事脸色大变，真没想到这女子心思那么多，竟然声东击西地想这出！他转头瞪向她的同伙。
　　“哈哈哈……那个，这，我也没想到……”风愚一脸干笑，嘴里低骂一句，竟然也拔腿追了过去：“哎等等我，你行动至少提前说一声啊！”
　　那管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究挥手喊道：“来人啊！给我抓住那两个人！”

　　幸好院子不大，曲藻跑了一阵便听到有唱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只是后面追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她咬牙又加快了速度，朝那戏声传来的方向极速狂奔。
　　眼看着那后面的护卫就要追上了，她左看右看，拐了个弯，竟然拉着风愚一头钻进旁边的灌木中。
　　人一般会随着惯性往前追，而他们若是往旁侧躲，至少能躲过一时半会的追击。
　　曲藻一边克制着喘气，一边拉着风愚往那灌木后方缩，就在快要穿过灌木之时，风愚的背忽然撞上了一个“物体”。

　　“哎呀！什么东西？！”
　　灌木上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煞是熟悉，曲藻只愣了一下，立马想起那个蓝色身影，她蹭地一下站起：“小兰！”
　　只见小兰依然是一副夸张的防御姿势，待看清来人后，她睁大眼捂嘴惊呼：“曲姑娘？”
　　曲藻顾不得灌木枝桠划过皮肤的刺痛，挣扎着上前拉住她：“小兰！快带我找梅夫人。”
　　“你找夫人做甚？”

　　曲藻精炼语言将今日之时和自己的推断快速和小兰讲了一通，小兰抱臂沉思了一会，道：“确实挺像那月下诸有仇必报的作风。”
　　曲藻恳切看着她，哪知她接下来话语一转，目光灼灼：“夫人正在听戏呢，我跟你去找霍公子。”
　　“你？”
　　小兰点头。
　　“别闹了还是快带我找夫人吧？”
　　“怎的曲姑娘是看不起我？”小兰面露不快：“姑娘别看我是女子，咱的功夫在这湖城里头可也是一流的强！”
　　说罢她便扎了个马步，摆了个浮夸的亮相姿势。
　　曲藻只觉得这小兰怕不是她的克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