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黑色吉祥

22、地中海初战

　　我们是海盗　　　凶猛的海盗
　　左手拿着酒瓶　　右手捧着财宝
　　我们是海盗　　　自由自在的海盗
　　在旗帜的指引下　为了生存而辛劳
　　我们是海盗　　　没有明天的海盗
　　永远没有终点　　在七大洋上飘荡……

　　早已无法考证作者是谁的古老歌谣，精确地描绘出了海盗的生活与信仰。
　　随着新大陆航线和东方航路的开辟，黑三角贸易和海上走私的迅速发展，海盗已不再仅仅是单纯掠夺者的代名词。
　　无任何背景的武装海盗团体，抢劫基督教国家的□□海盗，以及得到某个国家暗中支持抢劫敌对势力商船的私掠海盗，几乎囊括了目前所有海上势力。
　　但是，从1571年开始，便纵横地中海的马耳他骑士团，是完全不同于一般海盗的特殊组织。
　　马耳他骑士团，前身是罗马教廷之下的古老军事修会——耶路撒冷圣约翰医院骑士团，简称圣约翰骑士团，成立于1113年，是只受教皇节制的天主教独立修会。
　　在1187年哈丁之战，骑士团几乎全军覆灭，随后的几百年，骑士团在土耳其人的进攻下，节节败退，直到1530年，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骑士团才在马耳他岛上建立了独立国家——马耳他骑士团国，1571年，土耳其舰队遭遇西班牙无敌舰队，几乎全灭，失去土耳其舰队的威胁，马耳他骑士团迅速达到鼎盛时期，成为地中海第一海上势力。
　　时代变迁之下，已经建立独立国家的马耳他骑士团实质上早已不再受到罗马教廷的节制，曾经慈善助人的圣约翰骑士团，彻底变成名为“马耳他骑士团”的海盗组织，即使，骑士团依然恪守着某些骑士准则，比如尊重女士，不杀老人等等……并坚持不承认自己的海盗身份。

　　赫丘利斯石柱。
　　直布罗陀海峡北岸最明显的标志。
　　瞭望手发现石柱，既表示舰队已经进入直布罗陀海峡，累凡特风的方向将是船只必须注意的问题。
　　幸运的东风，舰队可以顺风快速进入地中海深处。
　　只是，同时，瞭望手也发现越来越多帆面上印有马耳他八角十字特殊标记的战船向直布罗陀海峡东侧出口集结。
　　卡罗尔深深呼吸了几下，将自己险些爆发的情绪压制下去，才瞪着站在旗舰船头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种场面的狂傲身影，咬牙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曾经横行大西洋的海盗头子！
　　称霸地中海的马耳他骑士团！
　　两者不可能有交集的！没道理有交集的！绝对不可能……
　　但是！大多数时候只会攻击□□商船的马耳他骑士团，为什么会拦截没有恶意的洛恩格斯舰队！
　　“准备接舷战！和水底鸣雷！”
　　从船头跳下来，赫尔勒斯勾住脖子上的项圈，扯开，丢在甲板上。
　　那群自命正义的恶心家伙！
　　哼！
　　几乎已经陌生的嗜血笑意，毫不犹豫确定下来的接舷战命令，下去传令的卡罗尔几乎要把牙咬碎，这个家伙！绝对不是第一次和马耳他骑士团开战了！
　　没有提督在，这个家伙果然原形毕露！尖利的爪子和獠牙完全毫无顾忌地暴露在外面！
　　参谋室里，莫莉娜揉了揉额头，打算小睡一会儿，反正那个狂妄的家伙也不会用自己做什么。
　　资料里，那个家伙的确没有进入过地中海势力范围，但是，这里是直布罗陀海峡，是连接大西洋和地中海的交通咽喉，那家伙曾经在这里数度向马耳他骑士团主动挑衅，开战！胜负不定！
　　很多海盗都排斥马耳他骑士团所有的正义理论，大概，那家伙也是其中之一，还是激进派的。
　　沉闷的爆破声和海浪起落的声音，让已经闭上眼睛的莫莉娜皱了皱眉，却没什么惊讶的反应。
　　这次……大概是一定会赢的吧。
　　从东方得到的那种叫“水底鸣雷”的东西，想必会决定战况。
　　尤其，马耳他骑士团一向偏爱接舷之后一对一的英雄式战斗风格，措不及防之下，基本必败无疑。

　　战刀相接的火星，汗迹顺着起伏的胸膛流淌下来，鲜血喷溅出来的滚烫刺眼。
　　炮击战中，永远无法体会到这样的刺激与疯狂！
　　弥漫着浓稠血腥味道的黄色硝烟，甚至已经盖过了海风的咸味。
　　略带弧度的战刀由下至上斜划过敌方骑士的身体，以确保不会把刀刃卡在骨缝之间难以拔出的力道。
　　发觉身边竟没有人再靠近，赫尔勒斯拭去眼角的血迹，并不满足的残忍笑意涌上唇角，不够，这样还不够，自己的刀已经渴了很久很久了。
　　只是，身后的远方，没有了那条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冷峻身影，自己竟然已经有些不习惯了。

　　“赫尔！发现一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不明船只正在从东北方向缓慢往这里靠近！无法确定敌友……赫尔！赫尔！有马耳他骑士团的战船试图阻止那艘船的靠近！但是一直没有进行任何攻击！好像顾忌什么事情！”
　　“知道了，过去看看。”
　　回到旗舰的甲板上，卷刃的战刀直直插入酒桶深处，赫尔勒斯靠着酒桶坐下，闭上眼睛，任由从战刀插入处喷射出来的炽烈火酒顺着凌乱的长发淌落到自己赤裸的上身，血迹被冲洗掉，几条深可见骨的刀伤暴露在外面，继续缓缓渗着刺眼的鲜红。
　　海军和海盗本质上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作为海军提督，只要战绩显赫、军纪严明，就足够得到部下的忠诚了，但海盗不同，作为首领，永远可以得到财宝或女人的大多数，代价是，首领必须与所有人一样与敌人进行战斗，永远不能独自一个人从战场上逃离。
　　逃跑的海盗首领，不再是首领，被原来的部下或其他海盗抓住，必死无疑。
　　可以想象得到不远处的那个副官此时是什么有趣的表情，他竟然相信自己说的话了？赫尔勒斯嗤笑了一声，偏过头去，伸出舌头舔舐着刀刃尾端遗留下来的透明酒液，舌尖被刀刃割出一缕咸腥的鲜红，与火酒混杂在一起流入咽喉深处，让人上瘾的海盗之酒，当然要和鲜血一起喝下去，才能真正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美妙味道。
　　海盗首领必须参战没有错，但自己只是想杀人而已，仅此而已，与海盗的规矩没什么关系。
　　如果是自己的男人，想必不会相信海盗规矩这种鬼话！
　　卡罗尔再次告诫了自己一遍，自己是舰队的副官，提督不在这里，自己必须要保持冷静！冷静！自己要冷静！这个男人总算知道不能死在外面！总算知道该回到旗舰！自己应该很满足了！
　　对于提督把舰队的指挥权完全交到这个男人的手里，自己倒没什么意见，自己和莫莉娜的确都不是适合的人选，但是，但是！这个家伙是不是应该安分一点！身为舰队的灵魂！竟然亲身参战！还负伤回来！还不顾副官和参谋的意见！海盗头子就是海盗头子！自己果然不该对他抱有太高的期望！
　　马耳他骑士团的舰队已经渐渐溃散，左翼插入进来的一队三桅武装帆船型护卫舰驱散不明船只周围的威胁，令旗舰可以毫无阻碍直接接近不明船只。
　　两船相撞的剧烈震动让赫尔勒斯皱起眉，却没有起身，数条链钩发射到不明船只的船体上，再次拉近两船之间的距离。
　　“这些就是从那艘船上搜到的东西？”
　　从酒桶里抽出的战刀直直插在年轻人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缝之间，酒液滑落的锋刃，仿佛随时可能没入年轻人的胸口或是颈部，灼人的炽烈与逼人的冰冷，反射着嗜血而刺眼的危险光华。
　　目光从搬到到甲板上的三口漆黑棺材上扫过，赫尔勒斯示意把抓到的人按跪在自己的身侧，很年轻的人，大概只有20岁左右，看深色的皮肤和异族的相貌，大概是印加人或犹太人，手腕和脚踝处是做工繁复的金质饰物，左耳挂着有些夸张的金环，对自己身上的酒味没什么特别反应，应该不是□□。可能已经被困在海上很长时间了，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差，连挣扎的力气似乎都没有。
　　大小一样，同为黑色，材料相同，完全一模一样的三口再普通不过的棺材，若说哪里比较特别，只有棺材盖上巨大的十字木质浮雕，横竖是等长的，但是，只怕没有哪个棺材店，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
　　从参谋室里出来的冷漠女人戴上手套，仔仔细细将三口棺材边缘和表面检查了一遍，才让人过来小心翼翼把棺材一一打开。
　　三名年纪相仿的白人少女分别安静地躺在其中。
　　身体赤裸，面色红润，表情安详，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暴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上，并没有死人才有的尸斑。
　　但是……莫莉娜收回手，指尖残余了些许冰凉诡异的触感。
　　身体冰冷，没有呼吸，分明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