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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生活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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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星竹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提起一口气,想着如果自己说从来到这儿开始,就没好好吃过东西,安良会不会气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
三天了,可能也就吃了大姨随手给他的几个小面包,倒是喝了一肚子水,喝到时常觉得恶心。
“算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安良叹了口气,舀了一勺粥递到张星竹的嘴边:“吃点吧,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我怕你吃别的胃里难受,这粥我调过味道的,有红糖大枣,补气血,你吃点。”
“你把我当姑娘伺候了。”张星竹抿嘴笑了笑,张嘴把粥吃进嘴里。
“红糖和大枣怎么就是伺候姑娘了?你没好好吃饭,我怕你低血糖嘛,来再吃一口,这些你得都吃了。”安良又递一勺给张星竹,看他乖乖吃下,才继续说道:“一会儿吃完了粥你就吃药,你看看你那嗓子,还有你那脸色,不吃药怎么行呢?吃完药了歇一歇,再吃点糕点之类的东西,怎么也得把肚子填饱了。”
安良那么无微不至,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张星竹他有多爱自己。
活下去的意义,在这一刻才终于迸发。
“给我吧,我自己来。”张星竹从安良手里接过自己吃起来:“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我还能自己吃饭。”
“哈……怎么着,星老师你不好意思了?”安良手欠地去挑了挑张星竹的下巴,然后自己也端了碗粥喝了起来。
“你就是嘴贫。”张星竹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些生机了,说话声音还是那么哑。
其实刚刚吞咽第一口粥的时候,嗓子着实是痛得紧,但是这会儿可能是已经适应了吃东西了,一碗粥下肚了,张星竹也没什么太大感觉了。
吃完了粥,安良已经把药给准备好了,一手拿药,一手拿了瓶矿泉水,就坐在张星竹身边,好像在告诉张星竹:今天你不吃药,我就一直这么坐着。
张星竹确实拗不过安良,不过安良也说得对,自己的确应该吃药了。
安良没来的时候,张星竹跌入了谷底,嗓子疼,心里疼,精神恍惚,他都觉得没什么,反正日子就这样了,反正破罐子破摔了。
嗓子疼得像是着了火。
疼着吧,死了才好呢。
头晕得很。
晕死才好呢。
心里难受。
难受又能怎么样?心疼是死不了人的。
安良来了,他看到亮光了,两个人收拾过后,安良就陪着张星竹躺在床上,他说张星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不让他看手机,不让他乱走,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晚上。
被安良这么关心着,张星竹就觉得自己可能矫情起来了,嗓子疼,头晕,心里难受,这些在他看来不是病的病,都成了病。
想着这些,张星竹让自己发出了一点沙哑的声音。
“怎么了?”听到声音的安良第一时间坐起来:“哪里不舒服吗?”
“嗓子疼。”张星竹哑着嗓子说话。
“含片嘴里还有吗?没有了我再给你拿一片。”安良转身准备下床去给张星竹拿含片,却被张星竹抓住了衣服。
“星老师,别怕,我不走,就是去拿个含片。”安良回头安慰起来张星竹。
“嘴里还有。”张星竹说。
“行,你含着,一点缓解都没有吗?你别说话了,这一晚上别总用嗓子,多含含片,含了含片就少喝水,别把药冲下去了,你要是还不舒服,要不然喝点金银花颗粒吧,应该会好一点……实在不行……”
“抱抱我。”在安良长篇大论地唠叨中,张星竹挤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安良停下刚刚的话,愣了一下。
“抱抱我吧,安良。”张星竹向安良张开双臂:“我想让你抱抱我。”
就这么一句话,又让安良觉得鼻子发酸,在他的印象里,张星竹是那种看上去弱不禁风,实际上可以顶住一片天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他觉得,张星竹从不向别人示弱。
一旦示弱了,就是真的处在脆弱之中了。
“好,我抱着你。”安良躺下来,把张星竹搂进怀里,而张星竹也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靠在安良的胸口,手紧紧回拥着安良。
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能感受到彼此规律的心跳,无关欲望,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这样抱着,一个大男孩,在散发着自己的热量,给另一方大男孩取暖。
“安良。”许久之后,张星竹叫安良。
“嗯?怎么了?”安良应着。
“你说,如果我妈一直没有好转怎么办?”张星竹终于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这几天我一直在逃避思考以后的生活,现在我一想,也还是会觉得头疼,这边医院暂时不放人,需要观察,因为我妈已经对别人造成伤害了,我在想,以后怎么办,难道她持续恶化,我要让她一辈子呆在精神病院吗?”
“先等专家会诊完之后再决定吧,我妈说,一般这种情况,如果情绪可以稳定的话,家属是可以申请让病人回家的,先不要那么悲观嘛,我觉得通过治疗,她应该会慢慢好转的。”安良搂着张星竹,在张星竹的头顶亲了一口:“没事儿的,走一步看一步,别提前把结果想好了。”
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到下一刻,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甚至每个人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是自己的最后一天,安良总是这样的,他从来都不会过度地去规划未来,因为未来总有变数,他只考虑当下的生活。
“嗯。”张星竹在安良怀里点了点头:“等我的嗓子好了,等我有时间了,我跟你说说我以前的事情,好吗?”
不想对安良有所隐瞒,即使安良听到了他过去疯狂的事情会害怕他,疏远他,他也想让安良了解一下完整的自己。
他在每个人面前都展现着最完美的张星竹,而在安良面前,他想要让他看到最真实的张星竹。
张星竹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人。
但他同样认为,自己也不是个坏人。
“好,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的,我不在乎什么从前,我只在乎我们的现在和未来。”安良说。
“嗯。”
两个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会儿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张星竹先睡着了,没多久安良也睡着了。
第二天张秋萍有专家会诊,安良陪着张星竹去了医院,晚上张凤梅和大姨是在医院里的休息床位睡的,因为晚上张秋萍又发作了几次,拼命敲打病房的门要出来去结婚,情况有点不太好,所以张凤梅和大姨都没回去。
安良和张星竹到医院的时候正巧碰到张凤梅和大姨在跟一位刚到的专家讨论张秋萍的情况。
见到张凤梅的第一眼,张星竹有点绷不住了,眼里带了点泪光,但还是强行忍住了没哭出来:“阿姨,谢谢你来了。”
“你这孩子,就是这个样子的。”看到张星竹这一脸憔悴的样子,张凤梅也是心疼了的,嘴上却忍不住数落起来:“星竹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还能什么都不说吗?咱们两家的关系,还说得上麻烦不麻烦的吗?你说说在这儿就你和你大姨两个人,你自己都还是个刚出社会的孩子,你能撑得住吗?你还不告诉安良,也不告诉我和你叔叔,你知不知道我们担心得不得了?唉,你真是气死阿姨了你。”
知道他们是刚见面,医生护士也适时地先回避了,他们可能见多了因为有严重精神疾病的患者而多苦多难的家庭,已经知道了遇到这种情况要给他们时间缓解一下。
虽然张凤梅句句都是责备,但张星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抽了一下鼻子,说道:“对不起阿姨,让您也跟着担心了。”
“哎呀妈,你少说两句吧,这是在医院。”安良道。
“我这暴脾气就不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能憋死。”张凤梅气得直喘粗气:“星竹你这孩子我告诉你,以后再有这种大事儿,你说什么也得告诉我和你叔叔,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俩都是医护人员,就算方向不对口,起码我们比你们这样的毛头小子强多了,关键时候我们能替你们解决点事儿,这种时候,这种事情,不是要强的时候,知道不知道?”
说完张凤梅走到张星竹面前抬手摸了摸张星竹的脸:“瞧瞧这三天你瘦的,还有这嗓子,疼吧?”
就是这一句话,让张星竹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看他哭了,大姨也哭了,张凤梅也跟着哭了,两只手捧着张星竹的脸:“你和你妈的情况,你大姨都跟我说了,你这孩子呦,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没事儿孩子,没事儿啊孩子,有病就治病,恢复得好就还把你妈接回家照顾,阿姨也能帮衬点,要是恢复不好恶化了,咱们就联系咱们那边的医院,看看能不能转院过去,探病也方便些,反正不管怎么着,有阿姨家在呢,咱别自己闷着,有事儿咱们一块儿解决,听话,该吃饭吃饭,还睡觉睡觉,不能把身体弄垮了,你妈还需要你,我们也都需要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