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刺》玫瑰糖糕

10、刺杀

　　第十章
　　一曲终了，薛才人起身行礼：“段公子。”
　　段霁月微微点头：“几日不见，才人的琴艺愈发高超。”
　　灵越不能出声，只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行了礼，心中忍不住纳闷：段霁月来了没多久，这宫里谁是什么位置他倒有数得很，皇上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她偷偷去看李谟，谁知对方也在看她，灵越赶紧低下头，心跳如擂。
　　“跳的不错。”李谟看着她躲闪的目光，抿唇道，“随周瑞海下去更衣领赏吧。”
　　周瑞海朝她做手势，她跟在周瑞海身后，趁着转身又抬眼看了一眼皇上。
　　他在笑，很真实很开心的笑，不像是作假。
　　灵越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亭外，周瑞海眼皮都没抬：“灵越姑娘去哪儿？去偏殿更衣还是回揽仙阁？”
　　灵越心下一惊，停下了脚步。
　　周瑞海回头看她，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弯唇笑了笑，道：“怎么？姑娘敢李代桃僵，却不敢跟着我领赏？”
　　灵越想问皇上有没有认出来，嘴唇开开合合，还是选择警惕地看着他。
　　周瑞海看破她的心思：“婕妤受宠，皇上若想怪罪，就不会让我送姑娘。”
　　真累啊，皇上要装，自己一太监还要跟着装，还不得不拿苏婕妤来当挡箭牌。
　　周瑞海默默舒一口气，波澜不惊地看着灵越。
　　苏婕妤确实受宠，再加上若皇上追究，就不会是刚刚那个表情。
　　唇角微微上扬，笑得并不明显，却不难看出他的愉悦，眼中含着温和的光，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没有龙袍，或许皇上会像很多少年一样，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乐寿从小娇养，皇上幼年虽不受重视可封为太子后日子也是一步登天，就她比街上的乞儿过得还惨。
　　记得她刚游荡到李家村的时候，收留她的婶娘甚至觉得她身上那件华贵的衣裳是偷来的。
　　真惨。
　　“灵越姑娘？”周瑞海看着愣神的灵越，开口唤她，“你没事吧？”
　　灵越回神，摇了摇头。
　　“这是牌子。”周瑞海递给她一块木牌，上面系了红色的流苏，“去找太医院的人吧。”
　　灵越道：“我可以自己去，不麻烦公公了。”
　　周瑞海坚持递给她：“今儿太后身子不爽，太医院所有人不得被别宫传唤，这个比你好用。”
　　灵越接过，迟疑着问：“皇上的意思？”
　　周瑞海只道：“奉命办事。”
　　奉谁的命，自不用他多说。
　　灵越道了谢，目送他离开，自己转身往太医院奔去。
　　太医院内果然如周瑞海所说，所有人各司其职，但院内弥漫了一股紧张的压迫感。
　　这是灵越第一次来太医院，先前都是荣秀和荣桦负责管理苏琳的药材和药方，她一直记挂着与荣秀一起来找林署令，但碍于事情太多，也没来得及。
　　她环视一圈，看到了正在翻书写方子的林署令，灵越连忙过去行礼：“林署令，揽仙阁苏婕妤请您过去。”
　　林署令一愣：这声音有些耳熟。
　　灵越还蒙着面纱，身上穿着献舞的舞衣，林署令无法确认，只能压下心中的惊疑，道：“姑娘，太后娘娘下了口谕，太医院众人不得离开，且让婕妤等一等吧。”
　　灵越拿出了牌子：“林署令随我来一趟吧。”
　　还真是如周瑞海所说，牌子比她，好用多了。
　　两人步履匆匆往揽仙阁走，身边不断有同样匆匆而过的宫女和太监，每个人都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灵越有些迷惑，自己不过出去了一会儿，御园内歌舞升平，怎么外边如此压抑？
　　她信得过林署令，与他拉进点距离，低声问：“林署令，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署令忙着赶路，只想看一眼苏婕妤赶紧再回到太医院候命，听她这么问，敷衍道：“太后娘娘身子不爽。”
　　太后娘娘身子不爽关这些宫女太监什么事？他们又不是慈宁宫的人。
　　灵越还是疑惑：“到底怎么了？”
　　“姑奶奶。”林署令拼命压低声音，“能不能别乱问了？”
　　皇上事先知道外面情况，所以把牌子给了周瑞海让他转交，太后再难受，也不可能困着整个太医院的人，再加上先前皇上太后不和的言论——
　　灵越语出惊人：“皇上要刺杀太后？”
　　林署令忍不住了，扯着她拐去了一条人少的宫道。
　　他步速慢了一点：“你从哪里知道的？”
　　灵越道：“我猜的。”
　　“你可真会猜。”林署令拎着药箱的手松了松，“有刺客。”
　　灵越问：“皇上派的？”
　　“你管这个干什么？”林署令撩起眼皮瞥她一眼，“皇上和太后之间，轮不着婕妤过问。”
　　果然，林署令真的把她当成苏婕妤派来刺探消息的人了。
　　灵越直接撇清：“跟婕妤没关系，是我操心多事了。”
　　拐过最后一道宫门，两人进了揽仙阁。
　　祁颜守在屋外，灵越看着关了门的寝殿，先请林署令落座，然后问祁颜：“主子歇下了？”
　　“嗯。”祁颜打量了一眼灵越，“主子来了小日子，干呕了一会儿，现在睡着了。”
　　“确定是小日子吗？”
　　“主子算过了，差不了。”
　　灵越得知不是皇嗣的事儿，松了口气，恰巧荣秀进来送茶，灵越便道：“荣秀，你和林署令进去把个脉，我们也好放心。”
　　荣秀朝她递了个眼色，灵越心领神会，扭头刚想使唤祁颜，却看到后者也在疯狂挤眉弄眼。
　　灵越：“……”
　　她就不在了那么一会儿，为什么这么多人争着找她。
　　两边都耽误不得，荣秀还是选择先顾苏婕妤，放下茶盏后带林署令进去。
　　祁颜直接抓住灵越出了门，一直走到花坛后边，见四下无人，严肃地示意她摘下面纱。
　　灵越想起自己还没换舞衣，扯下面纱问：“怎么了？我还要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祁颜找了一圈，最后看着她，“扇子呢？”
　　灵越迷惑地眨了眨眼，忽然回想起自己“借”扇子的事儿，抬手摸了摸自己腰间。
　　祁颜：“别告诉我你丢了。”
　　灵越：“丢倒没丢，我好像忘在太医院了。”
　　当时急着找牌子给林署令看，扇子顺手就放在桌案上了。
　　灵越道：“无妨，我赔给那个太监就好了。”
　　“灵越姐姐。”祁颜欲哭无泪，“那是……段霁月的扇子……还有，那人不是公公，是段霁月身边的人……”
　　后宫妃嫔的宫女拿了前朝使臣的东西，还是扇子这种贴身物件。
　　灵越当机立断扯住祁颜：“走，回太医院。”
　　祁颜被她拽着：“舞衣……”
　　灵越坚定道：“不换了！”
　　回来的时候路上人就不多，现在折回太医院更是人迹罕至，而且多了一批侍卫巡逻。
　　祁颜是走小路回来的，没见过这场面，忍不住问：“灵越姐姐，什么情况？”
　　灵越满脑子都是扇子，顾不上回她，先赶路再说。
　　揽仙阁离太医院就几分钟的路程，她们赶到时，院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的侍卫，原本敞开的雕花木门也关上了。
　　灵越再次当机立断拉着祁颜转身。
　　祁颜感觉自己在四角亭里吃的几块点心都消化没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有刺客。”灵越言简意赅，“应该是试图刺杀太后娘娘。”
　　祁颜第一反应和她一样：“皇上做的？”
　　灵越摇摇头：“不知道。”
　　照太医院的把守程度，刺客大概率去过那里，得赶紧让林署令赶回去才行，柳贵妃的事儿悬而未决，不能因为一个刺客就让太后找到理由去除林署令。
　　回到揽仙阁时，林署令已经开好了药方，把注意的东西细细交待了一遍，灵越连忙过去，把腰间的木牌递给他：“林署令，此次多谢了，太医院现在有侍卫把守，您拿着这个进出容易些。”
　　这是皇上给的牌子，太后一定也认得，不会贸然动林署令。
　　林署令明白她的意思，立马接过牌子，拎起药箱，匆匆离开。
　　等他出了门，荣秀道：“御园的宴散了，薛才人和周宝林都回来了。”
　　灵越点头，招呼胡六：“关宫门，对外说主子不适不见客。”
　　“等等。”荣秀出声阻止，“先别关。”
　　灵越侧目：“怎么了？”
　　荣秀也顾不上祁颜和胡六还在，直接道：“荣桦还没回来。”
　　灵越皱眉：“她人呢？”
　　荣秀道：“太后传唤，我不好跟着。”
　　灵越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头痛欲裂，片刻后道：“荣秀去煎药，有什么事让祁颜帮你，胡六，你带着几个机灵的守在院子里，我出去找荣桦。”
　　祁颜看着她匆匆离开，道：“今天好多事撞在一起了。”
　　荣秀叹口气：“我还没告诉她主子中毒的事儿。”
　　祁颜吓了一跳：“中毒了？”
　　不对啊，苏琳虚是虚了点，但是从亭里出来意识还清醒，面色只是单纯的苍白，祁颜还以为是她疼的。
　　“林署令说不要紧。”荣秀道，“带了毒的东西主子碰的不多，所以症状不严重，只是碰上了小日子来，才会腹痛不止。”
　　祁颜听她解释完，抚着胸口，莫名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咱们快去给主子煎药吧。”
　　荣秀点点头，两人并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