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28、番外二

　　尹安然坐进注满热水的大浴缸里，将半张脸都沉入水中。不就是这个么。哼，就知道那个人提不出什么“好建议”来。
　　“不好么？”察觉到尹安然的怨念，周明义笑问道。
　　“当然不好。”尹安然堵气道。
　　“俗话说的好，‘床头吵架床尾和’，我们现在的状态，你觉得有比一起洗澡更好的缓和方式吗？”
　　“我又没有跟你吵架。”尹安然咕哝道。
　　“但是你有生气啊。”
　　“也不是很气……”
　　“所以，来，让我为你服务一下，好让你心平气和。”
　　一听要服务，尹安然一惊，下意识地闪避，“你要干什么！”
　　“干嘛，好像我要吃你似的。”
　　本来你就是想要吃吧，尹安然在心里说道。
　　周明义伸手过来，“来，很棒的服务哦。”
　　“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哦，你喜欢我玩花样吗？”
　　“不是！不是！”尹安然急忙瞪大了眼睛否认，引得周明义一阵笑。
　　“给你掏掏耳朵。乖，过来，很舒服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拒绝其实也没多大意义。尹安然靠了过来，被周明义圈在怀里。
　　“头，歪过来。”
　　“你轻一点。”
　　“当然，放心好了。”
　　掏耳朵的感觉很舒服，酥酥痒痒的，整个人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会上瘾一样。尹安然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啊……嗯……唔……“
　　周明义噗地一声笑了，手上的动作仍然在继续，嘴上说着：“干什么，不过是掏掏耳朵，怎么叫得好像是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
　　尹安然顿时怒目。他绝对是故意的。
　　“如何，服务不错吧。”
　　“嗯，过得去。”
　　“那么我呢？”
　　被这么一问，尹安然立刻脸红了。看着他绯红的脸颊，氤氲着水气的眼睛，周明义慢慢笑了。

　　伸手托着尹安然的下巴，把他半湿的黑发拨到脸后，周明义长时间地凝视他。
　　“看什么？”尹安然被看的有点不安。
　　“嗯，只是想看。离开的那一段时间我总是想着你的脸，想看到你。看到你我会感觉内心安定。”说着周明义自嘲地笑了笑，“有视频电话，可是我又觉得跟你说用那个怪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不好意思。”尹安然急忙否认。
　　“真的吗？”
　　“嗯，下一次你出差的时候我们来用吧。”尹安然看着周明义，直点头。
　　周明义笑了笑，慢慢摇头，“不。”
　　“为什么？”尹安然不解。
　　“我想，未来相当一段时间之内，我没有出差的计划。”
　　尹安然顿时垂下眼帘。
　　周明义用一只手搂紧了尹安然的腰，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低喃道：“……真是让人不放心呐……”
　　“哪有。”
　　“没有吗？”
　　心里想着——我又不是小孩子。羞恼起来的尹安然突然主动扬起下巴，用他的吻堵住了周明义的埋怨。
　　原本只是嘴唇贴合在一起的浅吻，很快就因为彼此的渴求而变成深深的吻，带着思念、爱慕，还有情难自控的情欲。
　　拥抱在一起吻了很久，直到几乎无法呼吸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对方，尹安然微微喘息着，用略带埋怨的语气说道：“你……的牢骚越来越多了。”
　　周明义惊讶地问道，“什么，这是指责吗？”
　　尹安然冲周明义吐舌，“谁敢指责你。”
　　周明义苦笑，“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可没有那个胆量。”尹安然扁嘴。
　　“谁说的，你的胆量可大的很呢。”
　　彼此都知道对方在开玩笑，两个人说着说着都笑了起来，尹安然凑近了周明义，好像撒娇的猫那样用鼻尖在周明义的脸上、颈间磨擦着。
　　“……想我吗？”周明义低声呢喃着问。
　　“想……”
　　“哪里想……”
　　“哪里都想……”
　　听到这个答案，周明义满足地笑了。

　　被抱到床上之后，尹安然已经很累了，他好像猫那样钻进周明义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内心觉得异常平和。
　　靠在尹安然旁边，周明义抬起上半身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眼瞳的颜色是非常漂亮的深褐色，清澈明净，就好像溶化的烟水晶一样。被这样一双眼眸认真地注视着，尹安然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看着我，安然，看着我……”
　　磁性的声线响在耳旁，这个成熟的男性声音仿佛有种魔力，思维立刻被它捕捉住，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它。
　　“看着我，安然。”
　　尹安然乖乖地点头。
　　“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
　　尹安然再度点头。
　　“我会尽我所能来照顾好你，尽我所能。可是我也会担心，或许什么时候我会疏忽。所以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不要让我太担心。”
　　尹安然不停地点头。
　　“答应我。”
　　内心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填的满满的，尹安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不断点头，然后凑上他的嘴唇，用一个吻来表示他的承诺。
　　倦意渐浓，尹安然想睡了，在周明义的怀里翻了个身，又将背部紧紧贴着他。这个人是给他最大安全感的人，可以放心地将毫无防备的背部靠着他。伸手抓住周明义横放在他腰际的手臂，尹安然将周明义的手臂抱在怀里，然后沉沉睡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伤痕的淡化，意外受伤这件事在尹安然心中渐渐被时光所掩盖。
　　事情过去大半年之后的某个周末。
　　周明义去公司开会了，尹安然独自在家。他想找点家务事做做，就开始打扫房间。
　　曾经，周明义的书房是禁区，尹安然明白那里充满商业机密，为着避嫌他甚少踏足。同居的日子久了，了解与信任让这两个人都开始不再介意，现在尹安然可以随意地在书房活动。周明义对书房的陈设布置略做了改动，空出半个书架给尹安然放他的书籍，加添了一张电脑桌，还买了配置极佳的电脑供尹安然使用。
　　周明义工作中的任何东西尹安然都不会去碰去看，更不会动他的电脑。尹安然在书房里只略做整理和清洁。周明义的东西一向摆放的极有规律，这让他永远能在第一时间找出任何一份他想要的文件，不管是在排列整齐、数量庞大的文件夹里，还是在他的电子文档里。
　　其实他脑子里的信息也是整齐摆列着的吧——尹安然常这么想。他总有种感觉——周明义大脑中的信息也是分门另类、加贴标签、排列整齐地放在柜子和抽屉里，而当他需要时马上可以取用。虽然这想法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尹安然的确会有这种感觉。
　　边听音乐边打扫，尹安然整理了他自己的电脑桌。到处都挺清洁的，不过尹安然还是把桌椅柜子什么的都擦拭了一遍。在绕到周明义的办公桌附近时，尹安然看到周明义的电脑桌下面，旧报纸已经堆起厚厚的一叠，他伸手将那些过期了的报纸和杂志取出来。

　　周明义习惯于将读过的报纸和杂志塞在电脑桌下面的隔档上，存够了一厚叠之后才会拿去处理掉。尹安然注意到这个习惯之后开玩笑说：“这又不是钱，还存着。”
　　周明义笑曰：“虽然这不是钱，不过这个能带来钱，一样的。”
　　尹安然知道周明义指的是他能从这些报纸、杂志上获得的有用信息。这个过目不忘的男人，他看过的东西他统统会存储在脑海里，当然看完的报纸就无用了。
　　结果，那次的玩笑之后的第二天，周明义去买了一个胖乎乎圆圆的很Q很卡通的小猪存钱罐，放在尹安然的电脑桌上。
　　“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幼稚！我不要，你拿走。”尹安然拒绝。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因为这个瓷质小猪存钱罐样子太可爱而忍不住拿在手里摩娑，不忍放手。
　　“挺可爱的，你摆着吧。”
　　“我又不是小孩，再说我没有零钱好存。”
　　“也不一定非要存零钱，”周明义笑道，伸手从背后搂住尹安然，抱着尹安然贴在他胸前，用嘴唇在尹安然的后颈上摩擦。痒痒的感觉让尹安然情不自禁缩起肩膀。
　　“不，不存零钱那摆这个猪干什么。”
　　被周明义呼出的热气弄的耳朵也很痒，尹安然腿发软，快站不住了，他不由伸出手抓住周明义环抱着他的手臂。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尹安然握着拳挣脱出周明义的怀抱之后涨红着脸吼了一句“周明义你去死！”，然后他就跑掉了。
　　看着像猫那样钻进卧室躲起来的尹安然，周明义笑着站在卧室门口，抬手撑在门框上，说道：“我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
　　尹安然在屋里大叫，“你有什么可说的！我不听！”
　　“关于存钱罐的用处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

　　看着那个小猪存钱罐，想到曾经的对话，尹安然仍不禁脸红、咬牙。
　　那个人太讨厌了！
　　尹安然弯腰把电脑桌下面塞着的旧报纸清出来，然后取出垃圾袋，预备装进去之后当作可回收垃圾处理掉。
　　就在尹安然将报纸理齐预备装袋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件事情——成叠的旧报纸当中夹着一份不平整的，他伸手将那份报纸抽出来。
　　看着手中这份数天前的报纸，不知为什么，尹安然觉得它有哪里不太对劲。翻看了一下报纸名，只是本市出版的一份普通综合类的报纸而已。
　　那么是哪里不对劲呢？
　　看看手中的报纸，再看看旁边的那一叠，看着看着，尹安然脑海中有个火花突然一亮，他知道是什么让他感觉到不对劲了。别的报纸看完了，都是按照原本送过来时的样子折叠成16开的大小垒放着的，而他手中的这一份则是反叠着。所以它才会在成叠的报纸堆中突现出来，因为它不平整。
　　为什么？
　　尹安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他索性坐在地上，将手中的报纸完全摊开来，从左到右细细地将报纸上的新闻一一读来。
　　一则现在看已经是旧闻的报导吸引了尹安然的注意，报导称——一个地下高利贷银行的欺诈案被警方成功破获，相关涉案人员全部落网，同时该团伙还犯有其他案件，将要面临指控。“高利贷银行”等字眼让尹安然思索起来，片刻，他抬起手抚上脖颈处受伤缝针后留下的疤痕。他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内心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仿佛和自己有关，尹安然拨打了同事的电话。
　　“胜平，你认识XX报社的同行吗？”
　　“有几个相识的，怎么了？”
　　“你能不能帮我向他们打听一件事情，”尹安然将从旧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告诉给李胜平听，也把他心中的疑问告诉给了李胜平，“你帮我问问他们，是不是同一间地下银行。”
　　电话那端的李胜平也大感意外，“知道，我帮你打听一下。”
　　片刻之后，李胜平的电话来了。
　　“安然，是的，就是同一家地下银行。你受伤那次，那帮威胁和打砸车行要强买地皮的流氓就是这一家银行找来的，是一伙人。”
　　“被抓了……”尹安然沉吟道。
　　“嘿，这有什么不好吗？多行不义，恶有恶报。”
　　“胜平，麻烦你再帮我问问同行，警方那边是怎么破案的？是警方自己查案的结果还是有其他什么。”
　　“这怎么问啊？”李胜平犹豫道。
　　“也许他们那边有人和警方公共关系科的人有联络。拜托，帮我问问看。实在问不出来就算了。”尹安然的心砰砰地跳。
　　“好吧。”
　　又过了片刻，李胜平的电话又来了。
　　“安然，我听同行说，呃，警方是得到了线报，另外他们有收到匿名举报信，内里有非常丰富充分的证据。所以警方立即展开了行动。”
　　“哦，谢谢。”
　　放下电话，尹安然对他心里的猜测更加肯定。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去向那个人求证，他肯说吗？想着想着，尹安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或许，他知道一点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