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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Hiding a drea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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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忠于少年的梦想。
——席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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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年少没做过梦呢?
但梦想成真的又有几个?
最后都变成了一声声喟叹,藏着心里,被生活一点点抹去…
Iwanttohidea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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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见在补课班里,那好像是高一的上半学期的暑假。
课程排的很紧张,从早到晚整整三节两小时的大课。
少年坐在最后一排,一副非常无奈的模样,低头看着书,毫不引人注目。
邵启现在非常茫然。
他自我认知很清楚,他就是一个渣渣。
不知道是那个学管缺心眼,把他这个数学平均50多分的人和一群130的大佬放在一起。
妈的,面临绝望。
老师在那疯狂讲题,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工工整整的抄了笔记,但,啥也不会。
大概过了三四节课,补课班来了个新同学,一看就是不学无术型的。
一眼瞅定了邵启旁边的空座位,坐了下来。
数学老师在前面讲着题,大佬们稀稀拉拉的应答,邵启继续抄着笔记。
夏日的蝉鸣总是吵闹不休,凉风从窗户缝里溜进来,卷起少年的发梢。
新来的那位一只脚踩在桌栏上,数学教材平摊在桌面上,下面分明压着手机。
左耳里塞了一只无线耳机,好像在听歌,手指微微曲起好像在打着节拍。
邵启用余光扫了那少年一眼,默不作声的把椅子挪了挪,好像要逃出那片范围里。
挪完之后就彻底分了心,他数学本就极差,再把注意力集中回来已经十分困难。
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呆滞的在书上定格着,思维却轻而易举跑出去十万八千里。
从今晚吃什么饭,区哪家,小火锅还是烧烤,几乎在瞬间规划的整整齐齐。
连昨晚小说看到哪一章都完全想起,紧接着悲哀起男主的身世来。
本就中午没午睡,思想一跑毛,外加数学老师催眠加成,邵启保持着拿笔的姿势,人却闭上了眼睛。
等到醒神来,却是被旁边那人用笔戳了一下,无需任何考虑,应激反应已经让他抄起了早就断了片的笔记。
余光一扫,的却是学管在门口。
好险好险。
“郭磊,你出来,干嘛呢!”
新生刚来就被罚,这事挺罕见,一般都会装模作样乖两天…
只见这个新生动作娴熟的把露出来半个角的手机用指节往里一推,站起身来。
从椅背是拽起外套,不经意似的袖口蹭过耳边,把耳机摘了下来。
可见这套操作绝对经过无数次洗练,已是炉火纯青。
唯一的纰漏就是…外套没有兜。
“你手里拿的什么?”学管问道,声音刻意压低,怕影响别的同学上课。
“没什么。”郭磊从容淡定,耳机被拢在袖子里。
他目光微垂避免对视,学管往前走了一步:“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又是这句话…
少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在露出手来的一瞬间,五指微张,无线耳机落了下去。
在安静的落针可闻的教室里,耳机落地的声音必然会被听见。
在下一秒…
那声音并没有到来,因为那只耳机被一只手准确的接住,收入掌中。
郭磊把五指展露在学管面前,声音没什么起伏,格外冷淡:“什么都没有。”
学管讨了个没趣,对数学老师抱歉的笑了笑,狠狠的瞪了一眼郭磊,踩着高跟鞋走了。
听着声音走远,两人同时松了口气,邵启把耳机拿出来,塞进那人手里。
“谢谢。”
对方轻声道谢。
“不谢不谢,应该谢谢你的。”
他回了一句,想了想又道:“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郭磊怔了怔,点下头。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大多意气风发,相谈甚欢,推心置腹,少了些尔虞我诈。
他们,亦是如此。
树下的阴影漫过少年脖颈,细碎的光斑随清风浮动。
那人垂着眸,表情淡淡的,在邵启眼里,那唇角似乎弯起了一抹笑意。
然后郭磊拿出另一只耳机,塞在他耳眼里:“听听,好听吗?”
一段吉他独奏,音调平缓悠扬,就像卷过原野的仲夏长风。
弦音渐急,贝斯滑了进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入耳,清朗悠扬。
分明是轻盈的调子,却带了一点执拗与说不出的倔强。
一曲终了,邵启微微愣神,半晌才问:“是你唱的吗?”
那人扬了扬眉,神色生动起来,左侧的眉扬的更高些:“嗯,词也是我写的。”
词?这么厉害。
“很好听。”
郭磊受了表扬,唇角扬起了半分,眸子里的笑便再也藏不住了。
他们在空闲时一起去过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从破落的城中村走到繁华的闹市区;从古老的建筑群走到新兴的产业园…
一步一步,印满了脚印…
他们寻找灵感,写下动人的词句。
在古街躲雨,他们不知为何谈起了理想。
“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这话是郭磊问的,他神态自然,目光落在远方。
“嗯?大学啊。”
邵启微愣,把心里想的答案压下来,继而答道:“还没想好呢。”
“我想考中央音乐学院。”
那人兀自答道,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个校名听得邵启又怔了一下:“211啊,家里人支持你走音乐吗。”
郭磊笑了笑:“不支持啊,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可以把梦藏起来啊。”
我可以把梦藏起来啊。
“是啊,可以藏起来啊。”
邵启喃喃自语,似乎有些疑惑或是茫然的情绪。
“我以前是学美术的,”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爸把我画板砸了,在我考五级那天。”
少年坐在廊檐下,拢在一片浅色的阴影里。
睫毛低垂,整个人仿佛溶进了低沉的铅灰色背景里,沉默又压抑。
郭磊看着他,很久都没有移开目光:“只要我们能坚持走下去,梦想总是会见光的。”
等到那一天,破土而生的嫩芽已经成了苍天大树,无人能够拔除,无人能够阻挡。
“是吗?”
邵启看向他,眉梢带出了一些很浅的笑意。
“是的,我们可以一起试一试。”
少年扬起一抹笑意,带了些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张扬与轻狂。
“好啊。”邵启看向这抹笑,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泥沼之中,我曾,侥幸窥光。
年少的心动总是带着青涩的迟疑,无措之后才猛然发觉。
暧昧的颜色涂满了这个炎炎的夏季。
他们在课桌下触碰对方的指尖,将灼热的温度蔓延。
他们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隔着人群相望一眼。
他们一起去吃小火锅,吃烤串,吃羊肉拌面。
将可乐上冰冰凉凉的水汽抹对方一脸。
他们相约考央美和央音。
他们…
后知后觉,原来三十天的课程结束的这么快,甚至有些仓促。
结课那天,外面又下了一场雨,好大。
学管给大家拍完了合影。
他们看向对方,不语。
临别时,邵启说,以后常联系。
郭磊给了他一个画板,画板是夹着一页歌词。
然后那人说,我以后把歌唱给你听。
邵启点头,说,我等着。
再然后,邵启一头扎进了画室里。
高考那年,他拿到了央美的录取通知书。
那个画板上满是铅笔印,那页歌词被他记得滚瓜烂熟。
大一那年,火了一个歌手,火了一首歌。
邵启不常听歌,那天和朋友圈KTV听室友点了。
歌名叫《Hidingadream》。
听说唱歌的人叫郭磊。
Isaid,dreamsshouldbehidden.
(我说,梦想要隐藏)
Youhidetheedgeofyouth.
(你敛藏了年少的锋芒)
Now,hiddendreamscangrow
(现在,掩藏的梦可生长)
Onthedrawingboard,lovegrowsinthecorner.
(画板上,角落的爱意滋长)
邵启半晌不出话来,想起来那个画板上刻着的“等我,我很爱你。”
又一年暑热漫长,蝉鸣不止,相见时那人招了招手,凉风穿过指尖。
郭磊拿下无线耳机,塞到他耳朵里:“听听,好听吗?”
此时此刻你我一如年少时光,只是我们的梦想无需再隐藏。
破土而生的嫩芽已经成了苍天大树,无人能够拔除,无人能够阻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