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蝶[旧版]》素黛

4、四 无尘宫

　　四、无尘宫

　　人头攒动，都愣怔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一个女子竟然心生胆怯，其中一个中年校尉性子焦躁，见众人迟迟不动，吼了一声攻上去。

　　断尘好似没见一般，浑然不动。

　　箫声清冽撕破长空！断尘手中双剑陡然施展开来。

　　那中年男子还未近身，断尘抢上一步剑已刺到他的咽喉。众人一拥而起，兵刃纷乱，断尘心境如水，剑意灵动，不凝不滞。三路长枪围刺过来，她纵身一跃踏上枪尖，又是一跃，仿佛冲入云霄一般，落下来时，双剑斩去，枪头齐断，那三人还没回神，剑已刺中心脉，立时气绝。

　　剑上沾血，激起断尘血性，只听她清啸一声，和曲高歌。

　　长天净，风不定。漫漫路径任我行。

　　一路血花飞溅，断尘身影闪过，十几人倒地。当真如入无人之境，势如破竹。数十人踩着尸体攻上来，她随着箫声舞剑，把人视作稻草棍木一般，一招定生死。

　　烟波渺，冷霜晓。滔滔江湖自逍遥。

　　血花点点染上她一身白衣，恰似勾勒出几枝红梅。一剑刺入偷袭之人胸口，鲜血迸射，断尘旋身一闪，左手剑击落另外一人的长刀，右手剑撵上削去此人一臂。到此，又死了数十人。

　　落花乱，闲云散。长剑在手破楼兰。

　　一剑刺来，断尘身子后仰足尖一勾，踢飞长剑，长剑激射而走，刺中后方的兵士，她顺势后翻，手撑一下地面，借势一跃，翻出包围圈，落在栏杆上。衣袂随风轻飘，不见丝毫倦怠。

　　叹只叹，我辈犹思，浮生长恨欢娱少。

　　“叹”字才出口，她眉头一紧，哀伤涌上心头。剑上多了深怨，招式更显凝重。真气灌入剑身，长剑泛出幽幽青光。“浮”字唱出，她人随剑走，点、刺，劈、削，一路过去，那些兵士惊骇地负伤逃走，殿前逐渐空旷起来。

　　嘲只嘲，凡夫视短，宁吝千金轻一笑。

　　她几番冲杀，人群溃散乱走，陈诘这时才从人群中现身。唱到“轻”字，她连斩两人要刺过去。陈诘本来就无能，见她杀得兴起，早就怯了，没命的逃走，生死关头谁管你是王侯太子，推推搡搡的谁也没给他让路。

　　断尘唱完这一句，箫声也停了。念蝶手上扣了一枚珍珠，弹指射出，击中陈诘腿上期门穴。陈诘只觉腿上剧痛，穴道上出现一血孔，他惊痛之下竟然晕过去了。

　　念蝶从殿顶跃下，赶上断尘脚步，“留他一命，还有用处。”

　　“好箫，好剑，好曲，好歌。”正门门阙上，一个玄衣青年拍手称道。

　　念蝶挡在断尘身前，怕她怒气未平急于动手，“阁下就是姬无伤吧。”

　　“素闻念蝶宫主是瑶姬转世，天生智谋无双，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姬无伤双手一合，抱拳行礼。

　　就在此时，那些受困的宫娥拿着兵刃赶到幽尘殿。为首的尘主单膝跪拜，分别是红尘主绛云子，碧尘主玲珑子，青尘主渺烟子。一尘十九少，六尘共一百二十人，现在果真只有区区半数。

　　绛云子说道：“两位宫主，属下等护宫不力，请宫主责罚。无尘主翔云子、紫尘主清霜子护宫而死，蓝尘主梦薇子……被……自尽了。”

　　念蝶心中哀痛，几乎落下泪来，“你等被困日久，身子虚弱，所谓穷寇莫追，先打理好宫内再作计较。搜索宫中余寇，关闭宫门。这里我自有主张。”

　　少时，一干人等拖走尸体，押走伤患。

　　姬无伤居高临下并不畏惧，只待对方发问。

　　“看来阁下功夫不弱，竟然伤了两位尘主。”念蝶瞥向姬无伤，胸中怒气暗涌。

　　姬无伤心中一凛，那日，确实是他伤了两位宫中高手。细一想，刚才断尘和这些兵士交手，念蝶自然看得清楚，这些兵士绝不是那两位尘主的对手。

　　“我也是师命难违，还望宫主海涵。”

　　“伤了我宫中手下，一句海涵就揭过了么？”念蝶此言一出，断尘便要动手。

　　“且慢！念蝶宫主还记得那株火云果树么？”

　　念蝶闻言色变，劈手夺过断尘手中的剑，一跃而起斩向姬无伤。姬无伤没想到她忽然动手，挺剑格下这一招，随即收剑急掠而去。口中叫道：“家师请宫主到华山乾元宫做客，切莫不来呀。”他身法俊逸绝非等闲之辈。

　　断尘跃上门阙，不甚明白念蝶怎么会突然动怒。

　　念蝶见人走得远了，惊怒难言咳出一口鲜血，随即晕了过去。

　　断尘抢上一步，抱住她，“念蝶！念蝶！”

　　夜凉如水，断尘独自一人靠在花间梁柱上。渺烟子轻轻而来，她是宫中轻功好手，走路从来无声，朗朗月色下，左耳一枚青色玉石闪着光华。

　　“尘宫主，属下已查到姬无伤落脚处。宫内姐妹们都恢复功力，随时可以出宫擒贼。”

　　断尘随意的挥了一下手，“让红尘主带上陈诘灭了谷陈王，孩子和老人留下……”断尘拿起身边的水晶壶斟了一杯，凝视着酒杯中的残月，“参与占宫夺宝者格杀勿论。”

　　“其他尘的姐妹也不甘心……”渺烟子与蓝尘主梦薇子交情甚好，念及此一行清泪流下，别过头，不敢让断尘看见。

　　断尘忽然沉沉地笑出声，喝了杯中的酒，“都~去~！”她说得一字一顿，犹如水滴穿石。

　　“领命！”渺烟子躬身退后几步，旋身跃上斜月殿屋顶，直去烟波殿。

　　三日了，念蝶依然未醒，她的身体是后土皇仿照原身做出来的人身，并没有经过轮回。如果经过轮回，那么本元也会被天命所约束，不会对肉身产生伤害。念蝶她是想记住所有才不肯入六道轮回。

　　火云果树是什么？断尘又斟了一杯，懒懒的擎着，杯中的酒几乎撒出来。前生的事么？才要喝酒，一只手轻轻柔柔的推开酒杯，那些酒都撒在花叶上。

　　“夜这么凉，还躺在这冰冷的青石上喝冷酒。”

　　断尘眨了眨眼，眸子泛起泪光，薄唇轻颤说不话来。心里一径的在说：念蝶醒了！念蝶醒了！……

　　念蝶眉眼含嗔抖开手中披风，想要给她盖在身上。断尘突然拉她跌落到自己身上。念蝶也不挣扎任由她抱着。

　　断尘只觉得一切都是冷的，只有念蝶才有温度。

　　她是一只赤火蝶啊，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冷呢？她侧头凝望。在她不明白的时候，那些哀伤爬上她的眼角儿，攀上她的唇。

　　其实，哀伤就是一种冷，冷到彻骨……

　　念蝶见她醉倒，摇了摇头，这只傻蝶儿总是这么任性，根本不顾自己的身子会不会生病。

　　有一日，她带着赤火蝶参加黄帝的盛宴。她嫌人太多，又吵又杂，就去了清静处看着远处繁华。

　　蝶儿，你看他们笑的真快乐，可是我怎么不觉得他们是真的那样快乐呢？笑的有些荒凉。

　　赤火蝶在她身边飞来飞去，时而落上她的衣衫又轻轻飞起，好似蜻蜓点水一样，想是蝶儿自己玩得开心呢吧。瑶姬笑着伸指点了它一下，蝶儿就绕着她前后乱飞，依依不饶的样子。

　　呵呵~~ 我看你才最快乐。

　　蝶儿飞到她面前不怎么乱动了，似乎在专心听她说话。

　　我有点羡慕你啊，做只蝶很不错。

　　蝶儿扑腾两下，似乎觉得她的话不是很称心。

　　做人一点儿也不好！

　　蝶儿忽然停止扇动翅膀！瑶姬只是一时嗔怒，谁想这只傻蝶儿竟然听得呆了忘记扇翅膀，就像一片落叶般直往下落，啪，摔地上了。瑶姬看着它动也不动，嗤的一声笑出来，见它还不动，索性趴到地上盯着它，只见它颓丧的晃着两根须，一副很失落的样子。

　　莫非……你想成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