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天色未蓝

9、原来他，不可小觑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吗？”邱然摇头，“我说过，有的时候，人的身体所反映出来的事实，比用嘴巴说的，也许更真实。”

　　“怎么？就凭我生气这一点，你就认定了我是在骗你？”我不怒反笑，“邱科长的定论未免下得太儿戏了点。”

　　“愤怒只是人们情绪的一种表现形式，它是促使你进行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但是，在表现上却不太一样。刚才我提到你和欧亚之间可能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你不高兴，甚至有些火气。我假设你对他有过好感，同样，你也表现出了被误解的愤怒。但是，当我把欧亚放在了主动追求你这个情境中，你所表现出来的，却是虚张声势的怒火，这在我来，未免有点欲盖弥彰。”

　　“任何人在你这么多的假设下，都会被激怒。”我冷笑，“最后一种假设只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人在生气的时候，特别是在怒气无处可发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出现眯眼的动作。而你，却是张大了它们。你眼里所表现出来的，不是愤怒，而是震惊。其实，除了这个，还有一点，让我知道你在说谎。”邱然冷静地看着我，“还记得老张告诉过你，黄晓说你和欧亚的死有关吗？”

　　“那又怎样？”

　　“当时你的回答是，你知道。因为在前一天的电话里，黄晓也是和你这么说的。”

　　“有什么问题吗？”

　　“话没有问题。但是你很清楚地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所以，就凭我的一个动作，你可以把自己的猜测冠冕堂皇地等同于真理？”

　　“问题在于，你耸的不是两边的肩膀，而只是一边的。”邱然抿嘴，“从心理学上来说，人只有在一个条件下才会耸动单边的肩膀，那就是对自己所说的话不自信的时候。小雯，你知道欧亚喜欢你。你甚至有可能会认为，黄晓所说的和你有关是真的。”

　　“胡说八道。欧亚从来没说过他喜欢我！”

　　“他嘴上没说，但并不代表你不能从他的行为举止中看出一些端倪。女人都是很敏感的，特别是对于那些对自己有好感的男生。你心里其实很明白，欧亚对你有情。也许你会在想，会不会欧亚的死，是因为得不到你，而选择的自杀。”

　　我咬紧牙关，这个邱然，的确厉害。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我的防备剥个精光，“是，欧亚的确喜欢过我，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说，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他的这份感情，大概只是一时冲动。何必在他死后再把这种事情摊到台面上讲？况且这么久的时间，什么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欧亚出事的时候，我人不在国内，又怎么可能和他的死搭上什么关联？”

　　“你是有不在场证据，但并不代表别人也有。因为你没有相关的记忆，但你的心里还存在着很多疑问，所以，你选择来警局重新调查。”

　　“现在我没有疑问了。”我再次挪动自己没有受伤的左腿，我有些后悔今天来警局的决定，想查的线索没有查到，自己反而被查了个透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可以走了吧？”

　　“当然。”邱然摊手，“如果你真的能压制住自己探究的欲望的话。”

　　“什么意思？”

　　“告诉我，你有怀疑的对象，对吗？”邱然步步紧逼，天知道我刚才怎么会认为他是无害的。

　　“没有！”

　　“小雯，我刚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怎么？我又做了什么动作让你觉得我在撒谎了吗？”

　　“别生气，”邱然笑，“如果你对我刚才研究你的行为有意见的话，那我道歉。”

　　“不必！”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研究。藏在心里良久的秘密被这么轻松地揭穿，我想任何人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刚才副局长告诉我，你是肖文涛结婚才一年多，没错吧！”

　　“差不多。”小张说我毕业后不久，就和肖文涛恋爱了。半年多后踏入了婚姻的殿堂，那么从时间上来算，我结婚的日子，应该是在08年的上半年。

　　“也就是说，你结婚的日子和欧亚死亡的日子，比较相近。”

　　“是！”

　　“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因为你结婚了，所以一时想不开，才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呢？”

　　“不会，欧亚很坚强。而且在我结婚的时候，他已经有了黄晓，不是吗？”我记得报告上说，欧亚和女朋友的感情稳定，正在准备结婚的新房。

　　“那么排除他自杀的可能性，”邱然深思，“你觉得黄晓和肖文涛，有可能会和他的死有关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忽然觉得疲惫不堪。对着他，好像除了真话，别的都是废话。

　　“所以你过来是想查个究竟，对吗？告诉我，你怀疑谁？”

　　“我只是怀疑他的死因，并没有对象。”不相信欧亚自杀，更不相信一向小心的他，会因为一时不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诸多的不相信，促使我来到这里。但要说具体的怀疑对象，我的确是没有。

　　“你和你丈夫肖文涛，两人的感情怎样？”

　　“这和案子有关系？”

　　“我也不知道，”邱然笑眯眯地站起身，重新给我倒了一杯开水，他还真是了解一个人的心思，按照我现在的心情，要是再来一杯奶茶，估计我都要腻得发疯了，“也许有，也许没有！”

　　“我根本连他这个人都不记得了，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如何？”

　　“你今天来警局，他不知道吧？”

　　“看来邱科长的观察能力真的很强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赌气成分。

　　“这倒和观察没有关系，”邱然失笑，“刚才肖先生找不到你，很着急，幸好副局长知道你的下落。碰巧，在他们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在附近。”

　　该死，我只顾着从医院跑出来，完全忘了后面应该怎么安排了。大大方方地用着肖文涛的关系到处找人，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办了多棒的一件事情。现在看来，真是蠢得可以。不知道肖文涛会对我的这次行为作何感想。想到他那张棺材脸，心里就说不出的不快。

　　“为什么要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我选择直视邱然，眼神的躲避，也许更让他有过多的猜想。

　　“你知道，被杀不外乎是几种情况：首先，是仇杀。欧亚没有仇人，他的生活很安稳，和一般的老百姓一样。要真的说有仇人，也只能算是有些间隙，还不会严重到取了对方的性命。

　　其次，就是情杀。这在很多案例中都有所体现。情杀往往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前一秒也许两个人还如胶似漆，下一秒就可以横刀相向。和欧亚有感情纠葛的人，只有你和黄晓。像调查上所说，欧亚的人生经历很简单，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你，应该是他的初恋。”

　　我皱眉，很不喜欢邱然这么随便地分析着欧亚的感情世界。但现在，我很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只能压下强烈的不快，沉默以对。

　　“如果欧亚真的是死于情杀，那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就是他的女朋友黄晓嫉妒他对你的好感，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另一种，”邱然的眼神里饱含趣味，“就是你丈夫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

　　“请注意你的用词！”我冷冷地提醒。

　　“抱歉！”邱然欠了欠身子，“肖文涛也许也怀着和黄晓一样的心思，所以，他也一样有这个动机。当然，我们也不能排除第三种杀人的原因，就是无差别作案。”

　　“我不明白，能不能说得浅白一点？”

　　“无差别作案，就是凶手行凶的时候，没有指定的对象。他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谈不上原因。不过，就欧亚现身在南云山这个偏僻的地方而言，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

　　“那么结果呢？”

　　“结果是，”邱然揉了揉脖子，“结果是还有待调查！”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也许和你一样，觉得有些疑虑吧。”邱然笑，“时候不早了，一起吃饭如何？”

　　“不用了。”拒绝倒不是因为客气，说实话，我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但估计现在肖文涛应该已经在我的病房里怒火中烧了。早上也不能不说是没有收获，虽然被邱然弄得有些不快，但毕竟，能引起他对这个案子的重视，也是一件好事。我摸不准他调查这个案子的目的，到底是出于什么，但愿就像他所说，是觉得仍有疑点。只要有人能为欧亚的死买单，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乐于接受。

　　邱然无奈地摆手，“那真是可惜了。我们警局附近的餐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以后会有机会的！”

　　“我想也是！”他笑，直白得不带一丝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