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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过去 ...

  •   于骄在逃离办公室后,一个人走在离家不远的江边,手还在颤抖着,于骄只觉得蒋暮身上有种吸引力,他的眼睛里面有种于骄很羡慕的东西,是光,是一个人眼睛里的生命,每当看见蒋暮的眼睛,他就找到了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所以他想更进一步去探索他眼里的光,想看看这个人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所没有的,但自己好像过分的奇怪了。

      当看见他和蒋暮,“cp”的信息时,他想做出的第一反应是逃避,他害怕,他害怕自己会像当年一样,现在那些场景还是会在深夜如潮水般汹涌来袭。

      两年前

      四月,于骄初三,刚放学从学校门口走出,他背着书包准备走回家,突然,后颈一疼,两眼顿时黑暗。

      醒来后,他看见自己被绑在凳子上,周围的环境像是一个仓库里,身前还有一中年男人,带着一定黑色的帽子,下巴布满胡须,脸色暗黄,正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于骄。

      “醒了?”

      “你,是谁,我只是学生。”

      男人有点惊讶,于骄居然能这么冷静的说出话来。这可是绑架啊。

      “你父亲在哪。”

      于骄嗤笑,“父亲?我没有父亲。”
      于骄很冷静,他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常年卧底在外,生死未卜。对于于骄,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见过他那所谓的父亲,只当他死了。

      从小就遭受别人的冷眼使于骄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盔甲,养成了像冰山一样的性格,就算死到临头也不会有丝毫的慌张。他觉得无所谓,反正他这条命没谁在乎,活着也只是为了让他妈好受一点。所以现在被人绑了,还是问他父亲在哪,他就很想笑。

      于骄抬眼看着这个男人,双眼无神,眼窝凹陷,一看就是吸毒人士吧。自己那个从未见过的父亲难道暴露了吗,毒贩都找到他了,可真没用。

      男人一看这小子不打算配合的样子,抬腿朝他腹部狠狠地踹了两下,于骄被踹得连带着那张椅子一起往后倒,他腹部传来了针戳般密密麻麻的痛感,眉头紧蹙,但没有发出声音。男人像是踹在了棉花身上,“小兔崽子骨头还挺硬。”那男人说完咒骂了几句,准备采取下一步措施。于是,他再次被打晕。

      再次醒来的时候,于骄在一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场所,他躺在沙发上,双手还是被绑着,他坐起来观察四周,并没有人在这个房间里面,地板全是用过的针头,还有装着水插着管子的透明啤酒瓶。于骄脸上并没有同龄人遇到这种事情应该表现出来的慌张,但他的内心实际还是带着害怕。无缘无故被绑来这种地方,这不是一个15岁孩童能理解的。

      房门穿了咔的一声,有一帮穿着花衬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懒散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叼着雪茄之类的东西。领头的那个梳着大背头,个不高,面容狰狞,两只眼睛比绿豆还袖珍。他看着白白净净的于骄正穿着校服被绑在沙发扶手上,猥琐得咧开嘴角。旁边有一个次头怪脑家伙开口说道:“黎五爷,您看这货还满意吗?”黎五爷抚掌大笑,朝他们偏偏头,示意他们离开,然后开始解开那件土到极致的花衬衫。那帮人迅速从房间离开,门被嘭地一声重重合上。那一声,把于骄的希望关在了永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于骄听着被踹开的啤酒瓶相互碰撞破碎的响声,眼里布满红血丝,他的牙关咬得呲呲作响,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自己被卖了吗,还是个丑陋至极中年男人。他只知道这是因为他那位不知所踪的父亲,这是被寻仇了,而且还找到他儿子头上来了,不知道他母亲是否还好,愿她平安,不要被这些人找到。那个男人离他越来越近了,那只皮肤都快包不住脂肪的手已经抓上了他有点沾灰的校服。

      于骄并不是坐以待毙的弱者,他绑手那条绳子已经被他用平时随身携带护身的小刀磨开。现在,就算死他也不要被这个男人得逞,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集中在这一拳,快速的朝男人的脸上打了出去。

      黎五爷没有想到,看着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俊俏学生站起来比他还高那么一点,挥出的拳头打得他措手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击,他头被打的有点晕。回过神来马上就抓着于骄的胳膊紧紧地摁在沙发上,“狗娘养的,敢打老子,给你脸了是吧?看我不弄死你!”

      于骄敌不过长者的力气,于是他抬腿往男人胯处狠狠顶,男人瞬间瘪了气,赶紧蹲下身去护他的宝贝“你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没脸没皮的垃圾!”
      于骄趁着男人正为自己后代而悲愤,从地下摸了几个个啤酒瓶,全往那男人的头部上砸,那暗红的新鲜血液瞬间涌出,男人痛呼声响彻整个房间。外面的人似乎感到不对劲,赶紧开门,见自家主子拼命地捂着伤口,房间弥漫着血腥味,便飞般挤进来抓着于骄跪在地上。

      黎五摁着他正往外涌血的脑袋,用那鼠目瞪着于骄,怒声道:“还抓着干什么,给我打!”话音刚落,于骄被七八个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他只能护着脑袋,如雨点般的疼痛降临在自己身上,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打死了,可黎五又勒令结束。

      “可别给我打死了,长得这么清秀,死了就可惜了!把他带到楼上的房间,我特么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贱胚子。”

      众人拖着被打得遍体鳞伤快昏过去的于骄往门外走去。于骄意识散涣,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蛋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一米七五的他被一群人甩在了房间的大床上,没等于骄反应过来,他的手脚都已经被绑在床头床尾,眼睛也被黑布蒙着,这下他已经无计可施了,只剩下等死了么 ,他绝望地想着。

      几分钟后,黎五包扎好伤口来到房间内,看着床上那个不听话的货物,一心只想着怎么折磨他讨回自己的便宜。

      “看你这下怎么莽,乖乖听话你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黎五用那种不屑得语气说道。

      当黎五的手碰到校服的时候,于骄内心坚硬无比的防御都被骤然打碎。他的手脚已经动不了了,现在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眼泪浸湿了黑色的眼布,那双罪魁祸首的恶爪还在他身上游走,那双手触碰过的地方于骄恨不得把骨头都给削掉。

      于骄剧烈挣扎着,大声的喊道:“放你妈的狗屁,放开我!你个没爹妈的变态!真让人恶心!”

      黎五似乎并没受到影响,反而变本加厉的去解开他的校裤,厉声道:“现在,老子就要用刚才你伤害过的宝贝好好教训你一顿!刚才不是还狂呢吗!恩?狂啊!不要脸的贱货!”

      于骄的眼前突然亮了,那块眼布被拿开,入目满是不堪,他的内心最后一处防护已经完全崩塌。爬满红血丝的眼眶留着晶莹的泪珠,下嘴唇因紧牙而破皮,血液渗进口腔发咸带着铁锈腥味,脸色濒临死尸般发白,手脚的剧烈挣扎已经被绳子割开了几层皮,双手紧紧的攥着。

      于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情还令人窒息了,对一个中学生而言。
      房门被子弹破开,一群穿着警服带着枪械的警务人员包围住现场,为首的是一名饱经风霜带着俊气的脸,与于骄有几分相像。
      他脱下警服盖着于骄,同伴们已经将黎五抓捕,周围喧闹嘈杂无比,只有在床上的那两个人相拥着,准确来说,是比较成熟的那位抱着于骄,他满是歉意地颤抖着开了口:“对不起,于骄。”

      于骄没有反应,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回放着刚才堪比行刑的过程,那双手碰过的地方,还有那滚烫的触感,全都在于骄脑海里反复播放,这是他一生的屈辱。

      那双本就无多少星光的眼睛变得黑洞般漆黑无底,毫无生气,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他下意识觉得,此时的狼狈都是面前这个男人带来的,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才会变成这样,他的人生已经被他毁了。这个人从没参与过他的成长,却因为他自己的人生被毁掉。

      于骄只是静静地,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手腕上的静脉已经被磨破,源源不断流出的血。于休看见赶忙用手捂住,慌张不已,他对他的儿子亏欠太多,还让他遭受了这种灭天的屈辱,他儿子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刚见面就搞得无法收场,真是遭透了。
      他的潜伏任务完成,已经找到窝点,总局下令直捣黄龙,但却被贩毒份子发现,查到了他的家底,识破了他的身份。他争分夺秒赶回来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却还是迟了。他满是愧疚,看着自己15年未见的孩子,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他的眼里就已经失去了光芒,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能力不足。

      “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于休抱着跟筛糠似的于骄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场所。然后下令将这里的毒品全部销毁,放火烧光了这家前一秒还在纸醉金迷的高档场所。

      医院

      于骄昏迷了三天,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身体多处软组织擦伤加上精神刺激过大,他醒来后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说过话,只是偶尔望着窗外疯长的枝桠。
      树缝里挤出来的阳光一点一点映在他身上,他的头发长了不少,遮住了那双无神的眼睛,他只是静静地靠在医院的病床上,盯着那面洁白的墙壁,似乎要透过那面墙看见什么肮脏的东西。

      于母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在病房一直拉扯着于休,哭的撕心裂肺。于休一米八五的大个儿在他妻子面前束手无策 ,只能扶着她任由她发作。于骄受到的伤害可能这辈子都弥补不了了,他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于骄受不了他们在旁边像闹剧一样,像是被摁到开关似的,发了疯一样用缠着白色绷带的手臂,推掉了病床旁桌子上的东西,杯子水壶盘子无辜逝世,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抬起头,露出那双空洞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双眼。朝那些人吼大声道,声音还有些嘶哑“能不能都给我滚出去!!!”
      缠着渗出丝丝血迹的纱布的手颤抖着抬起指向门口,瞳仁上爬满狰狞的血丝,吓得于母捂住了嘴巴,那还是他儿子吗?她下意识要晕了,于休赶忙扶住妻子,满怀歉意地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还是转过头,拉着所有人走出了病房,不想再给儿子增添任何不好的情况。

      一个月后,于骄的伤好了差不多,狰狞的疤痕却留在了白净的手腕,于骄变得话更少了,可以说是没有话可说,脸上的表情变换只有两个,一个是没有表情,一个是崩溃般的狰狞,后者一般只有他和他的心理医生见过,就连他的父母也很少看见他们儿子脸上,除了冷漠,还有过什么不一样的表情。

      于骄的卧房窗帘换成了黑色,床铺桌子等等全是黑色,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光亮,每日都是昏暗无比,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太阳就算再大也照不进来他的世界了。

      于母每天担心的守在房外,隔不了多久就会听见淋浴室传来的水声,每天送进去的饭菜,差不多都是原封不动的移出来,她担心她的儿子,却也无能为力,他不愿意自救,无人能走进他建立起来的荆棘森林。

      于休处理后续工作时,将那个害他儿子变成这样的黎五,向组织申请到了最惨的死法。可是那样,也丝毫改变不了他愧对儿子的现状,他想不出用什么方法去弥补于骄,他想回去照顾他的儿子和自己的妻子,组织再三考虑过后,于休已经差不多40了,为组织做出的贡献太多,还搭上了人家儿子,既然他要走,便也不好挽留,于是给他批了提前退休手续。

      于骄瘦了很多,175的个子硬生生看起来像是180的。削瘦的眉眼显得于骄更加不近人情,眼下的黑眼圈已经成为了半永久式,看的于父于母的心肠都要绞到一起去。

      于骄未与除了心理医生以外人交流过,他只是重复着一天看着房间的落地窗外于7点落下的夕阳。

      于父于母想跟他说话,于骄权当没听见,他的世界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学校那边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去了,应该要考试了吧。于骄静静的想。
      敲门声响起,于母在外面试探的问道:“今天你们学校班主任打电话来,问你要不要去考试。恩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去就去,不去爸妈也可以养你,你。。”房门被于骄打开,于母愣了愣,没等于母再开口,于骄淡淡地说:“我去,明天吗?”于母面部紧绷着,似乎不相信。“我想去,你别瞎想。”于母像是释怀般松了口气,微微点头。“考完我们去……”“不用,我自己回来。”于骄打断了她,抬脚走出房门,准备出去。
      小区楼下很热闹,六月的天气在南方还是炎热的,热风缓缓拂来打在于骄颇为英气的脸上。他慢慢的走着,看着过往的人们,他们有喜有悲,每个人都带着目的来去,他自己也是。只不过盛夏的热浪已经打不进他心中的那片森林了。

      两个多月没来上课还来考试,王瑟是他发小,很疑惑,他以为于骄退学了,找他父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但于骄不论别人和他说什么,他都只是静静的坐着,双目无神的坐着,消瘦的身影坐在那,王瑟在一旁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

      考完后,于骄在等车回家时,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迈巴赫,他的腿居然迈了出去,走到路中间的时候被一名路人跑过来拉住,责骂他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危险知不知道!”于骄抬头看着那名路人,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离开了。路人摸摸脑袋:“年轻人真没礼貌。”

      于母看见于骄回来了,只叫他吃饭,没多说什么。

      于骄只是回到房间,把自己蒙在被窝里,他这几个月没睡过一天好觉,一闭眼就是在那间房里的场景,那可怕的触感,挥之不去,他快要被折磨疯了。

      一开始只是睡不着,到后来会无缘无故的呼吸困难,眼泪直流,身体的各处都会隐隐作痛,甚至会无意识的拿着那把美工刀,往自己的手腕处狠狠的割下去,第二天起来黑色的床铺布满暗红色已经干涸的血迹。

      于母趁于骄不在家那几天,发现了他房间里全是沾满血迹的纸巾,因为都是黑色的物品,所以血迹不是很明显,他母亲无时不在害怕他儿子离她而去。

      于骄定时来到心理医生林恒之的办公室前,他还是那个样子。林医生在经过一系列询问后,给他填了一张表格,又带他去抽血化验之类一大堆,折腾了一天,复查最终得到的结果是特定性恐惧焦虑症,并发症为抑郁症,程度为重度,和往常一样。

      林医生温和道:“还是建议你住院观察。”他常常挂着令人亲近的笑意,凤眼笑弯时让于骄感觉很舒服,所以他会对医生说很多,但于骄还是摇摇头,林医生只能作罢,转头拿了药,递给于骄,并试探说道:“如果不开心可以找我,我虽然是个医生,但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于骄准备走的脚步顿了顿,“朋友,我不需要朋友。”林恒之看着带着疏离气息的少年,孤独的走出咨询室,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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