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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经济不好,信用债连续暴雷,让林白染缺席了四店和五店的开业——四店是偏远大店,从装修到后厨模型重新调整,花了何一珩最多心力;五店是个社区店,面积小,但地理位置好,被夹在两个大型居民区、一个超大型shopping mall和一所大学分校区之间,与购物中心底商隔街相望,隔的还是步行街。

      用何一珩的话说,就是街边店的租金,mall店人流。

      五店后厨面积很小,但物流条件好,于是活鱼现杀只作为补充,更多采用央厨加工处理后配送的方法。合作的央厨也为心意的深圳店做一部分供应,产能不是问题,就是物流成本略高;好在这个店翻台好,摊薄的刚性成本对冲了物流。

      但四店的情况确实不理想。这个店太大,600多平,几乎达到了“鱼乐”之前模型的3倍,拿得有些冒险。开业之后状况不断,三伏天里何一珩几乎住在了店里。林白染被连续的违约搞得焦头烂额,时常刚从债权人大会上下来,就被银渠打电话劈头盖脸骂;晚上和投资人吃完饭,一身酒气回到酒店里,见到一串未接来电,心里过意不去。

      两人心里知道对方对这个状态可能也有微词,但没时间说开,于是先搁置。年轻时选择奋斗,有所取舍也是必然,何况和男人在一起,频率相似,神经可以没那么细。

      在东北困顿了整个七月,和一家拟违约企业周旋——这本来是马迈做的项目,但锅得林白染背,毕竟投资者是看着林白染的面子进来的,真玩完了分不清彼此,公司就黄了。债这个东西和股票不一样,股票还有个涨跌幅呢,阴跌几天,总有傻子冲进来接盘。债券里都是会水的鸭子,谁也不傻,一旦兑付出现风险,可以突然一钱不值,完全失去流动性,变成废纸。

      做信用债了解人性,做垃圾债尤其如此,做久了觉得人性险恶 ,信任弥足珍贵。

      回北京安抚投资者,好歹离开了那个人手一个搪瓷茶杯的老国企。林白染一天也不想多待,凌晨出发,在最早班飞机上睡得昏昏沉沉,落地时在洗手间镜子里看到自己仪容,琢磨着找个地方刮胡子,再去见银行的人;手机震动,何一珩发来微信,祝他生日快乐。

      林白染哑然,这才想起已经是生日。仔细一想,在一起已经快一年了。

      晚上照例是要喝酒的,何一珩对这种老男人和上位者搞的服从测试不屑一顾,但林白染很自如——至少是没那么反感。他酒量尚可,又来自服从文化比较深刻的学校,周围走仕途的学姐学长多,这一套从大学开始就很娴熟。

      饭局的目的是稳住投资者,展期,想办法把坑先填上;于是免不了还要装孙子。对方大领导晚上要去看小孩的汇报演出,饭局结束得早,林白染看了眼地图,打上车,想去玉渊潭醒醒酒。

      手机响了,桂欣。他犹豫了一下,手比脑子快,接起来,一个略有些妩媚低沉的女声,“是生日么?在北京?”

      “你怎么知道?”

      “加了你□□好友,邮箱提示今天是你生日。”做债的人用□□多,林白染的□□设置是十年前的了,一直没改过,加过这么多人,也没谁在意过,忘了这件事。桂欣言语轻快,“问了成书劲嘛,老成说你这段时间在北方。”

      “嗯。”林白染脑子还有点木,没太清醒。

      “我也在北京,有人一起过不,没有的话出来喝一杯?”电话那头声音很平缓,安神如ASMR,听起来非常让人愉悦。

      “你在哪儿?”林白染忽然有点清醒;人做久了乙方,连续付出情绪价值,难免有点抵触讨好;想到桂欣是做fof的,是甲方中的甲方,于是更加拒绝虚与委蛇。他直来直往,“我刚喝完,不太想喝酒了,正去散步醒酒。”

      “发个定位给我。”桂欣依然淡淡的,没对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做出反应。有不容拒绝的力量,和难以抗衡的温柔,这两种力量在她身上达成奇异的平衡。

      林白染微信上发给她。他还在酒后状态里,没法很连贯的思考,模模糊糊想,果然成熟女人。

      他是喜欢成熟女人的,唯一刻骨铭心的女性是学姐。楼月和桂欣不一样,楼月年龄比他大,历事却并不见得复杂,毕业后早早和郭毅结婚,从工作到家庭生活都很安稳;楼月没有特别成熟的特征,除了“是学姐”这一点以外——少年人对隔花初见的温柔姐姐难以忘怀,很难说有多少是对方的魅力,多少是自己的幻想。

      但桂欣就不一样了,林白染查过她执业资格,她从业年限比林白染早四年,现在又是著名险资新晋FoF女王。这行业入职时男女比例基本3:2,但到中层以上就是10:1了,原因很简单,行业几乎只接纳研究生,3-5年一次大提升,大多数女性都会在第一次提升前后遇到结婚生育压力,从而进入瓶颈。混到桂欣现在的江湖地位上,她很年轻,而且很杰出。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大概因为住得近,桂欣比他还先到,在玉渊潭门口等他。远远招手,打个招呼,“还有45分钟闭园啦,动作快。”

      她穿了一身驼色,谈不上特别漂亮,但人很利落。林白染脑子仍然还有些昏沉,被塞了一张门票,跟着进了园。

      “我来开会,见一下北京的投研团队,顺便来给营业部讲课——总部的新要求。”桂欣淡淡的。

      早过了花期,但玉渊潭的晚风里有馥郁的香气。脚步所及之处,有地灯幽幽地次第亮起。林白染没追问对方“为什么要见投研”,他脑子里的逻辑不太连贯,被问起为什么来北京,有点无奈。“城投债暴雷啊,没完没了了,遇到老赖没办法。”

      桂欣详细地追问了他债项和现在的说法。林白染知道对方主要做权益,而且是二级,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除此之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这个能把舌头捋直了。

      “不容易。”桂欣听完,轻声道。“没想到满悠给你留了这么个摊子,还要你一力支起来;你接手之后就赶上宽货币紧信用了,原本信用利差分化,对你们是好时候,但这两年的暴雷已经暴得不讲基本法了。”

      “你认识悠哥?”

      “嗨啊。”桂欣笑了,眼角有浅纹;她掏出一支烟,向林白染借了个火——松弛的时候,比严妆更美。

      “我和他认识很久啦,我不是说过,你我在浦东凯宾斯基一层的酒廊里见过吗?”桂欣淡淡的,语气是愉快的,非常放松,“满悠约了我在酒廊聊,然后第二场约了你啊。”

      “我们真见过啊……”林白染有点明白,但还糊涂,“可你一直是做fof的,和悠哥也没什么交集吧?”

      “他勾搭过我,算交集吗?”桂欣笑得更灿烂了,略转过身,面对着林白染。

      “……”林白染酒醒了一半;满悠结婚了也不清白,他心里有数,但满悠并没有做得很不遮掩,至少没在他面前表现得很直白。他一直把满悠当大哥,即使东窗事发,满悠避走海外了也一样,林白染对收拾这个摊子没有怨言。但被桂欣这么一说出来,又觉得脸热。

      “不像么,我不值得?”桂欣问得更直,表情越发调侃。她今天简单盘了头发——说是培训课在全国分公司视频直播;可她早已混过了衬衫包裙的新人时代,无袖上衣领口不对称,加上一对撞色的几何色块耳钉,一只配套的金属手镯,打破了职业装的沉闷。身段窈窕,表情玩味,这样轻松自在地提到过去的情史,强势得好像本应如此。

      “你自然是好看的。”林白染向来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成熟些,但此刻竟然招架不住,脸烧得很,慌不择路,先说场面话。

      桂欣似笑非笑站着,好像欣赏他的窘境。然而又不为已甚的,别过头,岔开话题,“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嗯。”林白染连忙点头。

      “满悠对你评价很高,说业务能力强,分寸感好,有情义。”桂欣把烟掐灭,扔在垃圾桶里,踱步回来,“我之前不相信,现在觉得,满悠做事不靠谱,认人倒是很厉害。”

      她凑近林白染,萦着烟草味,绕着香水,微微垫脚,亲吻了他的耳侧。

      发生得太快,林白染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应。桂欣似乎想要寻求近一步接触,嘴唇在他脸畔,没有马上挪开;她手机响了,低头看了一眼,“抱歉,这个电话我必须接。”

      桂欣站开几步,接上耳机讲电话。林白染呆立原地,退下去的酒劲又上来,手背、耳侧、脖子都有些发热;他想酝酿一下说什么,脑子却不太听使唤。

      过了五六分钟,桂欣挂了电话,转过身朝他招呼,“抱歉,我今晚有急事要回去处理,先走一步。”

      她走过来,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个四方盒子,交到林白染手上,“生日快乐啊。”

      林白染想要推拒,被暗劲推到手里,桂欣轻笑,“不值钱的,而且你需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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