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Turn-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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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知道什么叫做门了吗，”
顺着台阶向下，光凪海脸上堆积起亲切友好的微笑，手指一摇，指向通向前厅的大门，“就是那个方方的、长长的的东西，记住了吗？”
“……”
艾德·菲尼克斯太阳穴突突，手腕一挥就想把后面喋喋不休的烦人物体甩开，却又在半途拧着眉毛将手收紧。抿成直线的双唇开了条缝，吐出的声还带着干涩，“上嘴唇和下嘴唇并在一起的动作叫做‘安静’，你记住了吗。”
“哦～～～”
光凪海睁大眼睛，拖长的尾音转了七八个弯，“记起怎么说话了？”
艾德勾出一个敷衍的弧度：“托你的福。”
“不用客气～”
“……”
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艾德又抿了一次下唇，这份奇异的不甘驱使他再次开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去那个房间。”
说出口他就感到了后悔，连他也觉得这个问题出现得突兀。但他只能紧绷脸颊，尽量显得自己不在意。
“嗯——”
光凪海似毫无察觉，托着下巴发出了（其实很像便秘的）思考声。眉毛纠结地拧了半天，她才恍然大悟地敲起手心，“我的高达太帅了。”
“……”艾德的脸褪为真正的冷漠，“没有兴趣。”
“真失礼。”
（与现状毫无关系的）唇枪舌剑中，不知觉已到达长廊尽头的大门。
艾德·菲尼克斯停下脚步，微热的掌心贴上冷冰冰的门板。他没有急着动作，而且对着门，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推开这扇门、然后——
——“欢迎。”
仿佛是穿透这微弱的阻隔看到他内心的纠葛，从门的另一端传来轻笑声。犹豫触摸着门板的手指迅速收紧，艾德·菲尼克斯推开大门，正对站在大厅中央的斋王。
余光轻描淡写从两人身上略过，斋王收回视线，仰头凝望着竖立在前方的高大无面女神像——在询问他们，又或者是自言自语：“很美吧。”
“……”
光凪海眼神立刻变成了带有同情意味的微妙。
她戳戳艾德，半掩着嘴低语：“为了炫耀这个东西，他在这里等了很久吧……”
——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全场都能听见。
‘真可怜’三个字没说出口，但眼睛里写得清楚。她就这么盯了一会，抱起胸，对着斋王公式又客套地点着头：“啊，嗯，这种欣赏的心情，我懂哦，我懂。”
“…………”
“这个为了耍帅跳窗进来的小白脸一定也、”
“——斋王！”
压抑着复杂情绪的低吼打断了她的话。
钳制手腕的力量松脱，艾德执拗地向斋王靠近，仿佛此刻他只能看到对方。光凪海趁机拔回手腕，边揉不着痕迹地后退。
“你记得这个吗？”
从口袋取出卡片，艾德将它举至斋王面前，“血魔-D，父亲制作的究极D.HERO之卡。”
斋王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那你也知道吧，”
艾德咬起牙，过度的磨合让他的声音显得艰涩：“寄宿在其中的，叫做破灭之光的东西。”
父亲是因为它……而现在——他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出现破音：“现在就寄宿在你的身体里，对吗！”
“……”
斋王毫无动摇，就像根本没有听见，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都回到了女神像。反而是光凪海开始颤抖，抖得连瞳孔都在摇晃，仿佛她才是被质问的那一方。
“破、破灭之光……”
她念着名字止不住动摇，“他明明告诉我叫‘救世之光’？！”
居然把自己取的花名报给她，这家伙是中二期还没过吗！！
“回答我，斋王！”
不过她的小小的动摇没被任何人在意，艾德紧盯着斋王，执拗得仿佛瞳孔都会流出献血，“你究竟……”
——“没错。”
无比平静的声音。
仿佛只是在回答‘今天天气如何’这种程度的问题。斋王琢磨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就像贴画一样未动分毫：“这是我的命运。”
“我是被‘光’选中的人。我将成为它的代言，拯救这个不完整世界。”
“拯救……？”
艾德脸上露出混合着痛苦的错愕，“父亲是因为它……这也是你所谓的拯救吗！”
“没错。”
斋王垂下眼，温和地像在读睡前故事：“当某种超越人类认知的力量出现这个世界上，人们会因为害怕而去破坏它。”
“就像我，就像美寿知……”
他忽然顿了一下，脸上出现像是挣扎的肌肉抽搐——不过仅是一瞬——他很快就重新抬起头，声音昂扬着不正常的热度：“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能让更好的世界降临。”
“……就算因此造成牺牲？”
“这也是命运。”
斋王含着超脱的悲悯与冰凉：“为了迎来更好的世界，现在这个不完整的世界必须被毁灭。”
“但是你、和我，还有美寿知，不也在这个世界上吗！”
“是的，所以我们也会迎来注定的破灭。”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就像一时忘记了呼吸，半晌，干涩的声音才从嗓中被挤出。
手掌紧压在胸口，艾德攥紧了衣料，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他神情迷茫，声音低得像在自语：“但是我们明明约定好了，由我来改变你注定破灭的命运……”
“但是你什么也没做到，”
斋王摇摇头，语气轻柔而残酷，“我的命运没有因为你产生任何改变。”
“……我很不甘心！我一直都很不甘心，”
艾德看向自己的掌心——展开、握紧——就像一次挣扎的缩影，“斋王，我一直想知道，我究竟能为你做些什么……”
“为了‘我’吗——”
冰凉的笑意浮在嘴角，斋王向前伸出手，就像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
“那就还给我吧。由‘我’交于你保管的东西。”
“……是这个吗，”
艾德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迷茫，随后从胸口的袋子中摸出来一条坠着长条形坠饰的链条——他想起那晚斋王将东西托付他的神情，手又开始收紧，“这就是你的想法吗，斋王……”
艾德沉声，举起吊坠：“你想要的是这个吧。”
“对，”急切的气息已掩盖不住，斋王再次向前送出手，“把它交给……”
“——那就回答我，”
音量兀的提高，盖去了斋王的声音，“真正的斋王在哪里！”
“……
“…………”
斋王的表情如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漾出了波澜，又很快归于沉寂，“你已经知道了吗。”
“回答我！”
“谁知道呢。”
他应声，伴随着恰好能被察觉的轻慢，“——如果我这样回答的话，你准备怎么做？”
“……看来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
艾德声音不觉又沉了一个度。他看着链条，轻轻按压在胸口，随后向前掷出。
“决斗吧。”
‘叮——’
链条坠落发出轻响，仿佛一切开始的信号，“我以这个作为赌注——”
“——如果我赢了，就把真正的斋王还回来！”
随后他咬起牙，小声地对后方说：“你就趁这个机会逃……”
“哼、呵呵呵……”
斋王笑了起来。
愉悦的、得逞的、胜券在握的。
肩膀不住颤抖，如同压抑不住的笑意。“艾德。”
他轻快地念着艾德的名字，将视线引向无面女神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
已经听得快打起瞌睡的光凪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回合，异常积极地举着手，全力为自己的存在感+1，“是自由女O像！”
“……”
“诶，答错了吗，那我再——”
“大秘仪（阿尔卡那）——裁决的女神。”
语速突然加快，斋王像是被追赶般抢先一步说出答案。
高举的手臂下立刻出现一张不满的脸，他装作没有看到，面无表情不带停顿地继续向下说，“她的双手正是仲裁的天秤。”
“原来如此，”光凪海搭起下巴，如品鉴般不住点头，“不然举成这样也怪累的。”
“……”
女神像依然静静地平举着双手，但不知为何似乎能从她没有五官的面庞上看出一丝疲惫。斋王沉默地打了个响指，作为赌注的链条立刻被白光所包围，下一秒，就出现在女神的掌心。
“欢迎来到光之结社专用的决斗舞台。”
目送链坠摆上仲裁的天秤，斋王嘴边的弧度又多了几分真切的欣喜。他看着艾德，面庞如灯火摇曳，“既然你押上了赌注，那我也该拿出——同等的敬意。”
艾德皱起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咔——’
伴随着带着笑意的轻松语气，女神像内部传出齿轮互相咬合的运作声，未摆放赌注那一侧的手臂忽然以一种人类关节无法达成的角度开始扭曲——咔、咔、咔——如同骨头碎裂响声后，便如脱臼般堪堪连在肩膀上。
松软垂下的手臂搭上地面，指尖正落在光凪海的身旁。
“哇哦。”
光凪海看着惊奇秀啪啪鼓掌，“真厉害。”
鼓完掌，她自觉地攀着拇指踏入掌心。依在手指搭出的墙沿，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女神松脱的肩膀，托着下巴冲斋王笑，“应该不需要系安全带吧。”
斋王回以一个礼貌又充满商业味的模板笑容：“还请安心。”
“难道说……”
艾德·菲尼克斯读懂了两张笑脸间的暗潮，脸色一变，几步跨回原地，抓回光凪海的手臂，“这是我和你之间的决斗，和她没有关系吧！”
“艾德，”斋王的眼睛很平静，就像没有波澜的水面，“你会害怕死亡吗。”
“哈，”艾德笑得嘲讽，“这时候还问吗。”
“我认为是会的。”
斋王对艾德的嘲讽不以为意，自说自话，“毕竟我们虽然能看到终点，但也害怕终点。”
“可是比起这更让人害怕的，是那些逆行的怪物，”斋王声音轻缓，就像循循善诱的师长，“你说是吗，艾德？”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害怕你吗，”艾德故作轻松地耸肩，“抱歉……你在干什么？！”
掌心一空，手中的手臂不知不觉被抽离。光凪海不客气地抽回的手，重新踱回原地。
“虽然我也不乐意被随便拿来用，”还当面讲我坏话，她皱着鼻子话语含糊，“但既然是‘仪式’，摆上对等的东西才能成立。”
说完这句话，她望了一眼另一端摆放的不起眼坠链，欲盖弥彰、语调怪异地地补充，“不过我比那个东西值钱多了，这次是勉为其难哦、勉——为——其——难——”
“等一下！”
从刚才开始他们一直在说什么。艾德只觉得头脑胀痛，恍惚感觉空间中只有他格格不——他再次抓紧了那条手臂，是在抓着对方，也像在抓住自己，“你没有必要…听他的……”
“……谁在听他的！”
光凪海像被踩着尾巴，立刻发出了‘吓——’的恐吓声，脸色难看到像看到舔自己的猫咪吐出蟑螂残渣。
“快让开，”
几次手臂没打开，她又发出了不耐的啧声，“公主的位置是我的，才不让给你。”
“哈？！”
搞不懂、在说什么、公主、这种时候——繁复的思绪搅在一起，艾德气血上涌，熟悉的烦躁感席卷而来，“王子公主的，都这种时候——”
“真麻烦……”
红帽子好像又嘀咕了什么，他听不清，耳边是血液涌动的声音，突突胀痛的太阳穴牵着视野出现黑块。
他看见光凪海挠着后发。
他看见光凪海向他走来。
他嘴唇触碰到冰凉。
“嘘。”
一根手指压住了他的话。
焦距变得遥远，这份姿态与记忆重叠——在那个奇妙的房间，长发飘飘的、眼中空无一物的高塔公主也这样向他走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规则的金属吊坠从衣领掉出，贴在他的皮肤上，似乎能从中感到微弱的心跳。
高塔公主就这样压住了他的嘴唇。
“你输了。”
她这么说。
>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公主’的眼睛红得像宝石。
‘公主’的笑容恶意得像缀着蜜。
‘公主’摇晃着棋子向他微笑。
棋子落在地上。十面骰落在地上。棋盘落在地上。他也落在地上。景色一瞬间远去，他的眼前只剩下黑暗，还有——
“……是他先随便闯我房间！…………”
“海马濑人，你凭良心…………”
“…………是他同意的、同意………啊啊啊啊啊啊不讲理！”
“给我善后。”
女性的声音、男性的声音、气恼的声音、冷静的声音。他好像被很多人包围，却冷得像埋在地底。
他恍惚觉得在经历自己的葬礼。
斋王会不会再为我打伞呢，思绪漫无目的地乱飘，然后消散。
后来他似乎在做梦，一个又一个连接的梦。这段记忆异常模糊，也可能是他不愿意再记起——浸湿背部的冰冷汗液无声印证着这个猜测。
等他再次醒来，‘公主’已经被单手拎到他面前，不情不愿地用鼻孔出着气道歉。
对…就是这样一张不情愿的脸………
“喂——睁开眼睛了就回我的话。”
光凪海屈尊纡贵地弹出两根手指，比着弯曲的‘V’字逼近艾德涣散的瞳孔。等到他条件反射地眨起眼，两根手指又下挪移到他鼻孔前，在经历一番内容不明（他也不想知道）的激烈斗争后默默缩了回去。
“啧啧。”
红帽子看着他，边咂舌边摇头，脸上的表情相当——难以言喻。
“我说你啊……”
她语气复杂得只能用‘那个’‘有点那个’来勉强形容。
“为了抢公主的位置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怕的男人。”
……哈？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Turn-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