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53、第53章 这样啊

　　狼族地牢
　　夹杂着痛苦的沉闷喘息响起，五个犬族兽人清醒了过来。
　　“咳，这里是哪儿？”一人开口，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话音未落就是一声痛哼。
　　空旷潮湿的空间，透过铁质栏杆还能隐约望见外面火把的火光。
　　“看样子，像是地牢，”有人回答他，说着，缓缓从铺着稻草的地上坐起，套在脖子上的铁圈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响动，铁圈上有一条铁链，另一头固定在墙面上，如果说之前躺倒在地，铁链是绷紧的话，那么这个时候，随着他坐起来，铁链也垂落了下来，
　　“必须，把这件事传达给族长，”极小声的声音，小到近乎被口中发出的气息声掩盖。
　　“怎么传达？”又有人小声开口了，额角的鲜血已经凝固，眼睛却在这黑暗的环境下亮的出奇。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
　　是的，该怎么传达？
　　他们都太大意了，从一开始，发现狼族在边境偷偷炼金沙的时候，他们就该上报族长，可是，因为不知道炼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就想着再观察几日，等发现他们用金沙做什么后上报也不迟，却没料到就在他们发现问题，决定上报的时候就被狼族兽人发现了。
　　五个人天赋全开，能挡十却不能挡百，最终被擒住，打晕带到了狼族。
　　边境地带人烟稀少，很少有兽人走动，只是恍惚记得，天上有鹤族的兽人飞过，不过距离太远，也不知道看没看见，若是没看见的话，就只能等其他犬族守卫发现他们失踪的事情了。
　　犬族兽人嗅觉灵敏，查出他们是被狼族带走也只是时间问题，可是……
　　“我们可能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是啊，我们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怎么可能活着回去。”认同的声音里带着苦笑。
　　那双亮的出奇的眼睛黯淡下来。
　　“我记得，族里来了一个兔族游医，”最先开口的人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他用沾满鲜血的手从衣带里掏出一把细腻的沙子，这是他们在边境巡逻的时候发现的，狼族的车队驶过，地上就留下了这一小捧细沙。
　　这种金色细沙，中央大陆是没有的，只存在于大陆最北边的夺河之地，里面蕴藏着古早时期数万兽人死去时的死气，兽人们轻易不会触碰。
　　“嗯，好像叫……”
　　“叫卯绮瑞，”仿佛是打着哆嗦说出了这个名字，明显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此人虽然是医师，却是以毒行医。看病的时候从来不好好开正常的药，药里总会带点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人拉肚子，发痒，掉毛，还有牙疼，偏偏最后病也能好。
　　简直让人气的牙痒痒，却也不敢得罪，万一哪天命背遇到他给自己看病，被报复了怎么办。
　　这只老兔子根本没有半点医德，一天天倚老卖老，还心眼贼小，收的最贵的诊金，开最苦最奇怪的药。
　　更可怕的是他最喜欢解剖尸体查找死因，你想想，死都死了，查找死因有什么用啊？还要落一个尸首分离，大卸八块的惨状，黄泉路都走不安稳好吗？该死的，那只老兔子其实在看病的时候就巴不得他们快点死掉，好让他解剖是吧。
　　五个犬族兽人的脸都绿了，显然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看病史。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以前很讨厌他，现在却觉得，来的医师是他，真的太好了，”最先开口的犬族兽人道，然后，一口吞下了金沙。
　　夺河之地的金沙，蕴含着霸道且黑暗的能量，足以致命。
　　“戌冶”
　　“住手！”余下四人低声惊呼，想要向戌冶的方向扑过去，却都被铁链紧紧的束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吐出鲜血往地上倒去，脑袋因为铁链的拉扯而无法挨地，就那样吊着脖子气绝身亡。
　　两族纵然有天大的恩怨，也会善待它族兽人的尸体，至少，会将其尸体送回本族，这是炎川大陆约定俗成的规矩，让兽人叶落归根，如今，却是戌冶唯一能想出为族长传达消息的办法。

　　倪晴可离开占星楼回到神殿，遇到了早已在那里等候的寅昂，她一边思索着天雷的事情一边走向寅昂。
　　“寅昂，你看见刚才的那道雷了吗？午樱说是在虎兔两族交界的地方……你……”
　　“我知道，”寅昂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怒色，片刻，他收回视线，“晴丫头，我问你一件事。”
　　“嗯，你问，”倪晴可点头，视线下移，落在寅昂手中令她十分眼熟的油纸包上，不由蹙起眉头，若有所思。
　　果然，寅昂油纸包展开，问道：“这素丸子，哪里来的？”
　　哄着亥雪睡着后，他就从垃圾里找出了这个油纸包，上面还残留着亥雪与倪晴可的气味，但还有一个兽人的气味他分辨不出。
　　“这是……”倪晴可之前压下的思绪再次涌上心头，又见寅昂一脸正色，心里明白几分，不再隐瞒：“这是一个猪族店主给我的，他说是昨天做的，想让亥雪尝一尝，但是……”
　　“是坏的，”寅昂道，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中亦有一道寒光闪过，只一会儿，他就缓和了神色，对倪晴可笑道：“晴丫头，你太单纯了，你记着，猪族兽人，除了亥霆，一个都不要信。”
　　“这是为什么？”倪晴可不解，她大概知道那个猪族兽人是故意这样做的，但是为什么？亥雪不是他们的族长吗？
　　寅昂的沉默一瞬，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亥雪这个族长，并不被猪族兽人认可。”
　　倪晴可一怔，静看寅昂两秒，转而问：“亥霆是谁？”
　　“亥雪的哥哥，”寅昂道：“也是现如今掌控了猪族一半权利的兽人。”
　　“那另一半是亥雪掌权吗？”倪晴可问。
　　寅昂看了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声音沉了几分：“亥雪不掌权，剩下的一半由三个长老执掌。”
　　“长老？”倪晴可听的糊涂，“我以为只有马族才有长老这个职位，原来猪族也有啊。”
　　据她所知，五十二令的最高掌权者就是族长，马族因为族长需要将更多心力放在占星与巫术上面，无法兼顾到族群琐事，便设立了五大长老，各司其职，但对于族内大事，起到最终裁决作用的依然是族长。
　　但是猪族的长老是怎么回事？猪族也需要长老吗？
　　亥雪就是族长，却不掌权？还有不掌权的族长？
　　倪晴可觉得自己有些乱，她还没有理清思路，却听见寅昂仿佛是轻描淡写的话语，大概是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才更让人觉得，每个字都可笑到可悲可叹的程度。
　　“晴可，猪族内部权势之争十分复杂，并不像虎族强者为尊，只要打得过，心里再不愿面上也会服从。而猪族因为前族长突然暴毙，族权并没有顺利交接下去，导致前族长手下残留下的几大势力迅速抢占了猪族的重要商行与人脉，可是谁也不服谁，只好学马族，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长老之位，亥霆是前族长之子，本该担任族长之位，却被那几个长老压制，苦心经营多年，才勉强掌握了一半势力，可是剩下的一半，就没那么容易收服了。”说到这里，寅昂停顿了一下，声音越发的轻了：“亥雪是猪族摆在明面上给其他五十一令看的，除了亥霆，没人把她当族长。”
　　倪晴可听完，许久不语，低着头，嘴角下弯，整个人都失了往日神采，直到寅昂唤了她一声，这才眨了眨眼，抬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寅昂，我发现，我对你们了解的果然还是太少了。”
　　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只看到了他们对自己展现的表面，便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却从未去主动了解他们的过去与内心，她算什么圣女啊，说要守护他们什么的，果然是在说大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