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三日月遇到了奇怪的家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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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逆鳞一事不可急在朝夕之间，三日月索性从旅店里搬了出来，住进了一所僻静的小院。
这所小院是由晴明私人借与他的。阴阳师晴明的挚友突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禁让贵族们议论纷纷，揣测着这位未来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不过这都和三日月无关，他眼下只想要把鹤丸快点净化好。白狼帮着他很快整理好行囊入驻。此处环境清幽，耳目稀少。连侍从奴仆都是晴明送来的式神变幻而成，保密措施相当完善。
他将鹤丸放在主屋的刀架上，垂落流苏滑过掌心，后者还在呼呼大睡，看得三日月不禁好笑。
在坠入时空隧道后，他们一直在虚无中漂泊。那里不存在意识也不存在时间的概念，只有狂烈的空间碎片在切割着一切。两人不得不互相用灵力维持着本体，这也使得体内的污秽越来越重。基本上清醒过来就是对方已经昏迷的状态。如今这幅酣然入睡的姿态，倒是许久未见了。
他又想到许久之前的春日，他途径本丸的小路，头顶的晚樱层层叠叠绚丽厚重的堆积下来，于是一仰头，视线都沉甸甸压入一泓旖旎的花雪。
纯白的鹤就是趁着这时候躲进树上的。他笑嘻嘻地探出头来，随手把一枝新开的樱掷入树下路过之人的怀里。对方抬起眼看他，方才出阵归来的太刀衣袂婉转卷了半袖花香，鎏金流苏顺发鬓婉转垂落，在散落樱瓣间细细碎碎闪烁着微芒。
鹤丸金色的眼眸淌着笑，浩荡晚樱入眸便也凝作场流淌的光火，他拍着手戏谑唱起和歌来，尾音悠悠飘散在空中，宛如一根纤美羽毛绵软融化在风里。
“翩翩应约的蝶呀，可否将我的有缘人带到面前来？”
三日月静静的凝视着他，许久之后也微微一笑。他拾起怀里的樱抬手递与对方，深黛月眸透过薄软花瓣望去，像是望入半叶暧昧氤氲的梦，将一切奢华雍容都尽数盛入眉梢眼底，施施然便足以惊得世人说不尽数不清的倾慕。
“也请携了我这浅薄的魂去，看看这究竟是哪家的花枝，相逢一面，得了谁意外的惊鸿。”
那时的笑谈如今想来竟犹如置身梦中，偶有忆及也浅薄到碰触不到踪迹，如今更似镜花水月，破碎得太过轻易。三日月静静看着那把布满裂痕的太刀，许久后轻叹一声，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白狼早先得了今日出门的吩咐，见三日月出来，立刻开口问道:“三日月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是否现在出发？”
“有劳，启程吧。”三日月冲她微微一笑，出门登了马车。被施加阴阳术的马车无人驾驶便自动出行，两人便坐在车内讨论着这些天收集的有关人面疮的内容，面前还漂浮着一副由光线组成的地图。
“……就是这样了，晴明大人所说的那处是一户废弃的神社。因为偏远窄小，很少有人注意到。”白狼说着，指向以红点标注的目的地。
“也就是说，是空屋吗？”
“还是有一个人在照看的。”
“既是这样，到后你留下看着马车，我一人进去即可。”三日月考虑了下如此吩咐，白狼听了忙不迭劝阻:“虽然您很厉害，但是对方目的不明，说不定会很危险，还是让我和您一起进去吧。”
“不必在意。”
太刀微微一笑，眼瞳中猩红弯月皎皎。他初时与白狼见面，后者只觉得他凶戾非常，恐怕极难相处。但后续对话反而有所改观，对方并不是什么嗜杀的妖怪，反而十分谦和有礼。如今他这幅表情倒让白狼恍惚从他身上觉察出一份熟稔的气息。好似幼时有过一面之缘的缠龙神明般，那人身上也有着类似的味道。
“……我明白了。”
她最终选择了遵从命令，低下头答道。但仍与对方一同下车，时刻竖起耳朵准备一有不对就冲进神社救人。这大抵算是忠诚狼妖最后的倔强，三日月也没去管。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神社，神色颇为古怪。按常理来说神社的建立会进行报备，再被阴阳寮发放基础资金。就算再没有人气，也断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眼前这栋房子背靠一片小树林，除了材质比草屋好一些，恐怕来场大雨都会有坍塌的风险。朱红墙壁早就褪了色，墙角杂草横生，坐落之地离都城不近不远，但偏僻得恐怕野狗都没一只。他甚至能够看到屋顶的瓦片随风岌岌可危地摇晃着，就等谁从下面路过，给他一个大惊喜。
白狼见状有些尴尬，小声道:“这里其实应该是前神社，没有神官或者巫女在。但是前任神官死去后这里由于各方面的问题搁置了，后来被一个乞丐占据，自称为下任神官。再加上这里实在破旧，所以阴阳寮也没有管过，只是断了补贴与当神社的资格而已。”
如此倒有趣起来了，三日月轻笑，旋即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屋内极暗，连窗户都被用木条封死，纯靠背后投来的阳光照明，最深处的黑暗连日光都无法渗透。从外界看起来不过数张榻榻米大的房子，一眼望去却根本看不到尽头。
三日月扫视一圈，转头唤白狼:“白狼，你可看到什么？”
“怎么了，大人？”白狼靠近些，站在门口困惑看向屋内。“这神像真是破旧啊，如果让侍奉天照大神的阴阳师看了，恐怕会当做冒犯的。”
三日月看向她所说的地方，那处只有无尽的黑暗，说藏着些狰狞可怖的扭曲怪物还差不多，哪有什么神像。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你且后退，在马车那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白狼愣了一愣，就见他迈步向里室走去。狼妖点头应下，乖乖后退到马车处静候对方回来。日光迎头淌下、四面蝉声鸟鸣不绝于耳。她调整呼吸慢慢修炼着妖力，静静等待着对方的传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日月始终没有回来。还没好吗？她抬头看向神社，开始考虑起要不要进去看看。这神社也不大，估计进了内室很快就……
内室？
白狼猛然一愣，脸色不仅骤变。眼前这家神社明明只有几张榻榻米大的空间，连信徒焚香都得排队，哪里会有什么内室！？
……
三日月转进内室后，身前身后就再无退路，唯有足音回荡在一片漆黑，沉静得仿佛千万年不变。此处充满浓重的浊气，让他好似回到昔日的战场上一般，唇角无端浮现出一抹笑影。
这种感觉还真是怀念，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从暗处跑出些什么东西来。太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虽然以他他侦查来说，就算这里有些什么他也看不到，但主人必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呆到天荒地老，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点光来。太刀举步，靠得近了便觉热气铺面，煞气更是刺骨。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倏忽有了变化。待进了门内，赫然是一间宽敞至极的里屋，无窗厚墙，中央沉甸甸一池猩红血水，池中与四周堆积着如山的废弃刀剑，竟全是刀剑付丧神的残骸。正前方乃是一尊金身铸就的天照大神像，偏生面无表情，双目渗血，极是诡异。
此时此刻，一位衣衫破旧的邋遢老人正站在神像前，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背后有人来了。三日月看着对方的眼神却无比谨慎，他身上传来的灵力之强简直是太刀平生所见之最。更为慑人的是他身上缠绕的恶念，厚重得宛如一层云。
“晴明那小子果然还是没出神社门，也是，神无月将至。他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整个平安京都要毁于一旦。”老人笑呵呵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褶皱满布的脸，无论从哪里看起来都十分普通。三日月沉默半晌，这才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是...”
“你可问晴明去，他定识得我。若想要从我嘴里听出来，你可要付出点什么东西。”老人慢吞吞地说道。
“不知我要付出什么？”
“你可知此地是何处？”老人避而不谈，反倒另起话题。“这里是源氏的锻刀所之一。近日来源氏要与大江山的妖怪一战，为的便是那大江山上的一只妖怪。源氏想要将他练成一把只属于源氏的刀。为了掩人耳目，才要与那妖王争斗。”
三日月静静听着，逐渐品出些许不妙意味。那老人又笑着看他：“若是源氏知道这里有位付丧神可与那刀妖媲美，怕是也不用舍近求远。可惜你屋中那把，受损颇重，否则...”
“刷！”
剑光如匹骤然撕裂了老人的身体，而他的身体却只是化作一张被一分两半的纸片。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三日月目露森然杀气。他冷眼看着血池中缓慢伸出无数伸抓着的手臂，随后爬出姿态扭曲、百手百脚百头百目的巨大怪物。它或者说塔门高声咆哮，浑身滴落鲜血不断，那些大手抓住废弃的铜铁，竟是直接当做武器向三日月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此处也只是一个废弃地点罢了，这些不成材的东西算是老夫送你的小小礼物。难得遇到如此有趣的刀剑，可勿要与他们成了同类。”
“让开！”那声音越来越远，三日月浑身煞气激荡，翻腕抽出一道惨白刀光，好似剪刀断开巾帛般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一切阻碍。这怪物乃是从人身上抽取的一丝魂力，根本没有神智。纵使连形态都扭曲成一团污秽之气，仍不知休止地贪婪寻求着活物的气血。黑压压乌云似的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直欲将这闯入者彻底撕碎，彻底揽住了太刀的步伐。
“...晴明是吗。”
付丧神面无表情地喃喃道，漆黑眼瞳中的血月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那身深黛狩衣不知何时染上了浓如夜色的黑，点缀金色流苏，充斥一种过于不详的诡异气息。
嘶吼的冤魂忍不住饥饿，又惧于对方的气息，索性依附在那堕落的神像上。威风凛然的天照神像双目血流不止，身后隐约有百面黑兽浮现。他举起长剑直向屋内男人掷去，巨兽亦是百手齐抓、百口齐张，外有无数哭喊呻。吟从腹中空中嗡嗡乱响，千百恶鬼哭嚎，屋内浊气森森，皆是去抓那付丧神的手脚，转瞬便将其彻底淹没其中。
就在此时，那扇来时的小门突然化为一张开裂的嘴，就地凄厉哭嚎一声便消失了踪迹。原来这门不过是妖怪的嘴巴，三日月来时的路正是他的喉咙。如今已被连珠长箭彻底贯穿，一时间四处震响摇晃不绝。数息之后一抹雪影骤然窜入屋内，白狼一路拼杀过来，竟是以一己之力生生拆了这栋小庙，找到入口处的门鬼强行进来。她弯弓搭箭、正欲搭救阴阳师，屋内景象却让她不由一愣。
黑色狩衣的付丧神刚好收剑入鞘，动作优雅至极。脚下踩着双目淌血的天照神像头颅，四周尽是哀嚎消散的冤念恶灵与断裂的刀剑，背后是幽暗烛光下无头的持枪神像，端是诡异非常。白狼识出这些断刃都是刀剑付丧神的尸体，就算与鬼王对峙，她也未曾有半分畏惧。而此时嗅着屋内萦绕的血腥气息。她一时竟觉得比起这周围恶鬼，还是眼前的阴阳师更似鬼魅。
对方手中那把太刀犹如活物般吞噬着周围的浊气，阴阳师立于原地兀自不动，他本就姿容鼎盛，如今站在原地狩衣猎猎，纵使周围尽是狰狞恶念包围，仍雍容华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三、三日月大人...？”
白狼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打断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三日月这才将视线从周围堆积的付丧神尸体上挪开，转身与她擦肩而过，后者只来得及听他淡淡一声：
“此处烧了吧，我们去找晴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三日月遇到了奇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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