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夫郎悍如虎》玫沐果儿

10、第九章

　　李素暗搓搓又靠近两步，这下已经到了床边，与柳昭衍不过抬手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

　　柳昭衍裹紧被子往后挪了挪，看着居高临下的李素，心下一紧，“你干什么？”

　　对方如此戒备的模样让李素觉得奇怪，按理说柳昭衍都怀了安长乐的孩子，怎么还对她如此防备，莫非当初是安长乐强上了他？

　　打量着柳昭衍身若扶柳的身材，李素觉得这个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

　　据她所知在骆国，女人的身形和体力会远高于男人，就像王守婷那样，身高足有一米八。裴敏别看她脸瘦脖子细的，其实李素估摸着也该有一米七以上了。

　　至于自己，李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唉，听说这具身体已经二十了，可身高才堪堪冒出裴敏的肩膀。

　　柳昭衍见李素半晌不吭声，反倒脸色一阵晴一阵阴的，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两人距离的近，他甚至能闻见李素身上的异味，像是从马棚里染上的。

　　柳昭衍与安长乐认识多年，对方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别看安长乐人前人后有裴敏跟着喊“小姐”，其实也就是个破落户，吃穿都发愁，更别说花钱住客栈了。

　　想着对方为了自己从渔阳城跑到谜沙城，指不定昨夜还是住马棚那种地方，数九寒冬的天气几乎能冻死人，柳昭衍这心就软了下来。

　　暗暗叹了口气，柳昭衍垂眸淡淡说：“说不怨你这话是假的，但你既然已经将往事都忘记了，那我也就不提。你若是当真听我话，你就离开谜沙城，我的事情你也别管了。”

　　李素回过神来，听着柳昭衍这分明要划清界限的话陡然生出一股愠怒，“虽说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是你既然怀了我的孩子，我就不能不管你们父子。”

　　若她穿越是不可逆的，那就意味着安长乐再也回不来了，柳昭衍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唯一真正的血脉，她若是不管，会一辈子心有不安。

　　而且柳昭衍这人究竟怎么回事，明明都有孕在身了，却还要逞强，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什么孩子？”柳昭衍倏地拔高音量，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李素。

　　面对柳昭衍怒气腾腾的目光，李素头皮发麻，方才的怒意顿时被压制，意识到不对劲，她说话的声音也没了气势，嗫嚅说：“小碗说、说你怀了安——我的孩子......”

　　柳昭衍瞬间炸毛，破口大骂：“无中生有！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我柳昭衍清清白白，从未与人行苟且之事，怎么可能怀孕，再说了，即便我怀孕也不可能是你安长乐的孩子，你休要自作多情。小碗那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他若是站在这里，我定要扒了他的皮，胆敢如此坏我名声，是想让我死了也不得安宁吗？”

　　李素被柳昭衍发怒的模样给吓住了，不是说好骆国男卑女尊，柳公子温润如玉的吗？怎么此人却如此凶悍？

　　瞧瞧这泼辣模样，跟个朝天椒似的。

　　此刻李素已经完全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毕竟人家柳公子可是明说了，他没有怀孕，就算怀孕了也不可能是安长乐的孩子，也就是说她们被小碗给骗了？

　　李素含泪问苍天，是她太年轻，还是异世水太深？

　　“所以说，你是误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才来的？”柳昭衍微微眯起眼睛，缓缓问道。

　　闪烁的烛光照在他光洁的脸颊上，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方才还暴跳如雷的朝天椒，此刻却冷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素无端生出一层鸡皮疙瘩，她甚至觉得若是她回答错了，柳昭衍便会跟电视上的妖怪一样现出原形，然后一口吞了她。

　　囧......

　　“咳咳。”李素假咳两声，沉着脸痛斥道，“就算是为了救你，小碗这次做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别说你，我都想扒了他的皮。虽说我没了记忆，但只要他说清楚缘由，我怎么可能不来救你对不对？唉，这小孩做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李素话说着悄悄去看柳昭衍，见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中大定。同时也略有些失望，任你长得跟个天仙一样也照样不能免俗，明明心里瞧不上安长乐，却又不愿安长乐忽视他。

　　这放现代叫什么，这叫绿茶女表！

　　李素太难过了。

　　柳昭衍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重新躺了回去，语气平淡而疏离，“看来你没撒谎。”

　　李素不解：“嗯？”

　　柳昭衍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抬眸的瞬间好似已经洞悉了一切，“若是以前的安长乐，借她十个胆也断不敢在我面前撒谎！而你不一样，你撒谎可谓是信手拈来。”

　　李素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尴尬不已。

　　“你既然已经失忆了，自然是记不得我了，又怎么会为了我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谜沙城，我猜测你是被迫来这里的吧？”柳昭衍说着，语气已经是明晃晃的嘲讽。

　　李素这才意识到刚才柳昭衍之所以笑，不是在得意，而是讥讽，讽刺她的自以为是，讽刺她的满嘴谎言。

　　“对不起。”李素叹了口气，歉意道。

　　她错了，柳昭衍根本就不是什么绿茶，他是混合饮料，尝了才知道酸甜苦辣，吃完才懂内藏乾坤。

　　柳昭衍嗤笑一声，目光从李素身上转到微微颤动的烛台，更深风重，即便是关了门窗，烛台的火苗也羸弱的像是随时都会被吹灭。

　　柳昭衍裹紧了身上的被子，浑不在意的说：“你回去吧，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来日劳烦替我收尸便是，我送你的那些字画虽不值钱，但勉强也能凑个棺材本。”

　　李素皱眉，“虽然我的确是因为被云叔他们逼迫才来的，可既然事已至此，我就不可能独自回去。即便没有孩子，你我也曾经是朋友，如果你过得好我自然不会管，可王守婷分明是在利用你，而且杨燕的下人能对你下手这么狠，杨燕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再呆再这里了。”

　　柳昭衍放在被子上的手指不觉捻了捻，他何尝不想离开这里，能活着谁愿意送死，可是......

　　“别说我的卖身契还在王守婷手里，即便拿回来了，我依旧不能离开岭南郡，流民的身份去哪里都会被官府通缉，我逃不了的。”

　　李素心头一沉，该死的，她竟然忘了还有这一茬。

　　昭园的人并非流人，所以随时可以离开岭南郡，可柳昭衍不是，柳家是被流放至此的，没有赦免不可能离开流民之地，而且他的身份恐怕早就在官府备案了。
　　即便今日偷偷摸摸离开了谜沙城，也不可能离开岭南郡，逃离骆国。

　　柳昭衍看着李素沮丧的神情，无端生出一股不耐烦，“趁着还没人发现你快走吧，若是被王守婷知道了，即便裴敏身手再好也护不住你。”

　　李素意识到今夜是不可能救走柳昭衍了，当下也打了退堂鼓。

　　“今夜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你放心，我发誓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李素竖起中指和食指，对天起誓。

　　柳昭衍不以为然的挑眉，态度轻谩至极，“我素来不信别人，赌咒发誓的话我早就听腻了。行了，今夜我就当没见过你，你也忘了这些，早些回渔阳城才是正道。”

　　“你信我，我——”

　　李素话未说完，就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

　　“小姐。”裴敏的声音传来。

　　李素不放心的看向柳昭衍，还想再说一句，却见柳昭衍别过目光，兀自躺了下去。

　　“小姐！”裴敏又喊，显然有些着急了。

　　李素叹息一声，只好转身去开门。
　　“怎么了？”

　　裴敏呶嘴，警惕的盯着对面那屋子，低声道：“我听到动静，那疯子像是要出来了。”

　　李素朝对面看去，果真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鬼鬼祟祟的藏在柱子后面。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李素不想惹出麻烦来，拉着裴敏就要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又站定，转身往柳昭衍屋里跑去。

　　柳昭衍听到声音，刚坐起身又麻溜的躺下了，还顺势拉着被子盖住了脑袋。

　　“柳公子，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你只当昨日的我已经死了，今日的我才是真正的我......那药你先用着，我回去再想救你的法子。”

　　李素知道柳昭衍听着呢，话说完便也不等对方回应就急匆匆离开了。

　　待外面匆忙的脚步声消失之后，柳昭衍掀开被子，目光深沉的看向门口，喃喃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吗？”

　　忽的柳昭衍像是想起了什么，鞋子也没顾得上穿就急忙起身小跑了出去。

　　方踏出门槛，柳昭衍就瞥见庭院中站着一个人影，人影正看向院门的方向，就像是目送着什么人离开一样。

　　柳昭衍当即眸色一沉，抬起下巴，神色倨傲的走了出去。

　　那人影听到声音，扭过头朝柳昭衍看了过来，手指着院门方向先是“桀桀”的怪笑两声，随后突然激动地挥舞着胳膊，兴奋的又蹦又跳，“有女人！有女人！”

　　那人蓬乱的头发就跟野草一样在冷风中张牙舞爪的飞舞着，一股馊味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