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千岁》乔喜

6、江家

　　长乐宫内，皇后看着下座的于望淑有一些奇怪，
　　“本宫记得皇上免了于才人的请安，于才人怎么还是来了？”
　　于望淑起身回话，“皇上怜爱，皇后娘娘菩萨心肠，成全臣妾与德妃娘娘同住的心愿，所以臣妾更不能因一时困倦就真的恃宠而骄，惹娘娘不快。”
　　皇后被哄的轻轻笑了起来。
　　“于才人能帮皇上分忧，本宫甚是欣慰，妹妹第一次侍寝想必这会儿还有些不适应，一会儿本宫让人给你送去些人参鹿茸滋补身体，还有本宫新得的几件布料也一并给你送去。”
　　皇后说完其他嫔妃也纷纷要给于才人送东西。
　　贤妃、良妃、柳贵嫔、尚嫔等人都开了口，只是媛贵妃最后才开口。

　　“妹妹第一次侍寝，本宫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送些礼品，一会儿回宫了本宫就把前些日子刚做的翡翠镯子给你送去。”
　　于望淑心里一惊，其他嫔妃送的礼物从不会越过皇后送的礼去，这媛贵妃一开口便是翡翠，真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是第一次侍寝罢了，又不是生了皇子。
　　于望淑刚起身想拒绝媛贵妃，媛贵妃嗤笑了一声，“妹妹可千万不要拒绝本宫的好意，毕竟下一次妹妹侍寝就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德妃听了恨不得上去就撕了媛贵妃，皇后脸色也黑得很。

　　于望淑也不恼怒，她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让我怼的。
　　“贵妃娘娘说此话是为嫉妒臣妾，是有妒妇般不仁。贵妃姐姐送此礼是为僭越皇后，有以下犯上之不义。这玉虽甚是稀罕可臣妾手头也不是没有，再者本宫若想要，皇后娘娘德妃娘娘也定会赏臣妾的，不劳娘娘疼惜。”
　　说完于望淑直接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仪态上瞧不出一点错。
　　于望淑说的都是实话，所以她也不怕，只是挑破了这层难堪的窗户纸罢了。
　　媛贵妃气的嘴唇一直哆嗦，偏偏眼前这才人宫内有皇后德妃护着宫外有于家保着。

　　“你不过是个小小才人，竟敢这么跟贵妃娘娘说话！”
　　刘贵人怒骂，站起来瞪着她，好像要生生吞了于望淑似的。
　　于望淑皱眉，想了几秒才想起来这是那位入宫后就迫不及待巴结媛贵妃的刘贵人。
　　“妹妹怕不是忘了，如今我是从五品才人，你是正六品贵人，如果我是小小才人，那妹妹是什么？”
　　这刘贵人是真没脑子。
　　欲望时只觉得意犹未尽，媛贵妃说不得，刘贵人总说得的，便又补了句，
　　“贵有显贵之意，妹妹身在贵人之位，应当以身作则、修身养性才是。”
　　刘贵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

　　媛贵妃觉着这话是在指桑骂槐，从椅子上直接跳了起来，一点礼仪也不顾了就要打于望淑。
　　眼瞅着于望淑已经生生被媛贵妃推搡了一下，磕在地上，德妃起身护着于望淑。
　　于望淑心里也气得很，但是身份悬殊，也不敢妄动。
　　皇后看不下去，大呵一声，连忙让几个婆子去拉着媛贵妃。
　　“媛贵妃真当本宫不长眼睛、没有耳朵吗？于才人虽性子莽撞，可她说的句句不错。媛贵妃你多次挑衅本宫，本宫都念着你服侍皇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还是不知悔改，依旧我行我素。你前些天擅自作主佩戴皇贵妃规格的头饰，本宫已经警告过你。今日你又出言不逊、僭越本宫、妄图殴打嫔妃，实在不配身居高位。诸位姐妹暂且留下片刻，等皇上处理完朝务，本宫便请皇上来长乐宫定夺此事。”
　　媛贵妃本来只是想呛于才人，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没想到这于才人，镇定自若、软硬不吃还反过来给她脸色，她这才气急了要打她，没想到一下酿成大错，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媛贵妃此时也悔恨自己沉不住气，一看皇后今日是死了心要处罚她，小脸愈发苍白起来，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钟昭仪暗道一声不好，毕竟她可是媛贵妃的小跟班，于是也跟着跪下了。

　　于望淑这时已经和德妃站起来了。
　　其他嫔妃也是一声大气也不敢出，头也不敢抬。
　　于望淑觉得自己刚才也有些过于冲动了，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此时已经把勃然大怒几个字写在了头上。
　　她又看了德妃一眼，毕竟前几天才答应姐姐不鲁莽行事，封容槿紧锁眉头，手里攥着帕子，也极为生气。
　　于望淑站起来，在媛贵妃身后也跪了下来，“臣妾言行无状，惹了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姐的兴致，还请姐姐们恕罪。”
　　皇后扶着额头，摆摆手，没有说什么。
　　今日这事断然是媛贵妃先做的不对，可于才人也是真的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
　　皇后心里其实是有些快意的，但若皇上说要饶恕媛贵妃，把错推给于才人就不好了，眼下于才人也跪着，皇上过来了也不好过分迁怒了。
　　德妃见于望淑跪下来，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跪下来。
　　早上于望淑跟她说了皇上颇为喜爱她的事，可帝王总是无情的，以后若是媛贵妃吹吹枕边风，皇上跟着秋后算账，那于望淑可就惨了。
　　只希望希望皇上多喜爱于望淑一些，尽早忘了于望淑冲撞媛贵妃这事。

　　刘贵人入宫后被安排在了宜安宫中的定庄堂，宫中主位是柳贵嫔。
　　柳贵嫔年初断断续续一个月被翻了四五次牌子，从嫔晋了贵嫔，后来一直被媛贵妃敲打着。
　　三天被罚抄一次经，五天被罚跪半个时辰。
　　后来有新人入宫后媛贵妃才渐渐转移了视线。
　　如今自己宫里贵人说错了话，她这个贵嫔的位置还没坐热呢，可不能因为管教不严，轻易又被贬了回去。
　　于是柳贵嫔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息怒，臣妾日后定会严加管教刘贵人。”
　　皇后知道柳贵嫔出身不算顶好的，胆子也不大，向来被媛贵妃打压，所以平日里对刘贵人肯定也客客气气的，不敢多加约束。
　　“柳贵嫔放心，本宫自有决断，不会迁怒于你。”
　　柳贵嫔得了句准话，不那么紧张了，可依然不敢起身。
　　底下的其他低位嫔妃见贵妃跪下了、德妃跪下了、贵嫔昭仪也跪下了，她们在后边眼睁睁地看着也不合适，干脆也跟着跪下来了。
　　皇后一抬眼看着乌泱泱的一片脑袋顶，知道叫她们无关的人起来也肯定叫不起来了，心里有些无奈。

　　尚嫔也站起身了，她与皇后交好，此事也与她什么关系也没有，可贵嫔以后的人都在跪着了，她这个嫔到底应不应该跪呢。
　　她犹豫了半天，决定折中，不坐着、也不跪着，她站着。
　　良妃、贤妃见除了皇后就她们两个还坐着，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呢？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放下茶杯，打算站起来了。
　　皇后疑惑地看着她们，“你们二人怎么也跟着胡闹，快坐下。”
　　良妃、贤妃只能继续坐着。
　　贤妃心理默默道，皇后娘娘，珊儿如坐针毡啊。

　　皇上这头早朝刚刚结束，心情不是太好。
　　早朝上有人参了左丞相江靖的嫡子江安一本，说江安身为大理寺左寺丞收了好处，意图包庇嫌犯。左丞相据理力争，可这江安胆小如鼠说什么只求皇上留他一命，便认了罪。
　　皇上原本想着培养江安成为心腹，还曾夸奖过江安，可这江安难堪大任，连带皇上他自己也觉得颇为丢脸，江靖也犯了糊涂跟着儿子一起求皇上手下留情。
　　皇上看在左丞相的份上没有严惩江安，可心里终究还是插了一根刺似的。
　　后来有人推荐了于家的于望今来担任大理寺左寺丞一职，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皇上刚歇息不到半刻钟，茶水都没好好喝上一杯，就看洪禄小碎步在跟前跪下了。
　　“皇上，长乐宫那边的来消息说嫔妃们起了争执，希望皇上您过去一趟。”
　　皇上看着案上的宣纸，眼睛都没抬一下，“这种事情皇后与媛贵妃、贤妃解决不就好了，叫朕过去做什么。”
　　洪禄头埋的更低了，“长乐宫的太监说媛贵妃僭越皇后、意图殴打于才人，皇后也是被媛贵妃气急了，才请皇上过去的。”
　　“僭越皇后？意图殴打于才人？”
　　洪禄没敢再说别的，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声：“是。”
　　皇上刚解决完江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厢又听见媛贵妃的所作所为，心里对江家十分失望。
　　于是皇上站起来，面无表情道：“去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