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千岁》乔喜

7、褫夺封号

　　皇上刚进长乐宫的主殿门时便看见底下跪了好多些嫔妃。
　　皇后见皇上来了连忙站起来向前行礼。
　　而跪着的嫔妃站起来，也来不及揉揉酸痛的膝盖，只得换个方向继续跪下去。
　　皇上此时已经不悦，只叫了皇后起身。
　　皇上知道皇后处理事情一直井井有条，而且为人处事十分公正。
　　皇后把事情给皇上说了一遍，媛贵妃还期待皇后可以偏袒于才人一些、对自己添油加醋一些，她好倒打一耙，结果没想到皇后说的话这么客观。
　　媛贵妃不知道的是她和江家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皇上此时心里有些后悔昔日把媛贵妃捧得这么高了，让媛贵妃养成了这么个跋扈的性子。原本皇上心里对媛贵妃是有一些喜爱的，因为媛贵妃性情活泼一些，与其他嫔妃不大一样，而且皇上知道媛贵妃十有八九都怀不上孩子，这一点也可以用来约束江家。
　　可媛贵妃近来已经不太受皇上的掌控了。
　　年初时媛贵妃频频找柳贵嫔的事，皇上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上一个月德妃与皇上多说了两句，便被媛贵妃禁足，已经惹得皇上不快。现如今媛贵妃不仅毫无悔改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想到昨晚于才人清澈的眼神，皇上心软了软，自己的赏赐还没来得及给于才人送过去呢，人就让媛贵妃给打了。

　　皇上见众人还跪着，便上前一步。
　　“媛贵妃身为贵妃，对中宫屡次不敬，对其他嫔妃无容人之量，泼辣善妒，即日起褫夺封号、后宫大小事务皆由皇后、贤妃处理。”
　　媛贵妃本以为最严厉的惩罚便是禁足、罚跪一类，毕竟皇上最看重她了，可没想到皇上一出口便是褫夺封号，她不甘也不愿，随即痛哭起来，但也不敢再开口求饶，“臣妾遵命。”
　　皇上见媛贵妃哭的凄惨，只希望媛贵妃可以明白他的意思，褫夺封号，她以后便是江贵妃，皇上希望可以让她认识到她还是江家的人，所以不能肆意妄为。
　　于望淑听见皇上严肃的声音，心里有些惊讶，媛贵妃似乎比看起来的还要容易扳倒，又有些不安，她也做了以下犯上的事。
　　媛贵妃，不，江贵妃是贵妃都尚且如此，那她一个小小才人，不会直接贬为淑女选侍吧。她有些害怕了，听江风月哭的很惨，自己也想哭了。
　　于望淑悄悄抬了一下头，不小心对上了皇上的视线。
　　皇上看到眼前的小丫头眼睛周围红红的，发髻有些散乱了，心里愈发怜惜起来，下意识的以为是江风月欺负的惨了，心里对江风月更加不满起来。
　　“于才人受惊了，快些起来坐着吧。”
　　于望淑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德妃。
　　皇上觉得有些好笑，都这个时候，于望淑还不忘提醒我也记得叫德妃起来。
　　皇上又开口，“德妃爱护于才人，朕十分欣慰，和于才人一起起来吧。”
　　德妃有点懵，这皇上和她说话从没这么温柔过。
　　两个人互相扶着站了起来，站到一边去了。

　　皇上接着开始找刘贵人了。
　　“刘贵人冲撞才人、目无尊卑，禁足半月、罚抄《女诫》十遍，没抄完之前不许侍奉御前。柳贵嫔管教不严，但念在皇后为你说话，这次朕便不罚你。”
　　刘贵人已经魂飞魄散，跟柳贵嫔一起念了句“遵命”就退下去了。

　　处理完这事已经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嫔妃们这才三三两两的退下了。
　　皇上留在皇后的长乐宫里用膳。
　　“江贵妃不懂礼数，且再辛苦皇后多约束她，有机会的话多让她读些诗书，也许可以多明白些道理。”
　　皇后深知江风月的性子，让她专心看书比起凌迟也不为过。
　　“臣妾明白，皇上不就喜爱的是她活泼的性子。”
　　皇上摇摇头，“从前她天真烂漫，但凡事都有个度，朕看她倒不如于才人率真。”
　　虽然与于才人才短短相处几天，可皇后心里真的喜爱于才人，所以也附和皇上的意思。
　　“宫里新来的几个妹妹各有各的好，于才人率真，丽贵人温和，王贵人稳重，林选侍温厚。”
　　皇上想到了前些天在丽贵人那里的经历，有些不忍直视。
　　“于才人深得朕的心意，就是还小孩子心性了些，不过有德妃管教着，倒是合适。不过，朕看那丽贵人到像个傻的。”
　　皇后听了这话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也不知道丽贵人对皇上做了什么，能得到皇上这般评价。
　　“丽这个字不适合她，朕以后有机会给她换个封号。”
　　她愚笨，不如就叫笨贵人吧。
　　当然，这句话皇上是不会说出口的。
　　“皇上有空可以去贤妃宫里坐坐，二皇子、三公主想必都已经很想您了。”
　　皇帝子嗣单薄，皇后在和皇上成亲之后曾有过大皇子，但大皇子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大皇子夭折后皇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后来一直也没能有孩子。
　　贤妃后来先后生了二皇子，而后又生了三公主。
　　二皇子如今已经八岁，二皇子性子淡漠，不与皇上亲近，皇上也不甚看中二皇子。
　　三公主如今六岁，生的与贤妃极像，稳重、温和。
　　四公主是良妃所生，据说十分冰雪聪慧，但身体不是很好，如今五岁了，平日里不怎么见到。
　　五公主是叶嫔所生，如今刚满三岁生辰。

　　“朕知道了。江家嫡子江安收了贿赂，意图包庇嫌犯，如今已经被朕革职。顶替他职位的是于家嫡子于望今。朕瞧这于望今是个可造之材。”
　　皇后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原来皇帝今日这么利索的褫夺了江风月的封号是因为这件事。
　　“于家是簪缨之族，如今能得皇上重用自然是极好的。”
　　皇帝点了点头，对这句话表示认同。

　　于望淑和封容槿刚回去不久，皇上那边的赏赐就源源不断的到了落英宫内。
　　先是因侍寝赏赐的一拨，后来还有作安抚礼物的一批。
　　东西满满当当摆了一案台。
　　于望淑和封容槿各自挑了一些喜欢的，其余的都收到小库房里去了。
　　尚食局今日送来的点心格外多，所以她们又拿下去好多赏赐宫人们。
　　落英宫内上下都是欢声笑语。

　　这厢珠翠宫内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江贵妃刚听完海棠打听到的前朝的事情，心里五味杂陈。
　　江安办事不力被革职，竟然还是由于望淑的弟弟顶替了。
　　江贵妃不由得想，皇上今日罚她不是因为厌弃她，而是因为江家做错了事；皇上今日对于望淑态度很好，是因为于望淑弟弟争气。
　　所以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只是因为对江家有些失望罢了。
　　现下要把针对于望淑的事放在前头了。
　　这时红叶进了主殿。
　　“娘娘，皇后娘娘那边传来消息，待刘贵人禁足结束后，便让刘贵人来珠翠宫的盈玉堂住下。皇后娘娘说是定庄堂这个名儿对不上刘贵人，还是娘娘这里适合刘贵人住，也好...也好让娘娘和自家姐妹联系感情。”
　　江贵妃脸色一变，“皇后竟敢这般给我脸色看。刘贵人蠢笨如猪、不懂变通，如今惹了皇上不快，几乎没有出人头地之日，倒还想让我来扶持她。我看直接扶持她到冷宫里去好了。”
　　若不是左丞相和刘贵人的父亲怀化将军有些交情，江贵妃话都不打算和刘贵人说一句。

　　后宫里众嫔妃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如今没有江贵妃呼风唤雨，大家的日子明显都好过了许多。
　　除了刘贵人以外，王贵人和林选侍也依次侍了寝。
　　刘贵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听说哭了一个时辰都没接受自己是最后一个没有侍寝的嫔妃这件事情。
　　又过了几日，刘贵人禁足期一过，以为自己终于要侍寝了，结果那一夜皇上竟然又去了于望淑那里。

　　于望淑自江风月被褫夺封号后再也没侍寝过了，但皇上那头的赏赐还在断断续续的送来，有的时候竟然还专门吩咐人给德妃送来东西。
　　于望淑这次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侍寝了。
　　她把她的想法也告诉了封容槿。
　　“姐姐，我觉得皇上对我还挺好的，而且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时日她对你的态度比起之前也好了很多？”
　　封容槿点了点头，“但皇上之前的确冷酷无情极了，也许是真心喜欢你吧。”
　　于望淑撇了撇嘴，“你说你有没有一日也能变成贵妃？”
　　封容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前朝的分水岭是从三品，从三品以下的官员人数众多，他们有的熬了几十年都跨不过那道线。后宫的分水岭则是正二品贵妃，我一进宫便是妃，贤妃侍奉皇上2十有八九了，又有一对儿女，现在还是妃。成为贵妃是难上加难，我才不犯糊涂去盯着那么个位置呢。”
　　于望淑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江风月是怎么成为媛贵妃的呢？”
　　“萸儿有所不知，媛贵妃成为贵妃前原本是淑妃，后来他父亲政绩突出封了左丞相，恰好她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便一跃变成了媛贵妃，媛贵妃虽然孩子没生出来，不过现在也比有一儿一女的贤妃要风光。”
　　“若想封妃，那一等一的家世是必须要有的，你看尚嫔也是皇上登基前便跟着皇上的，但家族里无人可用，所以也只能在嫔位止步不前。若想再进一步，那子嗣和圣宠两个里面也必须有一个。”
　　于望淑又问，“可为什么皇上的子嗣还是这么少呢？明明有这么多女人。”
　　封容槿转过身子，看着于望淑，“萸儿侍寝过后可喝了皇上派人送的补药？”
　　于望淑摇摇头。
　　封容槿笑了笑，“这后宫中不是人人都能有孩子，将门出生的嫔妃皇上多半不会让她们怀上龙嗣，家中权力过大的也不行。这样的嫔妃侍寝过后皇上会派人给她们送让女子怀不上孩子的汤药，你若是没有，那说明皇上愿意让你生孩子。”
　　于望淑对有孩子这事是很抗拒，她不喜欢小孩子。
　　“可我不想怀孩子啊？”
　　封容槿一听于望淑这冒出来的‘大逆不道’的话，连忙捂上于望淑的嘴。
　　“萸儿！这话你也敢乱说，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去禀告皇上，可能是要掉脑袋的！”
　　于望淑连着点了好几个头，封容槿这才把手拿开。
　　“孩子这件事，随缘吧，爱来不来，爱不来便不来。”
　　封容槿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望淑好。
　　“后宫嫔妃哪个不想要孩子，偏你这么随意。”